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大师

宋嘉在外面浪了好几天，一回到家，妈妈于丽也没说别的，只酸溜溜地来了一句：“南京好玩啊？见什么朋友见了那么多天？钱都花完了吧？”
    宋嘉回道：“不是跟你说了嘛，刘帅他妈病了，我总要去看看的。”
    于丽显然不信，“你的意思是你这么多天都待在医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是在W市跟我同一家医院看的病！”
    宋嘉上去一把勾住了于丽的脖子，笑着说：“后来不是顺便去南京看姐姐了嘛。”
    于丽摇摇头，“从W市到南京，这也能叫顺便？我是得了病，但是我脑子没坏啊儿子。”
    宋嘉眉头一皱，轻瞪了她一下。于丽立马改口：“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去南京到底干嘛了？别说你去看向阳了啊，她一个大着肚子的，能吃能喝能睡，你去待一天还行，你说你这么多天都是为了去看她，你问她自己看她信不信。”
    宋嘉还在犹豫，犹豫到底要不要把他和司淼的事告诉他妈。虽然他自己已经见过司淼妈妈两次，他以前交女朋友也都会告诉妈妈，但是这次，他就是想等他们俩的关系再稳固一点再说。
    可是于丽太了解她这个儿子了，平常他出门跟朋友去玩都会告诉她是哪个朋友、去了哪儿玩了什么，只有跟女朋友一起出去，回来的时候才会这样支支吾吾的。虽然儿子交过的女朋友都没有瞒着她，但一般都是在得手之后才会告诉她。这次他不说，应该是还没有追到吧？
    于丽带着八分底气两分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又看上了哪个姑娘，人在南京的？”
    宋嘉目不斜视，“没有。”
    于丽傲娇地一扭头，“还不告诉我了。”然后又假装哭诉道，“哎哟，儿子长大喽，有事情都不跟我说喽，唉！我还是去跟我的妹妹玩吧，好歹妹妹要吃喝拉撒的都还来跟我叫呢！”
    妹妹就是于丽养的那只狗，因为以前怀孕的时候就想生个女儿，结果出来的却是个带把儿的。她现在白天都一个人在家，把狗当女儿养，所以就给狗狗起了个名字叫妹妹。
    宋嘉无奈地叹了口气，长臂一伸就把起身四处召唤妹妹的妈妈拉了回来，“行行行，告诉你告诉你，我交女朋友了，行了吧？”
    于丽得意一哼，坐下问道：“南京人？”
    宋嘉：“不是，就我们Y市的，家在C镇，现在在南京上学。”
    于丽惊叹道：“还在念书啊？”
    宋嘉抬起眼皮看她一眼，道：“嗯，研究生。”
    于丽：“研究生？又比你大？”
    宋嘉眉头一紧，莫名对这个“又”字有些反感，但想了想，还是说道：“嗯。我想想，你应该见过她的。”
    于丽更惊讶了，“我还见过？谁？”
    宋嘉：“姐姐结婚的时候有个伴娘，个子高高的，你还记得吗？”
    于丽不敢相信，“向阳的朋友啊？真的假的啊？你……兔子不吃窝边草诶！”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见宋嘉一副泰然的样子，她又立马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翻开相册仔细找起了向阳婚礼上拍的照片，想看看当时有没有镜头带到伴娘的。
    不过可惜，没有。和宋嘉手机里的照片情况类似，甚至还因为像素没那么高而更加差一点，于丽手机里的照片没有一张看得清伴娘的正脸的。
    见妈妈有那么点沮丧，宋嘉想着反正说也说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把自己手机里唯一一张能清晰地看到司淼侧脸的照片拿出来给她看了。
    这么一来，宋嘉才反应过来，他手机里居然连女朋友一张像样的正脸照都没有。这要换成在以前，是多不可思议的事啊！
    “是这个啊！”看到了照片的于丽感叹道，“这个我早就见过啦，向阳的手机里一堆她们俩的照片，我都看过多少回了。”
    “怎么样？”宋嘉小心翼翼地问。
    于丽开心地一笑，点点头说：“看着挺大方的，你姐也说她人不错，什么时候带回家来见见？”
    宋嘉一愣，他妈怎么把人带回来见家长这件事说得好像“你吃饭了吗”一样平常？他以前交的那么多女朋友可都没有这个待遇啊。
    “我们才开始没多久呢，有点快吧？”
    “哎呀就叫到家里来吃个饭嘛，有什么快不快的，想那么多干嘛！”说着，于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你今天本来说上午回来到家吃饭的，怎么临时又改了？你今天在哪吃饭的？是不是她也回来了？”
    宋嘉不得不佩服他老妈在这个问题上如国际刑警一般敏锐的嗅觉，下意识地就交待道：“在她家里吃的……”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你去过她家了？”于丽这回不是惊讶，简直可以说是兴奋了。
    “嗯。”还去了两次。
    于丽恨不得拍案而起，“你都去过人家家里了，还不肯让她到我们家来？你想什么吶！难道这次也是谈着玩的？被你姐知道了，看她不打死你！”
    宋嘉急忙辩解：“不是，这次是认真的。”
    “认真的你还不带家里来？”
    “不是说了么，我们才刚开始，这么快就见家长，我怕她会觉得太快，回头再把人吓跑了。”
    于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怕什么，我又不是电视里那种恶婆婆，不会把人吓跑的，放心吧！”
    宋嘉本来就很难拒绝他妈妈提出来的要求，自从她生病之后就更是如此。于是，请司淼来家里吃饭的事就这么被敲定了。
    为了迎接司淼的到来，于丽兴致颇高地做了许多功课。不是说是向阳的好朋友嘛，她就打电话给向阳问了关于司淼的好多事情，脾气性格、家里条件、聊天喜好，还有饭菜口味，通通问了个遍。也因为这样，向阳也才知道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发展到互相见家长这一地步了！
    ·
    司淼家里的晚饭刚刚散场，送走了刘跃一家，母女两个人正窝在厨房里收拾碗盘。确切地说，是司淼在洗，她妈捧着水杯倚在一旁看她洗。
    大概是让女儿见过了自己男朋友一家人，文秀颇有一种“我的事情搞定了，现在该来谈谈你的事了”的态度。她问：“你和宋嘉，你们两个这一个月能见几次？”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意就是异地恋长不了，想认真谈就赶紧回家呗。司淼手里洗着碗，低眉敛目地反问，“你跟刘叔叔同住在一个镇上，你们就能天天见面吗？”
    文秀：“你跟我能一样吗？你什么年纪我什么年纪？你跟我比？”
    司淼淡淡地回了一句：“不都一样是谈恋爱，有什么不一样的。”
    文秀放下手里的杯子，站直了看着她说道：“你看见我正经谈恋爱了吗？我是为了找个人搭伴过日子，免得以后你定在南京了没人管我！”
    “别，你可别这么说。”司淼一听这话便一改之前无所谓的样子，停下手里的事情抬起头对上她妈的眼睛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不管你的，就算你找了人，我以后也一样养你，不管我在哪儿。所以你要找人就认认真真找，别凑活。五十岁不到的人，还有半辈子要过呢，你凑活得了一时，还能凑活得了几十年？”
    她一口气说完才平下心来，看了她妈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也没往心里去，我是你女儿，你好歹对我多有点信心吧。我是那种能扔下自己亲妈不管的人吗？”
    也许是因为谈了恋爱的关系，文秀多年来缺乏的安全感终于被找回了一点。这话司淼以前说过很多次，她基本都是听过就算，确实都没有真正听进去。但是这次，她就像突然开了窍一样，觉得她说的似乎挺真心实意的。
    “那你会回来找工作吗？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你要继续留在南京吗？你和宋嘉……你们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呀。”
    见妈妈没有正面回应自己说的话，司淼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若是没听进去，她反倒会敷衍两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把话转到别的问题上去了。
    她继续洗碗，回了一句：“我知道，我心里有数。”怕妈妈又继续纠缠，她又补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对我自己好，我心里清楚。”
    洗好了碗，司淼又把厨房收拾了一圈，正准备去楼下丢垃圾，宋嘉的电话就来了。
    “晚饭吃好了吧？”
    他的声音笑意满满，司淼听着心里也荡漾开来，回道：“嗯，人都走了。”
    “怎么样？”
    司淼一笑，满意他这样简单的关心，“还行吧，不过就这么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还得慢慢观察。”
    电话那头笑了笑，突然戏谑道：“就像你之前观察我那样？”
    司淼没答话，居然顺着他的话认真思考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他的了。
    宋嘉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听司淼没说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便另说道：“今天跟我妈说了我们俩的事了。”
    “啊？你妈怎么说？”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答案，司淼一时有些懵。
    “她说……让你来我家吃饭。”
    ……
    “你要是觉得太快也没关系，我就跟她说你没空，没关系的。”
    她什么还没说，怎么他已经把退路都帮她想好了？
    “你想不想我去？”她问。
    这样的问话让宋嘉有些意料之外。什么叫他想不想她去？难道他想她来，她就愿意来？
    这样的猜测让宋嘉又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他试探性地说道：“我当然希望你能来，但我也不想勉强……”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她坚定地说道：“那我就去！什么时候？”
    宋嘉喜出望外，像是怕她反悔似的连忙回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都行。”
    “那就明天晚上？我白天得去工地上班，前面好几天没去了，刚刚吃晚饭的时候我爸还说我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呀，被爸爸教训了啊，好像是为了她才在南京留了那么多天的吧……
    “那行，就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