黑暗圣途

已经是傍晚了，灿烂的晚霞铺满西方的天际，夕阳的余晖将教堂炼金实验室前的橡树上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高大的树影映照在炼金实验室的百叶窗上，显得很是肃穆安详。
    因为关上百叶窗的原因，实验室里的光线不是很足，显得有些昏暗，一盏油灯静静地在实验桌上燃烧着，微黄的火光轻轻地摇曳着，映照出萨迦疲惫倦怠的脸庞。
    这已经是他在炼金实验室的第三天。
    这三天里，他一直都在实验室，没有再去美亚森林，早中晚饭也都是有伊莉莎做好了送过来，为的就是节约时间进行他的计划。
    在决定给自己的将来做点儿什么之后，萨迦就一头扎进了炼金实验室，夜以继日地进行研究，通宵达旦，这三天里，他甚至没有睡过一分钟，累了就进行魔法冥想，精神力恢复之后就继续投入到无止境的实验和演算当中。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将正沉浸在思考中的萨迦惊醒，他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桌子上的实验材料和器具，将手中的一张薄纸片轻轻塞进桌子上对的乱七八糟的炼金实验书下面，这才打开门。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伊莉莎干净纯真的脸庞。
    “来了啊，今天又给我做的什么好吃的啊？”萨迦见到伊莉莎，声音很是愉快，却依然掩饰不住其中的嘶哑和深深地疲倦。
    伊莉莎的手上挎着一个小竹篮，听到萨迦嘶哑的声音，看着萨迦深陷的眼窝和眼睛里的血丝，心中轻轻一揪，眼中瞬间泪光闪烁。
    看到伊莉莎眼中滑落的泪珠，萨迦不禁头疼，轻轻拉过伊莉莎的手，带着她来到屋前的橡树下，在草地上坐下。
    “你这丫头，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你这都哭了第四遍了，看到你哭，少爷我会难过的啊。”萨迦的语气中有些无奈，但有这么一个人关心自己，又让他感到很开心温暖。
    伊莉莎不说话，只是忍住眼泪，安静地将小竹篮里的饭菜端出来，是新鲜的花斑鹿肉和苋菜汤。
    “嗯，好吃，短短的三天时间，我们伊莉莎的手艺又进步了啊。”萨迦吃了块鹿肉，觉得味道很好，忍不住轻声赞叹道。
    伊莉莎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萨迦大快朵颐，良久，才轻声道：“少爷。”
    “嗯？”萨迦转过头，看到伊莉莎欲言又止的样子，轻声笑道：“你这丫头，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有什么就说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伊莉莎点点头，抿了抿嘴唇，道：“少爷，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啊。就像你看到伊莉莎哭，你会难过，伊莉莎看到你现在这样子不爱惜自己，伊莉莎也很难过啊，伊莉莎不想看到少爷这么辛苦啊。”
    伊莉莎的声音很轻，但是看着少女脉脉的眼神，萨迦却听出一股温情，抚着伊莉莎柔顺的金发，轻轻笑了笑，道：“嗯，少爷知道了，少爷肯定会爱惜自己的啊，不只是为了少爷自己，也为了伊莉莎，为了维纶德爷爷，为了亚历山，为了后院那匹瘦马，为了我们共同的家。”
    “嗯。”伊莉莎用力地点点头，开始收拾草地上的食盒。
    暮色中，萨迦站在草地上，看着伊莉莎消失的背影，嘴角露出笑容，不禁轻声叹道：这丫头，唉。
    声音中，有喜悦，有无奈。
    回到实验室，从书堆中找出那张薄纸片，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炼金公式，萨迦有些沮丧：都已经研究了三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关键！
    这张薄纸片是他从几本书中摘录的一些东西，这几本书都和黑暗炼金术里的“撒旦的预约”有关。
    撒旦的预约，乃是天才黑暗炼金术师—奥比达的研究成果，是一种潜伏性很强的毒药，在人体内能够潜伏长达两个月的时间，而且潜伏期间隐蔽性极强，很难发现，但是一旦爆发，就连七级的魔法师都难以抵抗！
    当年，奥比达利用“撒旦的预约”配合一个七级巫师连杀教廷三个大主教和四个七级魔法师，辗转帝国数个省区，最后在教廷裁决军团三个小队的围攻下才被杀死，轰动一时。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之后，教廷才对黑暗炼金术师痛下杀手，在全帝国范围内清理黑暗炼金术师，让原本只是被人们瞧不起的黑暗炼金术师成为了过街的老鼠，不得不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萨迦是在《帝国秘事录》里看到的这个故事，这才决定炼制“撒旦的预约”。
    在他看来，虽然“撒旦的预约”属于黑暗炼金术的范畴，是教廷深恶痛绝的东西，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一来，他是教廷的执事，是天才魔法师圣路易的学徒，他的身份注定了很难有人去怀疑他；二来，如果托雷斯被他下药成功，依照“撒旦的预约”的特点，托雷斯也不可能死在圣比斯城，而是死在两个月之后，那样的话，他的嫌疑就会更小了。
    但是，想要炼制“撒旦的预约”对于现在的萨迦来说很是困难，不是说炼金的实力有问题，而是找不到很完善的资料，只能够借助从那几本书里找到的一些模糊内容慢慢地摸索，这就大大地增加了萨迦的难度。
    难道就这么放弃？萨迦看着手中的薄纸片，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脑袋，萨迦再次拿起边上几本以批判的语气记载了“撒旦的预约”的书，静下心再次开始认真地看。
    突然，一行之前从没有注意过的小字吸引了萨迦的目光：对你们来说，这是撒旦的预约，但是你们错了，我只是在帮你们早点儿见到你们可爱的上帝！
    这句话是奥比达的原话，是他在面对裁决军团三个小队围攻时说的一句话，被人们记录下来，流传至今。
    上帝的邀请！
    萨迦瞬间想到了一种迷幻剂，和撒旦的预约不同，上帝的邀请乃是光明炼金术师炼制出来的药物，它可以帮助人们忘记痛苦和烦恼，享受愉快的时光，就像是和上帝在一起一样。这是深受帝国贵族喜欢的一种药物，在帝国上层流传很是广泛。
    难道这两种药物之间有什么联系？想到这里，萨迦连忙找来“上帝的邀请”的详细资料，经过比对，还真的发现了可循之处。
    原来，撒旦的预约乃是由上帝的邀请转变而来！
    这个发现让萨迦的精神一下子亢奋起来，瞬间迸发出足够的活力，立即投入到后续的研究和实验当中。
    夜已深，炼金实验室里的灯光透过百叶窗细密的缝隙洒在窗前，微弱而安静。
    实验室里，萨迦正拿着滴管小心地将其中的液体滴入下方的试管中，神情专注地看着试管中实验物质的变化。
    在滴管中的液体滴入的一瞬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鲜红透亮的液体瞬间散去颜色，变得如清水般透亮，一股淡淡的香味从试管中发散出来，渐渐消散，几分钟之后，这股味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萨迦的眼睛一亮，在试管旁边轻轻嗅了下，果然，再也没有闻到刚刚飘散出来的那股香味。
    看来，应该是这个了！
    按照书上的描述，“撒旦的预约”是一种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只会在实验完成的一瞬间产生香味，这一点是因为“撒旦的预约”本来就是“上帝的邀请”的变化版，所以才会在实验结束的时候出现这个现象。
    当然，这个并不能够成为判断的标志，只能够说明可能性很大，要想真的确定，还需进一步确认。
    放下试管，萨迦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割开一个小口子，用试管取了些鲜血，滴入一滴“撒旦的预约”，加入催化剂，原本鲜红的鲜血在几分钟之后依然鲜亮，却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呼！
    萨迦长长地舒口气，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试管中的透明液体神采奕奕：经过这三天的努力，实验终于成功了！
    小心翼翼地将试管中的“撒旦的预约”装好，萨迦将那张薄薄的纸片丢进了一边的壁炉里，把实验室清理了一遍，在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之后，才打开门离开了实验室。
    屋外，夜空一如既往的沉闷，那轮原本应该清亮皎洁的明月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看上去灰蒙蒙的。
    萨迦静静地走在圣比斯城安静地大街上，一路上不时遇到城里的治安巡逻队，自从上次萨迦刺杀了朱利安之后，圣比斯城加强了夜间的巡逻。
    那些巡逻的队员见到萨迦，当然认识这个独自一人杀死女巫的虔诚执事，恭敬地打招呼、行礼。萨迦表现得依旧低调谦虚，一丝不苟地回礼，脑海中却在想象着明天和托雷斯见面的情景，思考着行动的细节。
    从萨迦了解到的资料，托雷斯是一个很合格的继承人，有涵养，懂事理，进退有据，和他只知道看戏剧、写诗、调戏女仆的父亲克里斯公爵很不一样，几乎君士坦丁堡的所有贵族都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已经有几个家族想要将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他，甚至君士坦丁堡的切比诺家族和白洛克家族还因此产生了矛盾，足可见托雷斯的优秀。
    但是，萨迦并不在乎这个。他只知道，托雷斯不死，自己就要死，但是恰恰在他的概念里，自己不能死！在以前，他觉得自己还要回去找小师妹，还要回去孝敬那个喜欢和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老头子，所以他不能死；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生命里又多了三个人，自己要保护他们，所以自己更不能死！
    于是，不管怎么样，托雷斯都得死！
    想到这里，黑暗中，萨迦握紧了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