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凶猛(重生)

第52章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发火,那个黑袍子的侍卫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吓得泠之连声惊叫。
  她在千分之一秒内想了一个合适的词来指责对方的过分举止:“放肆!”
  这词她从来没用过,因为太过高人一等,且充满了对别人的不屑,乃是个十分嚣张的字眼。但现下她实在是太过愤怒,竟然脱口而出。
  “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哎,我好伤心。”侍卫放开她的白腕,幽幽叹息。这时,泠之方才注意到他的相貌,顿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下巴都掉地上去。
  这黑衣男子身材颀长,容貌秀逸,眉宇间英气逼人,英挺的鼻梁尤为好看,正是燕十七是也。
  燕逢秋笑嘻嘻地捉住泠之的手腕,道:“公主殿下安好?”
  “你……你……”泠之吓得结结巴巴,连说几次都没说出口,脸上写满错愕。
  这怎么一回事?
  她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大吼,好不容易才活生生压下去了这个念头。
  燕逢秋道:“我自然是入宫当了侍卫,不小心名落了孙山,还好得到天恩网开一面,收了我这条漏网之鱼。”
  说罢,一脸认真道:“你又瘦了不少,真是,我一不在就照顾不好自己。唉,瞧这胳膊,都要成麻杆了。”
  他俯下身子,抬高泠之不堪一握的白玉腕,手掌轻轻擦过她的手腕,掌心内粗糙的茧子亦随之经由泠之的手腕,让她心中痒痒的,像是被猫抓了一样。
  燕逢秋捧着泠之的手,像是抚摸着稀世珍宝,优美的唇呵出一口气,以此温暖她冰凉彻骨的手。这口气一吹,就像是有蚂蚁爬过她的掌心,泠之只觉得又舒服又安心,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耳朵根染上点点的红晕。
  她悄悄低下玉一样的脸庞,喃喃道:“燕十七,别闹……”
  燕逢秋微微扬起唇角,荡开一丝笑意,他握住眼前人的纤手,不禁心神激荡。
  他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在耳边低语:“别怕,我在。”她的耳内似乎进了他的鼻息,温热温热,酥麻无比。
  “我一个人在宫里,好害怕。”泠之终于扑到燕十七宽阔的肩膀上,肆意地向对方倾诉。
  “我好害怕。”她沙哑着声音低低哭道,用力抱着燕逢秋,像是要将自己嵌入他的骨肉里,拼命流着忍了数月的眼泪:“你知道么,这段时间我都在宫里,处处都害怕,没有亲人在身边。便是有薛妙烟在,可她也不能总是帮着我。”
  眼泪很快打湿了燕逢秋的衣裳,索性是夜晚,没有人会看得见她究竟留了多少眼泪,只是她太寂寞太孤独了,所以才终于忍不住会爆发出这样的眼泪。
  隔着衣料,燕逢秋感到她的眼泪是如此令人难过,像是从灵魂深处发泄的情绪一样,带满了寂寞与无助,悲伤与痛苦。
  她断断续续讲述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让燕逢秋不由生出一种愧疚。
  “燕十七,我后来听说放榜了,就每天做梦,做梦里也是你在朝堂上被上的体无完肤的样子,好怕……”
  “我又能常常梦到你以后会憎恨我。我慌乱得拼命解释,可你还是举起了剑对准我。好多血,好多血……我既害怕你死了,也害怕我选错了路,更害怕牵累到你,我要怎么办?”
  燕逢秋掬起她侧肩滑落的青丝,亲吻着:“泠之,想哭就哭吧。我不会怪你。”
  他这才意识到,他所以为的“惊喜”到底让泠之有多么害怕、忧惧。
  她怕的,是我不能在朝堂里全身而退么?
  其实我参加科举,也不是为了功名,而是为了……
  见到她。
  柳泠之啊柳泠之,你是什么时候悄悄地拿走了我左胸跳动着的心脏呢?
  密密麻麻的疼痛席天卷地而来,刺入他骨髓血液里每一处。燕逢秋一手搂抱着她,一手缓缓轻拍着她的背部,不断安抚:“泠之……泠之……我在。”
  多年以后,燕十七再回想这一幕,竟然每一个片段、细节都深入脑海,历历在目。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虽然没有星星,可是月光若雪,姣轮似冰,月下相拥的两道人影,亦是如斯美好而纯洁。
  每当他提及泠之那时的苦相,身边的女子便撅嘴犟,用一双明眸等着他,恶狠狠地道:“我可没有这样子。”
  “好好好,也不知道爱哭的是哪个花猫?”他也总爱取笑她,却不待她辩解,将她拥入怀中,细细亲吻着女子温软的唇,抚过她的寸寸发丝:“谁让我从那天起,就认定是你了呢。”
  *************
  这一个秋天过的很快很快。
  秋去冬来,冬来雪降,霜雪覆于庭上,俨然一派冰雪的天地。
  泠之早已披上了狐裘,抱着手炉在太学馆与公主殿之间来回行走。
  燕逢秋虽时常有机会再见他,可宫廷侍卫都是轮值,他不会一直都在公主殿处值夜。
  当然也有个法子能让两人时刻在一起,但是被两个人同时、完全、彻底地投票否决了。
  当薛妙烟出了这个馊主意的时候便欲逃之夭夭,恨得两人都牙齿发痒。
  这法子无非是:将男人的那个东西给去掉!然后燕逢秋就可以当公主的内侍了。
  两人的期待在听到答案的那一刻变成无奈,同时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边的东西,作势就要追着她——
  “小丫头片子你给我停下!”
  “呦嘿!你还敢跑,胆儿真大!燕十七,拿下!”
  “啊我错了——你们别打我!我不要被吊起来打!”
  燕逢秋笑眯眯地盯住薛妙烟:“我看你再躲到哪里去?哼——”
  “——呃,燕十七,咱们有话好说。我给你讲个故事!”豆大的汗珠自她额角滑落,这燕十七好生可怕,真是忠犬呐忠犬。
  “快说——!”燕逢秋堵住她的退路,阴笑道,牙齿似露出了侧愔愔的邪气。
  薛妙烟眼睛一转,对着他腰间别着的匕首道:“我觉得我的处境,用句诗可以概括起来!”
  “什么?”
  她咽了一口口水:“《木兰辞》里,木兰从军归来时,家人为表示欢迎的一些动作……”
  “前面两句是‘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呃,我觉得我的状态就是后一句了。”
  柳泠之不禁噗嗤一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腹道:“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呀。”
  “那是,那是。”薛妙烟冷汗涔涔下落,哭天喊娘:“安平殿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家十七最美最可爱!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英俊无敌。”
  燕十七点点头,心安理得笑道:“多谢夸奖,某不知道,原来某竟有如此之大的吸引力。”说着,还不忘谦逊地行一个君子礼。
  “既然你如此真诚,那我就大发慈悲接受这个夸赞好了。”
  柳泠之:“……你什么时候如此骚包的?”
  “一直。”
  
  ☆、女官妙烟
  馊主意说完了,薛妙烟开始哭闹起来,她撑着下巴,很是无奈道:“我本来以为我还能当个女夫子,结果成天负责为宫里的女子梳妆,真是金石埋于瓦砾,良木藏于深谷。”
  “虽然你确实能做些更有意思的事,但是……呃,没必要专门说后两句吧。”柳泠之扔了个白眼给她:“你什么时候带坏燕十七的?不许自夸。朝堂岂是你过家家的地方,想当丞相就能当?”
  薛妙烟拉下嘴,眼睛扑闪扑闪好几下,方才可怜巴巴道:“可我觉得那样速度好慢啊。我本来想着如果不做个朝官也要当个翰林院某方呼风唤雨的官,谁知道却在给人梳妆打扮。”
  这丫头片子的心真大,自己就十几岁,这资历才多久,就想一手翻云、一手覆雨。
  泠之在心中如是想,嘴里不自觉道:“你怎么这么爱当官……”
  薛妙烟神秘兮兮地凑近来,悄声道:“喂,告诉你一件事……”
  “嗯?”泠之挑眉,表示有兴趣。
  “我啊……”薛妙烟深吸了一口气:“最近发现宋夫子手底下的那个探花齐琅,很是羞涩啊。”
  他这话一说,泠之心底立刻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你该不是说……”
  “恩。”
  “你又和他勾搭到一起去了!!!”泠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薛妙烟这已经换了多少个所谓的“意中人”了?先是那个七岁时的梦中人嵇延,还有宴会上送花的那个郎君,还有那次太学馆某个同席,哦,对,还有之后和她眉来眼去给她写酸溜溜的诗的秀才,现在,又多了个齐琅!
  这世道是怎么了……
  薛妙烟的身边人,简直是一月换三,三年换一百个。
  那探花齐琅看起来如此人畜无害,怎么就栽倒薛妙烟手里去了?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泠之哀叹,长吁气,瞪眼道:“你惹的风流债可不少啊。”
  “哪里哪里?”薛妙烟月牙般清澈的眼睛笑出了一朵花:“这次不是。你想多了。”
  怎么可能!
  这是柳泠之的第一反应。
  见鬼了。泠之嘀咕道,问:“你居然……”
  “那天的时候,我去了太学馆找林夫子,刚好碰到齐琅。”薛妙烟平静陈述数天前发生的一事。
  “我正走到太学馆门口,就看到一个长相清秀可爱,眼睛圆圆的少年郎坐在公案旁,默那些需要修改的书册。”
  那有着两排洁白细牙的少年,自然是探花郎齐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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