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书版)

第52章


口红也是她在化妆品柜台被店员忽悠得头晕眼花时,周瓒在身后默默替她抽出的那一支。
    祁善平时偏爱天然材质、舒适随性的打扮,那真的很像“拖把”吗?她不敢想。今天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硬着头皮把那条连衣裙穿上身,还化了淡妆,结果还没出门她妈妈就说她今天开窍了。到了酒席上,她先后得到了隆兄和周子翼的好评,陈洁洁也夸她的气色很好。如果说这些都是客气话,子歉什么都没说,但他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深意。祁善沮丧地发现,周瓒竟然是对的。
    “不谢谢我?承认我眼光比你好很难吗?”周瓒眼神不留痕迹地在她胸前掠过,果然挤挤总会有沟的。
    祁善不情不愿地说:“谁让你阅人无数呢。”
    “懒得理你。”周瓒不想和她争辩。女孩子的门道他了解不少,这常被历任女友援引为他花心多情的凭证。可祁善也这么想,他不服气。其实周瓒对女人大部分的认知还是从祁善身上得来的,什么大姨妈的症状,扎头发的方式,女人表达情绪的习惯,甜食的花式……包括她们穿裙子有时还有安全裤的说法,哪些不是她让他见识到的。后来把这些经验用在女朋友身上只不过更得心应手。周瓒并不是那种会费心讨别人欢心的人,也不会去研究女人适合什么样的打扮。他给祁善挑的,不过是他自己喜欢的——露出腿和脖子的连衣裙,还有会让她皮肤看上去更白皙的宝石蓝和豆沙红……
    这些一直存在于周瓒的想象,原来真的很好。虽然她的装扮并非为他。
    
    第二十九章 另一片树叶
    
    阿珑和子歉的消失并未及时被人觉察,因为酒席上爆发了一场更吸引人眼球的纠纷——喝多了几杯的隆兄和周子翼打了起来。
    事情的根源并不复杂。隆兄和周子翼过去也是常常混在一块的狐朋狗友。近年来周子翼玩心渐有收敛,隆兄几次相邀他都推托了,要不然就是玩得好好的,家里的女人一个电话打来,他就要全场噤声,然后屁股像长了钉似的再也坐不住。隆兄深感扫兴,身为友人他实在不认为周子翼有必要如此惧内。今晚他没要到邻桌美女的电话,借道贺为由悻悻地找周子翼喝了几杯,还问有没有安排余兴节目。周子翼笑着说现在孩子太小,出去玩也无法尽兴。隆兄一听,借着酒劲嘲笑周子翼变得太婆妈,一个大男人被老婆管得服服帖帖说出去笑死人了。周子翼起初并未动气,还拉着隆兄喝酒,直到隆兄把话题扯到了陈洁洁身上,说什么“那女人再好也是二手豪车,跟外面的野男人连孩子都生了,你不嫌弃她就不错了,凭什么让她骑到你的头上。”周子翼面色铁青,要隆兄闭嘴。隆兄收不住话,被周子翼一拳打得唇角开裂,他气不过,两人扭打在一起。
    祁善和周瓒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那时周子翼和隆兄已被双方的熟人拉开。主桌成了斗殴的重灾区,一片狼藉,几个长辈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祁善问身边的人:“你要不要去劝劝?”
    周瓒不以为然,说:“打不起来了,我去凑什么热闹。隆兄那张破嘴太贱,等他酒醒什么事都没了。”他把手搭在祁善的肩上,建议道:“穿得那么漂亮别浪费了,我带你去转转?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安静,环境也好。”
    祁善原本与子歉约好了酒席散场后两人一起去走走,为此她才花了工夫拾掇自己,没想到被横生出来的枝节打乱了计划,心中难免有些郁闷。她用手机把肩头上不属于自己的那只手挑了下去,回绝道:“不了。我回家,你不顺路,我打车好了。”
    她一点退路都不留,周瓒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讽刺她几句,话都到嘴边了,又觉得累得慌,心累。他也不废话,静静看了她几秒之后掉头就走。祁善按亮手机,子歉还是没有打电话过来,看来是被事情绊住了,按周瓒的说法她现在打过去也不合适。她不经意回头,远远地看到陈洁洁抱着小儿子站在花门一侧。从陈洁洁的角度,刚才隆兄和周子翼之间的摩擦应该逃不过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她心里作何想法。
    早在陈洁洁和周子翼谈恋爱的那几年,祁善已认识周瓒的这个堂嫂。她们偶有往来,对彼此印象都很不错。祁善想去安慰几句,又怕言语无力,让对方更不好受。
    陈洁洁和周子翼过去的事祁善听说过一些。周子翼婚前花心浪荡,陈洁洁也有一个“污点”,她年纪很小的时候曾跟一个男孩私奔,后来那男孩出了事,她被父母带回家,两年后认识了周子翼,两人结了婚。是有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说陈洁洁当年和那个男孩还生了个女儿,只不过后来病死了。在祁善眼里,周瓒大堂哥夫妇俩始终是对感情不错的夫妻,她曾把他们当作弃尽前尘厮守终身的一段佳话。然而现在看来恰如嘉楠阿姨所说,假如心中不曾真正对瑕疵释怀,无论过了多少年,该介意的还是会介意。
    周瓒对阿珑做的“好事”终究纸包不住火,第二天一早,他被周启秀叫到办公室。当着老秦夫妇的面,周启秀狠狠扇了周瓒两记耳光。周瓒没有反抗,也并未争辩,老老实实向老秦夫妇赔不是,说自己一时玩心太重,和阿珑开玩笑过了头。老秦面色阴郁,一言不发。
    周启秀也亲自赔罪,还提出要带着周瓒当面去向阿珑道歉。老秦没有答应,叹了口气对周启秀说:“算了,她现在不想见他。我老了,年轻人的事我也理不明白,随他们去吧。”
    送走了老秦夫妇,周启秀一回到办公室就指着周瓒的鼻梁痛骂:“你胆子太大了,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子歉替你善后,你还要捅出多大的娄子!”
    周瓒摸着脸颊上慢慢肿起来的巴掌印,老头子下手还真重,晚上看来没法出去见人了。不过现在的事态和他的设想并无多大出入,他做得出那种事,就早有心理准备,苦头是要吃一点的,道歉也必须诚恳。好在老秦只是憎恶他,并无进一步深究的打算,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子歉什么都好,让他去做秦家的女婿不是正合适?”他在周启秀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闲闲地说风凉话。
    “你啊你,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周启秀的火气消停了一些,但口气依然带着责备,“你不想娶阿珑我心里有数,可也不能任着性子胡来!”
    “爸,你说说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周瓒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周启秀沉默。阿珑恨上了周瓒,老秦再世故也不会完全罔顾女儿的意愿,他们两人的事基本没戏了,这总比周启秀自己出面得罪老秦强。老秦把这件事归结为年轻人之间的纠纷已经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可周瓒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是让周启秀来气,“你不去招惹阿珑又怎么会惹来一身麻烦?”
    “这事也能怪我?”周瓒大呼冤屈,“她非要看上我,你让我毁容还是自残?”
    “身正不怕影斜。你这些年在外面胡闹得还不够?年纪也不小了,该收心了!”
    “你让我把心收到哪去?”
    “还好意思问。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小善那么好的孩子,你也……”
    周瓒脸上疼得厉害,又听他爸絮絮叨叨一番数落,心里本已不耐,这会又提到祁善,他更无名火起。祁善那家伙不就是找了个男人,立刻就要和他撇得一干二净。他昨晚赌气走了,想起她穿成那样怕路上不安全,又好心给她打电话,结果打了半小时都是“通话中”。他明知道最有可能的是她和周子歉煲电话粥呢,偏偏犯贱,非要和自己过不去,越打不通越不停地打,想看看她和周子歉能有多少话聊。快十二点她终于接了电话,迷迷糊糊地说她已经睡下了。她竟睡得心安理得!
    “小善小善小善……她算什么呀。爸,你来来去去老提起她不烦吗?”
    周启秀莫名其妙,他不过是说了一次小善的名字。他沉着脸道:“小善有什么不好,你能娶到她那样的女孩是福气!”
    “你以为我肯娶她,她就肯跟我?”周瓒心浮气躁地嚷了一声。
    这下周启秀稍微悟到了其中的门道。风水轮流转,也有他小子吃瘪的时候。周启秀搬离老宅以后,和祁善见面不如从前频繁,占据他大部分记忆的仍是从前祁善受了周瓒欺负还替他说情的片段。儿子的心性周启秀焉能不知,他说道:“自作孽,不可活。现在懂得后悔了?”
    “我后悔?笑话,反正我也看不上她!”
    “太犟了不是好事。就像我和你妈妈……”
    周启秀没有想到他有感而发的一句话激怒了周瓒。
    “别提我妈!”周瓒咬牙道,“也别拿你们俩的事套在我身上!”
    周启秀一愣,“我是为你好。”
    “好什么?我没见过比你们还失败的感情。”周瓒心中有种走投无路的怨怼,不仅为了他死去的妈妈,也为了他自己的困境,“口口声声说爱,到头来除了吵架、冷战、算计你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就是因为你们,我才看腻了什么感情啊、承诺啊……全是狗屁!你们发过的誓哪一条兑现了?”
    在周启秀和冯嘉楠伤痕累累的婚姻关系里,周瓒始终冷眼旁观,懂事以后,他从未对此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也未旗帜鲜明地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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