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梨花

  这一番话让华丽呆住了，细想想，常老师说得一点都没错。
  常老师喝了一口茶后，接着说道：“远的不说，你看我们喝的这些东西，茶叶、咖啡豆都是自然馈赠给人类的佳品，味道很醇香，你再比较一下一杯鲜榨橙汁和勾兑出来的橙汁有什么不同？”
  华丽想想这两种橙汁的口感，说：“鲜榨橙汁酸中透着甜，有植物的清香，喝一口感觉很爽很提神，勾兑出来的橙汁是甜中透着酸，喝下去有甜腻的感觉，我不喜欢这种口感。”
  常老师说：“事物都有两面性，人工制造也不是一无是处，你看，面粉、清油等也都经过了人工加工，就很美，也有生命。拿我们这行来说，做甜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我们将纯天然的原材料经过人工合成后呈现给我们的顾客，如果顾客满意，就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但注意一点，不要用色素、香精、防腐剂、劣质原料来破坏食物本来的口感。”
  华丽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常老师说：“你现在知道我今天上课的主题了吗？”
  华丽想了想，笑着说：“华老师，我知道了，将手下的原材料、成品都当作有生命的事物来看待，顾客吃的每一口食物里都包含着制作者的情感，尽可能将人工合成的成品展现出原材料天然的特质。”
  常老师看了一眼华丽，脸上略过微微的一笑，看着芳姨，“方芳，孺子可教，可喜。”说完后对华丽说：“第一课就此结束，当然做甜点除了情感和原材料外，也是有技巧和经验在里面，后续我就会告诉你这方面的知识和秘诀，不过要想出成绩只有一条路，就是多练多想。”
  她们恭敬地送走常老师后，华丽开始打量起她们这个店，尽管装修的时候选用了高档的装修材料，但现在这个店看上去光鲜亮丽，但确如常老师所说它的光亮只在第一眼。
  华丽再次做甜点的时候，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活，她将自己制作的每一种食物都看成小精灵，看着原本毫不相关的原材料们在自己的手下变成可口的食物，第一次有了骄傲与满足的感觉。
  王莹莹在电脑前说：“华丽，昨天城西区天爱路118号有人订了一个生日蛋糕，蛋糕已经做好了，但现在送货的人都不在，怎么办呢？”
  华丽解下口罩和围裙说：“我去送吧，正好要到那边找一种可可粉，网友说这种可可粉虽然价格贵，但口感很好，那边有家超市有卖，我送蛋糕过去后顺便看看，你把详细地址给我。”
  王莹莹笑着看看华丽，心想这个女孩的拼劲可不一般。
  打听了无数人后，华丽终于找到订货人所在的楼房，华丽心里暗暗吃惊，想不到到处是高楼大厦的方成市还有如此破烂不堪的民居，整栋楼房是老旧的砖混结构，不高，一共五层，那些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的电线和黑灰色斑斑驳驳的墙砖都在诉说着岁月无情的忧伤，楼道里写满或贴满了各种的小广告，有修锁开锁的、有修通下水的、有介绍小|姐的、还有包治百病的，广告上治的病也不是百病，只是人们平时难以启齿的一些隐疾。
  本来就狭窄的楼道里堆满杂物，有破旧的自行车、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烂家具、三楼有户人家的门前堆满了破纸板、废报纸和饮料瓶，华丽想这家人的跨障碍能力非同一般，因为门口完全被堵住。
  令华丽诧异的是，这栋楼上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堆着或高或矮的蜂窝煤柱子。
  终于到了订货人所在的五楼，华丽按照订货人留的门牌号502敲响那家的房门，没有人开门，华丽开始使劲敲门，依旧没有人应声，华丽想可能无人在家吧，她按照订单拨打订货人的电话，那是一个座机号，打过去后，响了两声就有人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云蕾公司，请问您找哪位？”
  云蕾公司，那不是云飞扬所在的公司吗？他们公司怎么会订生日蛋糕送到这里，难道他们有员工住在这里？
  华丽正要跟接电话的人询问关于蛋糕的问题时，旁边501的房门开了，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对华丽说：“要找502的王阿婆吗，你是干什么的？”
  华丽挂断电话笑着说：“大姐，您好，502的房主在我们店里订了生日蛋糕，我是来送蛋糕的。”
  中年女人看看华丽和她手中的蛋糕，笑了，“姑娘，王阿婆怎么可能会去订生日蛋糕，正经日子都过不下去，靠政府的低保生活，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呀？”
  华丽拿出订单核对了一遍，递到中年女人的面前，说：“大姐，你看看，是这栋楼这个房号没错吧。”
  中年女人仔细一看，这个姑娘没有走错地方，确定是这栋楼，这个房号。
  华丽忙说：“大姐，是不是王阿婆的家人有在云蕾公司上班的，订货电话是云蕾公司的。”
  ?
☆、第 30 章
?  中年女人双手一拍，眼睛里闪着光，连说带比划，“哦，对了，可能就是云蕾公司的人给王阿婆订的蛋糕，云蕾公司实在是太好了，每个月都派人过来给我们社区上了岁数的老人们免费检查身体，有问题的还会送医送药。上个月的时候，他们公司的一个老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真好看，他知道王阿婆家的情况后，亲自到王阿婆家里来看她，这个小老总真的一点老板的架子都没有。说来真巧，真是天上掉的好事儿也让我沾上了，他们来的时候我也正在王阿婆的家里唠嗑。那个小老总看王阿婆做饭都有困难，就说让我帮着王阿婆做口饭吃，每个月还发给我一千二百块钱呢，王阿婆一个老太婆一顿饭能吃多少，不过是我家的饭锅里添碗水、多双筷子的事。这还不算，我老头子原来是个环卫工，每天起早贪黑的，现在也到云蕾公司去搞清洁，挣的钱多，活也轻省了不少。姑娘你说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的公司和老板，人们都说商人无情无义，我看不是，云蕾公司就是个例子。”
  中年女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才猛然想起正事，拿出钥匙去开502王阿婆家的房门，嘴里还在说：“你看我这人一说开了就刹不住车，你别嫌烦。”
  华丽听她说到云蕾公司的事情很开心，那个被这大姐称为小老总的年轻小伙子八成就是云飞扬，从旁人的口中听到对他的夸奖，实在是件令人愉悦的事，她怎么会嫌烦，还怕听不够呢，她问了下大姐姓李，就称呼她为李大姐。
  李大姐打开王阿婆的家门后，两个人前后走进去，房间里面非常昏暗，华丽疑惑，这不是大白天吗，怎么这房子里都没有什么光线，李大姐顺手拉开了灯，这灯竟然是儿时才见过的灯绳来控制开关，开了灯后，房间里也没有明亮多少。
  李大姐爽朗的声音大声喊着：“王阿婆，云蕾公司的人来看你了。”一边喊着，一边径直钻进另一间屋子。
  趁此空档，华丽扫了一圈王阿婆的家，小小的电视机放在一张瘸腿的桌子上，桌子断了的腿下垫了几块砖来维持平衡，一张单人床上堆着一床被子，已经分不清床单和被套的本来颜色，床下堆满各式各样的盒子和杂物，除了这些，还有一个三人位的沙发也是旧得不成样子，窗户上糊着黄黄的报纸，怪不得家里这么暗。
  华丽将蛋糕放在放电视机的桌子上，轻坐在沙发一侧。
  李大姐搀扶着王阿婆从里间屋子里出来，王阿婆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身材瘦小，步履很慢，她们坐在沙发上后，王阿婆凑到华丽的眼前，仔细端详她的脸。
  李大姐忙在一边说：“姑娘，王阿婆的眼睛和耳朵都不太好使了，所以你要大声说话她才能听见，你们先唠着，我去给你烧些水提过来，王阿婆舍不得电，舍不得煤的。”
  李大姐走后，王阿婆拉住华丽的手，“姑娘，真是好姑娘，我这个月好好的，身体很好，不用麻烦你们来看。”
  华丽听出王阿婆误会她是云蕾公司派来检查身体的人了，忙笑着说：“阿婆，我不是来给你检查身体的，我是云蕾公司派来给你过生日的，我们公司还专门为你订了生日蛋糕呢，你看。”说着她用手指着桌子上的蛋糕。
  王阿婆的表情很木然，华丽才想起李大姐说的话，忙将刚才的话大声喊着说了一遍后，把蛋糕拎过来放在王阿婆的手上。
  王阿婆双手端起蛋糕凑在眼前，看了半天，才笑着说：“哦，送我的生日蛋糕呀，我最爱吃蛋糕了，又软又甜。”
  华丽看到王阿婆浑浊的双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
  一时，李大姐端着茶壶茶杯过来，给华丽倒了杯水。
  华丽悄声问李大姐：“王阿婆这么大年纪了，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住吗？”
  李大姐说：“你不用这么小声，这王阿婆根本听不到我们说的话，王阿婆啊，这辈子都是让她那个儿子给害惨了，我听我妈说她老头死的早，那时她的儿子李建设才几岁，王阿婆没有再嫁，一个人把儿子拉扯成人，但谁知她的儿子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着，娶个老婆生孙子后受不了，偷偷带着孙子跑了，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儿子喝醉酒还会耍酒疯，你看，那窗户都是她儿子砸的。”
  华丽看着这个清贫的家，也是一番感慨。
  王阿婆突然说：“你们怎么说建设呢，建设回来了吗？”
  李大姐笑着指指王阿婆，“这老太太，一时清楚一时糊涂，你看，一提她儿子她又听见了。”
  华丽和李大姐陪着王阿婆过了一个简单的生日，今年王阿婆七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