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

24 变故


吃饱喝足,她才想起似乎还有什么大事没办。苏斐适时地在旁边提醒:“阿姐,你忘了,我们还没有拜天地呢。”
    原来是忘了这茬,这可了不得,没办这一手续,他们就不算夫妻,即使入了洞房,那也是一对野鸳鸯。
    宋思匆匆起身,将将扶住了过于沉重的头饰,一回头,苏斐没动,仍然坐在了原位。
    她心下奇怪,待看清了苏斐的脸色,又是一惊。
    一出口,便有些结巴:“阿斐,你……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啊?”
    苏斐听言,怔了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额道:“不碍事,就是有些头晕。”说着,他放下手,对着女人勉强笑道:“阿姐,你扶我一把,刚刚喝了点酒,有些站不住。”
    宋思站着没动,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
    他刚刚滴酒未沾,怎么可能会成这幅模样?
    宋思只觉得身体有些发抖,对面的苏斐还是在对她笑,笑里却掺了丝苦涩。
    那一丝苦涩,落入她的眼底,令她的眼眶有些酸胀。
    苏斐还在等她过去,可她却不敢过去。
    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彼此相对,谁都没有动作。
    可苏斐的身体到底是支撑不住,僵持了片刻,他身子一个不稳,重新倒坐在了原位。
    只听乒乒乓乓一阵响动,那壶女儿红在石桌边缘转动了几圈,不堪重负地倒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酒。
    空气中的酒香越来越浓,宋思终是不忍,绕过地上破裂的酒壶,起身走到了苏斐的身旁。
    她抬起左手,将手靠在了苏斐的胸口,凝神屏息,幽幽的烛火之下,她的眉间闪过一丝惊惶。
    许久,她才徒劳地垂下了手,静静地呆立片刻,侧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苏斐虚弱地摇了摇头,努力牵起一抹笑:“大约一个多月前吧。”
    宋思推算了一下时日,一个多月前,正好是阿斐跟她提亲的日子。
    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了下颌,感受着口腔里牙齿传来的酸胀感。
    真是,她牙又疼了。
    苏斐见她这幅怔忪的模样,便有些着急,当下就强撑着直起身来,急急问她:“阿姐,可是牙又疼了?”
    都到这会儿了,他还有心思关心她的牙口。
    宋思嘴里发苦,将目光重新放到男子的身上。她看的认真,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也不放过,然男子面色沉静,不躲不闪,任她观瞻。
    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全无异样。
    宋思敛眸,目光盯着脚尖:“阿斐,如果你想让我救你,不必大费周章,我自会救你。”
    他瞒的可真好,一起朝夕相对的这些时光,她愣是察觉不到他的身体状况。
    不,她其实做过阿斐病重的梦的,只是,她被阿斐突来的求婚冲昏了头脑,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那个梦,就是一种预示吧。
    正在她发愣之时,一边的苏斐蓦然伸手抓住了她搁置在石桌上的手。兴许是他病了的缘故,他掌心的温度有些凉,跟宋思的手握在一起,倒是分辨不出谁的手更冷些。
    宋思抽了抽,没抽开,倒让苏斐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可他尚在疼痛之中,哪里会有多余的力气,宋思也压根不是真的想要抽回手。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交握着,少顷,男子低弱的呢喃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阿姐,我想娶你,是真心的。”
    简短的几个字,在她听来,却有一种击中胸房的力量。
    宋思木着脸,呆呆地看向男子,此时的对方虽然虚弱,却隐有另一番风骨。
    苏斐缓缓地眨了眨双眸,清澈的眸里映照着女人呆傻的面容,他轻轻一笑,抬起手腕,将她脸颊边的乱发收拢在了掌心。
    “这几百年来,我经历了很多的事情,见到了很多人的人,可过客匆匆,纵使繁华依旧,我的心依然找不到归处,所以,我回来了。”
    他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温柔的神色,再配上他不急不缓的音色,宋思似乎能够跟着他的步调,去追寻他的那些寂寞的时光。
    “阿姐,直到我回来了,看到你,我才发现,一直以来,我到底在寻觅着什么。”
    苏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微喘,他放开了宋思的头发,转而用帕子捂住了嘴巴,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宋思呆立在原地,脑海里往复回荡的,就是苏斐说的这几句真心话。
    一直以来,苏斐虽然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总觉得不真实,直到现在,她才有了那一丁点的踏实。
    她闭了闭眼,不自觉地问他:“那……你在寻觅什么?”
    幽幽的话语,带着几分不确定。
    男子慢慢地移开了拢在嘴边的帕子,启唇而笑:“傻瓜,我寻找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他这一句话,倒出了千般宠溺,万般欢喜,叫宋思在这一刻,抛却了所有的怀疑,满怀欣喜地直面了他给予她的这份感情。
    “阿斐,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
    一字一顿的话语犹如誓言,火光照亮了女人满是坚定的眉眼。
    ***
    宋思跟苏斐的婚礼,就在苏斐昏倒的当口落了幕。
    偶尔想起,宋思还是会有些遗憾,但是想起苏斐在婚礼上跟她说了那么多情话,她的那些遗憾便消减不少。
    苏斐病了,不是什么绝症,但也不是寻常药材便能治好的。
    宋思每天都起得很早,背着个药篓,到桃林旁的昔归山上去采药。
    她所需的那些药材都不好找,有些药材是挑着时辰开花的,宋思只能等,一步都不敢离开。如此这番,她往往要到日落时分,才意兴阑珊地回到洞府。
    采集好所需的药材,她也不敢大意,每一个步骤,都讲求稳妥,生怕出了什么差池。
    等到煎好了药,还差最后一副药引。
    宋思怕痛,下刀之前,她预先喝了一大坛青梅酒。等到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她才一咬牙,举刀在她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不得不说,她的墨玉宝刀就是锋利,宝刀出鞘,例无虚发。她只轻轻划了那么一下,血就哗哗地流了下来,她尚来不及提碗,浪费了很多,让她很是心疼。
    一通折腾下来,她都快虚脱了。
    咬牙包好了伤口,再一擦额头的汗水,她整整衣冠,随即便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敲响了苏斐房间的门。
    “咳咳,进来。”
    苏斐的声音,即使是在生病,也仍旧那么好听。
    宋思敛了敛眸,推门而入,而躺在床上的苏斐撑着手肘坐了起来,冲着她虚弱一笑。
    “你来了。”
    宋思快走几步,将药碗放在桌上,然后拿出枕头垫在了苏斐的后背,好让他坐的舒坦些。
    苏斐点了点头,目光移向了桌上冒着白烟的骨瓷碗。
    宋思见状,将药碗重新拿在了手里,坐在了苏斐的床边,对着他解释道:“这是我熬得药,只要按时服下,你的病就会好了。”
    男子将他的目光放在她的脸上,略有些发白的嘴唇微动,“阿姐,辛苦你了。”
    “你我已是夫妻,何须见外。”宋思将他们还未拜天地的事儿选择性忘记了,只是摆了摆手,拿起勺子,看向苏斐:“阿斐,我喂你喝药吧。”
    苏斐嗯了一声,眸光潋滟,一瞬不瞬地望着宋思。
    还是宋思先移开了目光,不自在地咳了几声,然后用勺子舀起药汤,吹凉了些,才喂到苏斐的嘴里。
    两人一个动动手,一个动动嘴,一时无话,只有勺子碰撞瓷碗的清脆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回响。
    喂完药,宋思拿帕子给苏斐擦了擦嘴,“阿斐,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手臂处的伤口发出了顿顿的刺痛之感,她刚刚光顾着美色故意忽略,这会儿那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倒叫她有些受不住了。
    苏斐无力地扯住了她的袖口,在女人回头看她之际,有些艰难地道出:“阿姐,等我精神好些了,我带你下山一趟,将我们的婚礼补完。”
    宋思听言,这才想起阿斐似乎说过,他会在他的无为山庄办一场小型婚宴。
    她胸口一暖,咧了咧嘴,说了句好。
    往后的日子,宋思作息时间极为规律,每天的任务,便是采药、放血。一来二去,她长出来的肉比不上她放出去的血,倒是省得她减肥了。
    这一天,她在采药之际,竟然发现了千年难得一见的送子果,这让她极为惊喜。
    送子送子,顾名思义,便是能够给没有孩子的人添子,只要服下这送子果,不出俩月就能得到喜讯,比求神拜佛还灵验呢。
    宋思本来打算给自己用的,但是一想到陆老板那胖胖的大脸,她就有些犹豫。
    仔细一算,陆老板没有几十年可活了,如果没有孩子,还真是一大憾事。反观她,千年百年不过指间一瞬,假若她生不出孩子,等个千年又有何妨?
    想通后,她便小心地采下送子果,收入锦囊,打算等到下次下山的时候,送给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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