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

29 又见孟心慈


作别了小道士,宋思又步行了半个时辰,才回到了无为山庄。
    到了山庄,她人差不多也快躺下来了。
    以往几个时辰的脚程,她根本不在话下,现在身子虚弱,到底还是不比往常啊。
    女人摇头晃脑地感叹了一番,快要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一路走来,周围未免太过安静了一些。
    她停下脚步,回望了一圈,这才发现,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空旷的有些吓人。不远处的几颗盆栽旁边,还落下了一只倾斜的洒水壶,此时有清澈的水流从那壶口汨汨而出,顷刻间浸湿了一小块地。
    目测是丫鬟匆匆离去,不小心遗落下来的。
    到底是什么事哟,那么匆忙。
    宋思暗自困惑,走上前去,将那洒水壶提在了手里。轻轻颠了一颠,壶里还剩小半壶水,她突发好心,索性将剩下的小半壶水统统浇在了盆栽上头。
    翠绿的枝叶染上了水珠,愈发显得鲜嫩欲滴。
    她心生爱怜,刚想伸手摸一摸,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侍从鬼鬼祟祟地往一个方向而去。
    宋思依稀能够分辨出那是大堂的方向。
    到底是跟还是不跟呢?
    女人在原地思考了片刻,步子一转,跟。
    ***
    到了大堂,她方才明白,为什么刚刚一个人影都没有,敢情都围在这头看八卦呢。
    众人看到她来,纷纷给她让出了一条道来。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她似乎在众人眼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兴奋之光。
    宋思虽没有弄清前因后果,但众人这一番盛情表率,她也只好一掀裙摆,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等到走进了,听到熟悉的嘤嘤声,她才反应过来,来者何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跟孟心慈八字犯冲,一旦跟她扯上关系,倒霉的总是自己。宋思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下颌,弓着腰,脚下步子不停,一步一步地倒退着走。
    一边走,她一边暗自催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不知道说了几声看不见我,眼看着大门近在眼前,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阿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某人清雅若湛湛流水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
    宋思顿住,托着下颌转过了身:“没去哪儿,我……是打算关门来着。”
    苏斐一听这话,便知道他的那些手下又在偷听了。没做停留,他绕过了宋思,袖口凭空一甩,大门倏然阖上。
    约莫是觉得不够安全,他还用隔空传音,威慑了一番。等到众人不情不愿地撤退了去,他才回过身,瞅了瞅宋思搭在下颌的手,他主动问起:“阿姐,可是牙又疼了?”
    额——
    宋思感觉有一记眼刀子从她斜侧方直射而来,她讪讪地收回了手,对上男子略显担忧的目光,摇了摇头:“没有,刚刚脸上有一只蚊子,我拍蚊子来着。”
    “……”苏斐。
    这大冬天的,哪来什么蚊子啊。
    明白这个借口有些蠢,宋思脸上的僵笑有些挂不住了。
    她只是有些紧张。
    虽然她是面瘫,可耐不住她怂啊。百年前杜婉芸的那一遭,她输的狼狈,尽管不想承认,她还是有些担心,生怕阿斐没有选择自己。
    当然,这一次,苏斐如在月老庙那般,依旧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她的身旁。
    他缓缓地执起了她的手,细细地抚着,那旁若无人的温存,让宋思颇觉面红耳赤。
    没等她的脸更赤,一旁的孟心慈看不下去了,以宋思这个角度,刚好能够清晰地将她一系列的动作收入眼底。
    那厢,孟心慈先是做了个西施捧心的姿势,娇弱如柳的身姿在原地摇曳着,眼看着将要倒下去的时候,她一个趔趄,硬是往前迈出了好几步。就是这么几步,一下子将她跟苏斐的距离拉近了。
    宋思思忖着要不要拉阿斐一把,以免孟心慈倒在他的身上。苏斐似有所感,在孟心慈有所行动之前,往她身侧踏了一步。
    下一刻,只听孟心慈痛呼一声,人已栽倒在了地上。
    宋思不得不感叹,美人就是美人,就连摔倒也是美的。却见孟心慈顿坐在地,苍白的小脸我见犹怜,正用泫然欲泣的小眼神望着苏斐。
    美人抖了抖嘴唇,哀哀地唤了一句:“斐哥哥,你不要心慈了吗?”
    湿漉漉的眸光,小动物般的无助。
    宋思忍不住想要将她扶起,但是看着身旁波澜不惊的某人,她忍了。
    无论美人如何伤心欲绝,苏斐始终都不曾看她一眼。
    那毫不怜香惜玉的阿斐,真真是……讨人喜欢的紧啊。
    最终,苏斐没有去扶那孟心慈,孟心慈也固执地不愿起身。
    僵持之下,得有个解决之法不是,这不,蓦然塌陷的房梁,打破了一时的寂静。
    宋思眯着眼望了望房梁上的那个窟窿,顺便瞧了一眼蔚蓝如洗的天空。
    阿斐赶走了众人,却没有发现在屋顶上躲着的萧泓云。
    此时,梁上君子萧泓云不舍得表妹受苦,直接掀开瓦片,落在了孟心慈身前。
    “表哥,你……怎么来了?”
    对上孟心慈有些傻眼的目光,萧泓云一脸心疼地将之扶起,末了,他转过身,对着宋思跟苏斐横眉冷对。
    他刚刚在屋顶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心慈跌倒在了地上,这道貌岸然的俩人一个都没有上去搀扶的意思。他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是他依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浓浓的不屑。
    “心慈擅自闯入无为山庄,还请苏庄主见谅啊。”
    萧泓云敷衍地拱了拱手,转身便想拉着表妹离开。
    宋思对这萧泓云可谓是印象深刻,毕竟,那满满一盆的狗血,不是常人能够消受的起得。此时,她站在阿斐的身旁,目睹着萧泓云去拉孟心慈的手,被推开,又去拉,又被推开这一过程。
    如此情状,倒显得她跟阿斐有些多余了。
    在不知道几次的拉扯之中,萧泓云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他悄悄看了看一旁看热闹的两人,转过身跟孟心慈呵斥道:“心慈,不要胡闹。”
    孟心慈用力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苍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好像生怕苏斐误会了似得。
    “表哥,你不要管我,斐哥哥不理我,我是不会走的。”
    孟心慈看着柔弱,性子倒挺倔,被她当面挂了脸,萧泓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压低了声音,沉声问她:“你真不愿跟我走?”
    “我不愿。”孟心慈。
    “你胆敢再说一遍?”语气加重。
    “表哥,你别逼我。”嘤嘤嘤。
    “表妹,我是为了你好。”
    “那为我好,你就成全我。”
    ……
    “好,我成全你。”
    宋思受不了俩人肉麻的对话,当机立断,敲晕了孟心慈。
    萧泓云一惊,怒了:“你对我表妹做了什么?”
    “快些带你表妹离开吧。”宋思扶额,罢了罢手。
    再听下去,她脑袋都快炸了。
    萧泓云的目光转而变得迟疑了,他看了看宋思,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苏斐,一通计较后,他打横将孟心慈抱在怀中,留下了一句多谢后,施展轻功,从屋顶上的那个洞口离开了。
    宋思目送着萧泓云消失的身影,良久,转头问:“阿斐,你说他是不是傻,有正门不走,偏要做那梁上君子。”
    额,苏斐一时之间,竟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
    跟阿斐一起用过晚膳后,宋思又照例放了回血。
    由于放血的次数多了,她自戕起来愈发的驾轻就熟,手起刀落,干净利落。这段时日,正是阿斐最关键的时期,因而,她放血的速度有些勤快。不过,只要等阿斐的身体没有排斥反应了,他的病也就痊愈了。
    给阿斐喂了药,又给他塞了两颗方糖,宋思这才拖着灌了铅的两条腿,慢慢吞吞地回了房。
    她白日里路走多了,又加上放了血,此时身体虚得很,也没有什么心思洗漱了。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两眼一抹黑,睡它个三天三夜。
    正要躺在床上之际,门口突来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呀?”宋思疲懒,便扬声问候了一句,若不是重要的人,她就不起了。
    “阿姐,是我。”
    男子的声音温润清和,如一道暖流,将她的疲惫一冲而散。
    宋思掀开被子,忙乐颠颠地跑到了门口。
    一打开门,清冷的光辉笼了下来,不仅映出了男子乌黑流荧的眉眼,也将将倒映出了男子手里端举着的那一盆子热水。
    水汽之下,波光荡漾的水面,那皎洁的虚影,倒比天边的月亮更要来的梦幻一些。
    苏斐稳稳地端着木盆,冲着宋思笑的安暖,“阿姐,我刚刚见你走路有些虚浮,想是白天逛街累着了,便想着取来热水给你泡泡脚。”
    他三言两语道明了来意,语气温温软软,宋思听着听着,不由有些恍惚。
    还是耳边轻唤的几声阿姐,唤醒了她。
    宋思回过神来,热气氤氲中,她极缓极缓地眨了眨眼。透过那薄薄的雾气,她的阿斐仍然站在她的眼前,干净,清透。
    哦,她忘了,阿斐不再是那个守着苍老的杜婉芸的男子了,他回到了她的身边,并将曾经对杜婉芸的好,统统都给了她。
    于此,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看清男子眼底的那抹忧色,宋思让开了个道,说:“阿斐,你真有心,我……很是欢喜。”
    苏斐将木盆放置到地上,对上女人怔忪的眼,他无奈地笑笑:“傻站着干嘛,还不过来。”
    女人呆呆地“哦”了一声,走到床头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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