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锅卖铁养王爷

第16章



    「一千两。」够丰厚了吧。要不是他欣赏这丫头,绝不会出到这个价。
    「不成,太少了。」她很快在心底把算盘打过一遍。
    「你别想坐地起价,漫天要钱,要老夫说,多一个子都不成。」太少?真是蹭鼻子上脸!曹老爷差点呛到,不悦的变脸了。
    「小妇人只是就事论事,您知道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个脑子,买下我做的那些木簪子,一千两银子是太多了,但是如果包括我往后画出来的图样,这数就不够了。」
    「你能画图纸?」
    「自然。」
    「你意欲如何?」他也不拖泥带水。
    他在心里琢磨够了,这丫头说得没错,她全身上下就那脑袋值钱,要是能源源不绝的供给他图纸花样,他岂不是就能实现将铺子开往京城的多年愿望?
    他穷尽一辈子也只能把店开到县城,有了她的图纸,他是不是有可能在全国各地都挂上「金曜风华」的匾额?
    他太激动了,虽然知道这是谈判桌上的大忌,却仍压抑不住兴奋。
    「我可以每月给老爷子两张图纸,老爷子只要把卖出去的饰品予我两成利便可。」
    她伸出两根指头。
    卖得多,他赚得多,她也一样。
    「两张图太少!怎么够卖?」
    「两张图是少了点,但所谓物稀为贵,稀少才有价值,有价值的东西才能细水长流。」
    曹老爷不得不认同鱼小闲的说法,「两成利老夫可以答应你,但是丫头,你也要答应老夫,你的图纸只能卖给我。」他可不想见到一物两卖的事情发生。
    「老爷子是言而有信的人,我虽是女子,也还知道信义是什么。」
    对于鱼小闲这棵摇钱树,曹老爷很难得大方了一回。
    于是,她揣着热烫烫的一千两银票,还有三百两前金,和安娘子碰头后就回家了。
    鱼小闲把推车放好,在门口的井里打了水,洗手、抹脸,吁了口气后,一手一个拎起大盆子,才进家门。
    田十四郎面上覆着一本因为太过频繁翻阅而起毛边的杂记,悠闲的坐在鱼小闲给他新做的摇椅上。
    原先那把椅子实在太破烂,每次见他高大的身躯坐上去总有种摇摇欲坠感,她瞧不过眼,每天刨一点木料、磨光几个角慢慢做了出来,之后劈了一条条的藤片,编织成柔软的椅面,又将买来的一块细棉布剪成两块,用她拙劣的女红缝了三个边,塞进厚厚的野棉花,最后束口,就成了坐起来舒适的棉垫。
    十四郎显然很喜欢这把摇椅,有时夜晚会搬到院子瞧着她那几畦菜地的绿嫩芽和天上的月光,乘凉又顺便闭目养神,白天就像这样,坐在摇椅上看他不晓得从哪儿来的书册。
    「唔,你回来了。」听见声响,他掀开脸庞上的书,姿态优雅的起身。
    「回来了。」有时鱼小闲会有种错觉,她的丈夫不像人倒像是只豹,无意间的任何动作都带着一股子尊贵的气势。
    她前世在一些金字塔顶端的上流社会精英身上见过这样的气度,但无论怎么比较,那些人就是没有十四郎的浑然天成。
    她不是没有去想过他的出身,他有家人吧,应该有父母兄弟姊妹……吧?
    她曾问过,可他什么都没说。
    是不想说、不能说,还是不愿意和她说?
    田十四盯着鱼小闲,她像花瓣一样干净的脸颊上有些许红晕,饱满的唇微扬,向来宁定的表情带着少见的欢喜。
    他从来没看过她这样高兴过,那欢喜太过明显,就好像希望能向所有人宣告她的欢欣喜悦和快乐那样。
    她这年纪该有的青春稚嫩,第一次在她身上薄如蝉翼的绽放,令他有些挪不开眼,不希望那么快不见。
    「遇到什么好事?」他将她手上的盆子放到角落。
    「这么明显吗?」她捧着脸,眼里都是不该在白天出现的星星。
    「有点。」他为什么会别不开眼?
    她招手要他过来,喜孜孜的从藏在里衣的蓝布玉兰花荷包拿出几张薄纸。「你瞧!」
    那是一张张五十两的银票,共有二十六张。
    田十四看见这么多钱没有太多喜色,瞳眸连收缩一下也没,「你哪来这些钱?」
    「曹老爷给的。」
    「嗯?」他略微提高了音调,表示疑惑。
    鱼小闲叽哩呱啦把之前如何碰到曹老爷,到他想买下她那些木簪子打成金饰贩卖的事情说了一遍。
    「金曜风华是吗?」
    她傻傻的点头称是。
    「你没有把银子存到钱庄去?」
    「唔,因为这钱我有用处。」
    「说说看。」
    「我想和你商量,能不能把后面的那座山买下来?」她知道山地便宜,但买一座山准确的数字要多少,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因为你要做漆器,需要漆树是吗?」
    她总是上山割取漆树的汁液,一开始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后来见她把漆逐层涂抹,涂一层,晾干后再涂一层,因天气而异,多则两层,少则一层,然后以刀代笔,按照画稿,雕出想要的山水、花卉、人物等图样,过程十分复杂,要经过十几道工序,因此,要完成一件作品,少则半年,多则数年。
    漆雕是宫廷工艺,造办处有时也会呈上造价昂贵的漆雕作品,除了官办漆雕生产,民间漆雕少之又少,要说她出身漆雕世家,那些漆雕名手都是世代相传,当初她那家庭怎么看也不像……
    其实他又何必去猜,她身上奇异的事情还少吗?
    那些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他瞄了眼身后的摇椅,床下盖着细麻布的豆芽,还有她随身带来带去的小椅子,耳里响起她某天睡前曾经呓语嘟囔过,「我不喜欢做生意,我喜欢漆器。」
    不喜欢,却为了糊口不得不吗?
    他从来不为任何女人心动,即便毒已解,却一直和她住在一起,前方不曾听闻战事再起,便没打算离开,他是贪恋这小山村纯朴的人情……不,那些人关他什么事!
    是他喜欢上这女人,喜欢和她一起吃饭、生活,每天看太阳落下、月亮升起,过寻常夫妻的琐碎日子,喜欢她有时出其不意的念头,喜欢她的独立自主……但是,还没有到非要她不可的地步。
    是的,他冷情也冷血,他的世界里女人一直不是必要的东西,她虽令他改观,可聪慧的女子太多,只要他想要不会没有,然而他却一直留在这里,这到底算什么?
    不由自主的为别人而改变,为别人而心动,看着她每天在身边转来转去,不曾厌倦。一场大劫令他隐姓埋名当起凡夫俗子,如果可以,他想这么平凡下去,只要和她在一起。
    当时他不禁追问,「为什么是漆器?那东西好看归好看,可做起来麻烦得很。」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如此柔和。
    「权力、金钱就是过眼云烟的东西,唯有手作出来的艺术品不会被时代取代或淘汰。」她迷迷糊糊的说完,翻过身睡着了。
    「就那么喜欢吗?」对着空气发问,没期待她会回答。
    不料,等了一会儿,她唔了声,然后呢喃的说道:「爷爷喜欢,鱼儿也喜欢……喜欢。」
    爷爷。
    很好,从她口中蹦出来一个人。
    她不曾说过爹爹,娘亲,却在乎一个老人。
    「是啊!」
    她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买地的事交给我,傍晚我去找里正问问。」他胸有成竹,「至于山地要是买上了,割漆这种事就请人去做,有专门的漆客靠割漆来生活,比你这种半吊子专业多了。」
    那生漆,据他所知是有毒的,沾在皮肤上会使皮肤红肿,又痛又痒,他是绝对不会再让她去的,何况深山中如此危险,他不想再见她受伤。
    她拿来炭笔在纸上一样样记下来,毕竟都是要花钱的事。
    「还有。」
    她瞠大眼睛,她那安静少语的丈夫今天可是开了话匣子啊。
    见她瞪向自己,他发现他喜欢她那像小孩似的专注,不够秀气的眉毛看久了,突然很想伸出指头去摸上一摸,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每天在太阳下晒着,肤色称不上白晰,但是有股世家女子没有的活力,光是看着就能感染到她身上洋溢的鲜活鲜艳。
    「这笔银子除了买地,也买间铺子吧。」
    「铺子?」她成了学话的鹦鹉。
    「有了铺子,总比每天出去摆摊子强多了,铺子和人手我去想办法。」多了一片屋顶,起码不用栉风沐雨,不用艳阳日曝,不用忍受女子抛头露面的是非议论,不用那么辛劳。
    听田十四这么一说,鱼小闲也发觉的确如此,只考虑片刻,便同意了。
    这可不是前世,不是女人能顶半边天的现代社会,这里是白璧皇朝,她所知的历史里没有的朝代,但男尊女卑的思想并无差别,想在这平平安安的过活,就得适应这里的规矩,需要展现智慧判断,与人谈判交易,与人斡旋的事儿,交给男人去最好。
    「这些银子够吗?」一千三百两加上上回纸盒的五百两,感觉上很多,但是用钱的地方这么多,够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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