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

31 大婚前夕


宋思就在山庄里长待了下来。
    婚期将近,她每天想的最多的,还是怎么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守住她的财产。
    她脸皮厚,一有人跟她道喜讨赏,她就装疯卖傻,久而久之,人潮退散,她也落得耳根清净了。
    守住了银子,她自然开心,但叫她更开心的,还是阿斐的陪伴。
    自从她不三天两头往外跑后,阿斐几乎每天都来陪她,两人也不做什么,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天。次数多了,宋思反而有些疑惑,问他怎么不去处理公务了,苏斐就说事情都忙完了,想陪着她。
    对此,宋思表示很高兴。
    两人的相处模式跟在洞府差不多,除了地点变了,苏斐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无为山庄到底比不得洞府,人多了,规矩也多了,宋思在这里束手束脚,哪有在洞府来的自由散漫。
    苏斐知道她无聊,为了给她解闷,他特意请来了一个戏班子,每天变着戏法地逗她开心。
    宋思喜欢晒太阳,可是阿斐给她做的藤椅留在了洞府,她睡其他的椅子又睡不习惯。苏斐知道了,二话不说,又亲自给她做了一把。
    诸如此类的小事,足见苏斐的细心。
    ***
    女人躺在藤椅上,慢慢地摇啊摇,摇啊摇。
    台上的戏班子正在卖力表演,身边的阿斐在给她剥瓜子,温热的阳光洒落下来,宋思有些昏昏欲睡。
    有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回荡,幽幽的,听着不真切,“阿姐,困的话,先睡一会儿吧。”
    “唔。”女人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男子悄悄扬起了衣摆,给她遮了遮落在脸上的阳光。
    宋思察觉到了,沉重的眼皮垂下的一瞬,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此生,大抵是圆满了。
    ***
    婚礼前几天,逍遥了一阵子的宋思终于想起,她的嫁衣还在陆荣那儿,也不知道陆老板靠不靠谱。
    把这事儿跟苏斐说了,苏斐叫她安心,他派人去陆老板那儿问一声。
    没多久,苏斐派的人就回来了,并将陆荣的原话带了回来。
    “宋思啊,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我第八房小妾终于有喜了,这些日子忙着给她安胎,耽误了会儿工夫。你的嫁衣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处理,等我处理好了,我亲自给你送过来。对了,我儿子是你给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才是我儿子他妈,等他出生了,我一定让他认你做干娘。”
    侍卫学着陆荣的嗓音,掐着嗓子,依样画葫芦地背了下来。
    宋思没有想到能够得到这么一个好消息,很是为陆老板感到高兴。
    一旁的苏斐来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给陆老板送了个儿子?”
    宋思收了收下巴,“哦,此事说来话长。”
    “你慢慢说,我慢慢听。”苏斐着重强调了慢字。
    宋思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男子语气的转变,她将陆老板的原话回味了一番,这才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敢情阿斐以为陆老板的儿子跟她有关系?
    “你误会了,他儿子在他小妾的肚子里呢,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宋思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又跟着摇了摇手。
    苏斐抓住了她乱摇的手,“说吧,你对陆老板做了什么?”
    于是,接下来,宋思就滔滔不绝地将她无意中采到送子果之事告诉了他。
    宋思虽然是面瘫,但不能掩盖她话唠的本质,把本可以用一句话概括的事情扩充到了三页纸之多。她说的唾沫横飞,苏斐只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她递上一杯茶润润喉。
    等到说完了,宋思见苏斐沉默,便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阿斐,你放心,我不需要送子果,也能生出孩子的。”
    “……”
    只听扑通一声,某侍卫倒地不起。
    ***
    陆老板紧赶慢赶,终于在宋思大婚的前一晚,将她的嫁衣送了过来。
    彼时,无为山庄灯火通明,大红灯笼一个挨着一个,将偌大的山庄点缀成了一片花海。侍从们忙上忙下,准备着明天所需要的吃食,喜婆提前到了场,正跟宋思讲解成亲所需要注意的事项。
    山庄上下百号人,竟没有一个人闲着。
    陆荣的到来,无疑解救了宋思,她终于有借口摆脱喜婆的唠叨了。
    把陆老板拉进了屋,宋思不忙着看嫁衣,就顾着跟陆荣倒苦水了。
    “陆老板,你们成亲是不是都这么麻烦啊,我刚刚试戴了那凤冠,比我脑袋还重。”宋思揉了揉抽痛的脑门,抱怨道。
    陆荣小心翼翼地将新嫁衣取了出来,肉肉的胖手摸了摸那繁复的云锦,对于宋思的抱怨一概无视。
    他的每一件作品,都是他的孩子,谁也没有他的孩子来的重要。
    没得到回应,宋思只好抬眸看向陆荣,却发现他正用充满爱意的目光抚摸着她的嫁衣。
    她心下一阵恶寒,赶忙从他的手里抢过了嫁衣。
    陆老板心疼,抖着双下嗷嗷叫:“你轻点,别弄坏了我的心血。”
    宋思:“……”
    摊开手下的嫁衣,引颈相交的两只鸳鸯就露了出来。陆老板的绣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鸳鸯的羽毛纹路华丽而复杂,栩栩如生。整套嫁衣是鲜艳的火红色,那如有生命一般的红,令人惊艳。
    宋思一向喜欢鲜艳夺目的色彩,只一眼,便忍不住心生喜爱之情。
    陆荣见状,得意非凡:“我保证,这一套嫁衣,是绝无仅有的一套,才不是那粗制滥造的仿品。”
    宋思听了,喃喃道:“我明天穿这一身,阿斐见了,一定会被我迷住的吧。”
    “那是自然了。”陆老板自信地附和道。
    “嗯。”女人点点头,“这件嫁衣,虽然不如我原先那件精美,但也算不错了。”
    陆老板不服气,作势要把嫁衣抢回来,“那你穿你原来的那件吧。”
    宋思将嫁衣藏到身后,讪讪:“陆老板,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陆荣这才作罢。
    因为宋思不想出去受那喜婆说教,她便拉着陆荣在屋里多逗留了一会儿。
    两人对桌而坐。宋思给陆荣倒了一杯茶,然后也给自己添了一杯。
    忽明忽暗的烛火之下,陆荣摸着茶杯,也不喝,只是努力睁大那双小眯眼,仔细地盯着宋思看。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很古怪,可他却一点也不讨厌她,真是奇怪。
    “陆老板,怎么了?”宋思疑惑道。
    “没事。”陆荣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要成亲了。”
    “你还不是要当爹了,我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呢。”
    一想起那将要出世的儿子,陆荣就忍不住喜上眉梢,将茶水一饮而尽后,他擦了擦嘴:“宋姑娘,真是谢谢你了,你帮了我的大忙啊。”
    宋思摆摆手:“小事一桩啦。”
    见她不在意的样子,陆荣笑呵呵地给她倒了一杯茶,“来,我们以茶代酒,祝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好,心想事成。”
    ***
    陆老板离开之际,宋思留他,顺便想让他参加她的喜宴。
    陆荣也很想参加,但是他明天要出一趟远门,是关于生意上的纰漏,事情有些急,他耽误不得。
    宋思虽有些遗憾,也表示理解。
    送别了陆荣,她回到满是喧嚣的庄里,迎面而来的喜婆嘴角边的一颗黑痣妩媚动人,她扯了扯嘴巴,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忙到后半夜,喜婆终于放过了她,此时离天亮,也不过只有两个时辰了。
    宋思觉得有些累,便想抓住这两个时辰,小睡一会儿。
    回房间的路上,月色朦胧,风随影动。
    女人浑浑噩噩的走着,步伐虚浮,也许是眼皮子太过沉重,在转过一个拐角时,她一个不注意,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身体习惯性地前倾,她连用法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上眼,不去看自己接下来的惨状。
    然而,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而是跌进了一个香香暖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宋思不需要睁眼,便知道是阿斐。
    可她实在是太困了,被阿斐抱着,她懒得睁眼,只迷迷糊糊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喜婆可跟她耳提面命了很久,说是新郎新娘成亲前的三天不能见面。
    男子温热的指尖抚过了她的眉眼,语声轻喃:“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还是她的阿斐好。
    宋思在苏斐的怀里蹭了蹭,不舍得起来。
    “阿斐,你不知道,这三日,我过得是什么日子。”那对她来说,真是惨无人道的惩罚啊。
    男子刮了刮她的鼻子,轻笑:“我这三日,跟阿姐你是一样的。”
    宋思听了,精神一振,猛地睁开了眼:“你不会也被喜婆教导成亲的礼仪吧。”
    见阿斐点了点头,宋思心理平衡了。
    苏斐哪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当下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试着放开怀里的女人,可她将他当成了一棵树,死死地扒着不放。苏斐不明其意,低眸瞧去,却见女人面瘫着脸,眼眸晶晶亮,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果然,下一刻,宋思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还拱了一拱,声音嗡嗡的:“阿斐,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回房好不好?”
    “……”
    “好不好?”宋思不放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苏斐:“阿姐,要矜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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