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书版)

第40章


祁善提起“隆兄”火辣辣的名字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明知周瓒现在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可一想到他居然会与隆兄打那样的赌就心有余悸,“你想过输了怎么办吗?”
    “输了就想办法溜呗!”周瓒说。
    “你赢了以后让隆兄做什么了?”祁善心知周瓒这人无风还起三尺浪,绝佳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又怎么会只想着脱身了事?
    周瓒眉眼里都藏着笑,“你喝完这杯我就告诉你。”
    “你的莫吉托不好喝吗?现在还没喝完!”祁善发现了一丁点猫腻,板着脸说,“不喝我们就回去了。”
    周瓒语塞,祁善的样子认真得很。他艰难地把剩下的半杯莫吉托喝进肚子里,还好冰都化了,本来度数极低的莫吉托酒味更淡。
    “好!现在换我来给你点一杯了!”祁善开心地合掌,她终于又有机会去看那本“精彩纷呈”的酒水单。
    两杯长岛冰茶和大半杯血腥玛丽只是让她显得比往常活泼了一些。海风带动罩衫的衣摆,温柔地摩挲着她,肌肤下的血液在快速奔跑,她觉得惬意,一切都很让人愉悦,无论是甜美的鸡尾酒还是出奇妥帖的周瓒。
    “我自己来,自己来!”周瓒急了。
    “不行,我给你点杯漂亮的……就这个吧,彩虹子弹!”祁善神往,“一看就很好喝。”
    沙滩吧里客人不多,调酒师动作飞快。周瓒喝了第一口“彩虹子弹”就知道要糟,跟它比起来香草莫吉托就跟汽水似的。
    “不好喝?要不换成长岛冰茶?或者你喝我的血腥玛丽?”祁善关切地问。
    “不用了。”周瓒挤出一个笑容。
    “那我们干杯。我喝完,你喝一半!”祁善听着清脆的玻璃杯撞击声,姿态文雅却毫不含糊地喝完了自己杯里的酒,“快喝呀!你到底让隆兄做什么了?”
    周瓒进退两难,死死地盯着那杯酒看,咬牙喝了一半,向祁善勾勾手指,“你过来点。”
    祁善听话,隔着一张小桌子探身过去,周瓒也起来,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
    悄悄话他们常说,但没有一次像这样,他的唇几次刷过了祁善的耳郭。可这古怪的感觉敌不过周瓒话里的震撼力。祁善睁大了眼睛,“什么?你让他上一个人妖?”
    “小点声,你想让全世界都听见?”周瓒懒洋洋地又坐了回去,嘴唇上扬,低声纠正道,“是人妖上他!”
    “他他他怎么会答应?!”祁善紧张起来就想喝水,“赶紧喝了你那半杯酒,喝完了我们一起再点。”
    “我哪知道!”周瓒想要压制住从心窝往脑子冲的热气,勉强道,“后来他自己告诉我,他这辈子上过男人、女人,也被男人上过,就是没试过被长得像女人的男人上。”
    他说到后半句,舌头已经绕得慌,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周瓒暗骂一句。他平时基本上不喝酒,原因很简单:酒量太差!半碗甜酒酿都能让周瓒头昏,所以他在这方面极为克制,说不喝就不喝。今天他是存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态豁出去了。原想着,只是鸡尾酒罢了,祁善都能喝三杯,半杯他应该可以对付。没想到会不争气至此!他的笑容也撑不住了,心灰意冷地伏在桌子上,瓮声说:“祁善,你替我喝了那半杯!”
    祁善正处在目瞪口呆之中,愣了好一会才有心思去看周瓒。她这辈子头一回和周瓒喝酒,那几杯鸡尾酒便如他所说,与软饮无异,她根本没往“喝醉”这方面去想。联想到周瓒先前脸上的黯然和后来的怪异表现,祁善疑心他心里有事。
    “你今天怎么了?”祁善扯了扯他的衣服,问,“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嗯。”周瓒恨死了三叔和周子歉,还有他父亲周启秀,要不是他们,他也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
    “原因?”他不肯说,祁善在心里把他回国这十几天发生的事细细过滤了一遍。为家里那点事?以她对周瓒的了解,不至于!她没见过周瓒难过成这样,而另一件从未在周瓒身上出现过的事只有……失恋!
    “难道是你那个乌克兰的同学?”最近和周瓒联系最频繁的异性,祁善只能想到这一个。
    周瓒正努力让自己从“彩虹子弹”的冲击中回神,他顺着祁善的话又嗯了一声。
    果然是她。他们都发展到这一步了?祁善想,自己越来越搞不懂周瓒。
    “她甩了你?”
    周瓒慢腾腾地说:“最郁闷的是我还没开始正式恋上,就被人甩了。”
    祁善只能绞尽脑汁安慰他,“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嫦娥甩了后羿,后羿才娶了洛神。洛神甩了河伯,河伯整天换新娘子……”
    “你为什么不说嫦娥甩了吴刚,吴刚就跑去搞了玉兔?”
    “这个没有根据,我不能胡说。”祁善扯了扯周瓒的衣服,“起来啦,不过是失恋。你以后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
    “是吗?你也觉得我好?”周瓒露出了半张脸。
    “我?你好坏我都习惯了。”祁善话里透出惊异,“周瓒,你的脸好红!”
    “我去一下洗手间。”周瓒强作镇定地起来,他去洗手间抠了喉咙,用冷水洗了几遍脸,难受的那股劲才慢慢过去,脑子渐有清醒的迹象。他去了吧台,懊恼地对调酒师说:“待会儿给我女朋友调的酒里多加点基酒!”
    扎着小辫子的男调酒师回望正在发呆的祁善,无奈道:“你都给她喝了两杯长岛冰茶,一杯血腥玛丽,那酒已经够烈了。”
    周瓒恼羞成怒,“够个屁!她脸都没红。你们没有更烈的酒了?百加得151呢?”
    调酒师迟疑道:“它多少度你知道吧?”
    周瓒不喝酒,但他懂酒。周启秀有收藏酒的嗜好,他混迹于酒吧,也常常看着别人喝。祁善在这方面却完全是张白纸,她喝了半杯新上的“燃烧弹”,终于感觉到不对头。
    “这酒好辣!”她咋舌道。
    “它既然叫‘燃烧弹’,口感上当然会有点冲击力。”周瓒大言不惭,拿着与“燃烧弹”相似的半杯冰水与祁善碰杯,“来,陪失恋的人干一杯!”
    祁善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她还想着周瓒的“伤心事”。“你有什么打算?想办法挽回?”
    “当然,没有我白白被甩的道理。”
    祁善有一会没说话,托腮看着海发呆。秋千一晃一晃,她整个人像飘在半空。
    “周瓒,我觉得我喝多了。”
    “没那么容易喝醉。你看看周子歉,一口气喝十几杯不也没事?他喝的还是纯酒。”
    “是啊,子歉太厉害了。”
    祁善面泛桃花地对子歉由衷赞美,让周瓒听得很不舒服,他故意问:“你喜欢他?”
    “他人没那么坏,你别总把别人当仇家看待。”祁善答非所问。周瓒的声音忽远忽近,他的笑也让她看不明白。
    “别不相信,你不是周子歉喜欢的类型,趁早死了这条心。”
    这句话祁善听懂了。她的侧重点不在于子歉喜不喜欢她,而是有些不服气——她真有这么糟糕?“为什么啊!我有那么差吗?”
    “不关你的事。我看人比你准。周子歉这种看上去一本正经的人,他们大多喜欢那种表面清纯,骨子里懂情欲,会侍候人的女人。你呀,差得远了。”
    祁善听了,脸上一片茫然,“男人都这么想?”
    “差不多。”
    “你也这么想?”
    周瓒笑而不答。祁善又费劲思考了一会,“什么是懂情欲,会侍候人的女人?”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书呆子。”周瓒把身体靠向小桌,双手交叠在桌上,含笑问,“祁善,你都上大学了,连kiss都不会吧?”
    “你会?”祁善的神态显然有异于清醒时刻,斜睨着反问。
    “废话,我当然比你有经验。”周瓒挑眉道,“要不要我陪你试验一下?”
    “去你的,有多远滚多远。”祁善只是头晕、心跳加速,但她还不傻。
    周瓒面露嫌弃,“你的毛病就在于书读得太多,人变得太迂腐。其实你一点都不丑,就是没有女人味,在男人看来缺少某种吸引力。初吻这玩意要较真的话,谁不是给了奶嘴,说不定还给了狗啊、猫啊、邻居家叔叔阿姨……没准我早就亲过你了,这在我们之间算什么?五岁以前我们都一起洗澡。”
    祁善想了想,居然也不敢排除他们亲过的可能性。
    “我是希望你趁早开窍。你连我都信不过,还能相信谁?”周瓒一脸诚恳。
    “开窍……像打通任督二脉,还是像摩诃迦叶得了释迦牟尼的点拨?”祁善没想过这种事也存在顿悟的可能。她困惑依旧,但思考就意味着她态度已有了松动。
    周瓒心中一喜,连连点头,鬼才在乎摩诃迦叶是谁!他移步到祁善身边,蹲下来把手放在她膝上,视线正好与她平行,“你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
    “可是在氧气充足的情况下很难实现大脑真空状态。”
    周瓒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那你就想着我。假装我是你喜欢的人,假装你一直在等我。快,闭上眼睛,把我当成谁都行!”
    祁善盯着他看了许久,着了魔似的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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