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的左手

一个月的培训结束，丁俊海下了飞机直奔萝湖畔，翟姨开的门，告诉他小雅推志成出去散步了。他放下行李站在院门口等着，远远地看见保姆推着徐志成，小雅在旁边拉着他的手。一个多月没见，小雅的肚子比走的时候更明显了，走路也像鸭子了，徐志成还是那样痴痴地看着她，脸色不是很好，走近了，才发现小雅的脸很白，比走的时候还憔悴，人也好像瘦了。
    丁俊海笑着迎上去，“身子不好就别往外跑了。”
    林小雅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以后不要再来了。公司有事你找新磊。”
    丁俊海伸手扶她，却被她躲过去了，丁俊海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徐志成慢慢地从小雅手里抽出手，朝丁俊海伸过去，“海——”
    丁俊海笑着蹲下，握住他的手，“徐哥，最近身体怎么样？我去北京一个月，打了好几次电话回来，小雅都不接。你帮我说说，让她别生我的气了，我都想明白了，以前是我不对，她照顾你是应该的，我不但不帮她还老跟她吵架。徐哥——小雅拿你当哥哥，也是我哥哥，小雅现在怀孕了，我会多抽时间照顾你的，你说行吗？”
    “不要你……照顾……丫头……刚出院……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别再……吵架……别因为……我吵……我去……疗养院……照顾好……丫头……”
    林小雅抢过徐志成的手，“你跟他说这些干嘛？谁同意你去疗养院了？想都别想！”抬脚踢了丁俊海一脚，“别挡路！该干嘛干嘛去！”
    丁俊海被踢的坐地上了，扭身扶住徐志成的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徐哥，你快点帮帮我，小雅还生我的气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我学着伺候你，不让小雅受累，你相信我，我一定能照顾好小雅，一定能给她幸福。我还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你跟我说的，你欠她一个，她都没穿过婚纱，我补给她，一定给她一个最盛大最浪漫的婚礼。还有，还有，你说她喜欢爬山摄影，你没办法陪她，我陪她，陪她爬遍世界的名山大川，还有……总之，我陪她一辈子。”
    徐志成抬头看林小雅，“丫头……行吗？”
    “你说呢？”
    “考验……一年……行吗？”
    丁俊海高兴地站起来，“行啊，行啊，先考验考验。”
    林小雅勉强笑了，拍拍徐志成的脸，“臭老头发话了，谁敢不听啊？”
    丁俊海赶紧扶住小雅的胳膊，“快点回去吧，脸色比我走的时候还差，你这一病不要紧，你看徐哥脸色也不好，都为你担着心呢，我也吃不下睡不着的，”边走边说，身边轮椅上的徐志成脸上也有了笑，“因为什么住院啊？问了几遍，王哥都不跟我说，急死我了，早知道说什么我也不去北京……”
    吃过饭，林小雅看保姆把徐志成安置到床上，拉着丁俊海出来，站在楼梯口，拉下脸，“赶紧走吧，以后别来了。公司苏总守了一个月，你赶紧回去让他歇歇，以后多陪陪他跟一一。”
    温暖的话语又能听到，他明白了这个女人的好，以前没珍惜，希望还来得及。丁俊海拉着她的衣袖撒娇，“舅舅把我赶出来了，好姐姐——你就别再撵我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那你回金领公寓。”
    “房子让舅舅卖了。”
    林小雅气得鼓着腮帮子，他怎么能这么赖？恨不得……新磊说得对，对他总是狠不下心，轻叹一声，转身要走，“啊——疯了？放我下来！”
    丁俊海打横着抱起她，威胁道，“别挣！摔了可不管啊！”林小雅安分了，他又紧了紧手臂，额头在她脸颊上蹭蹭，“孩子一直长，怎么抱着还是这样啊？你不好，宝宝怎么健康啊？”
    林小雅看他一脸专注的样子，心也软了，疲惫袭来，踏实地靠在他肩头，这个男人能依靠吗？我能把自己和孩子都交给他吗？
    一夜无梦，醒来已经九点多了，双手覆上鼓鼓的肚皮，已经四个多月了，上次贫血住院后不再吐了，嗜睡的毛病还有，总是睡不够。撑着坐起来，林小雅想到丁俊海昨天冲自己撒娇的样子，不禁失笑，尽管最后还是把他撵到三楼客房睡了，这个小男人总能带给她点点快乐。从楼上下来，林小雅终于在厨房见到了春玲，“家里人都去哪儿了？”
    春玲笑着说，“林姐，您可真能睡，丁哥跟王哥都没喊醒你。”
    “是吗？”林小雅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拉开冰箱找吃的。
    春玲赶紧盛了热粥放到餐桌上，还有馒头和小菜，孕妇看见吃的就忘我地行动起来，吃得差不多了才抬头问，“他们去哪儿了？”
    “柳姐去做围保了，王哥和阿姨都陪着去了；小丽姐推徐哥出去散步了，有一会儿了，估计快回来了。”
    “呃……老张去送的大宝？”
    “您不知道？老张家里有事，昨天就回去了。”
    “对，对，他跟我说了。那谁送的？”
    “丁哥送的啊——说送了再去公司上班。”
    “哦。”林小雅嚼着馒头含糊的应着，这次回来丁俊海好像不一样了。
    “林姐——”春玲拉过椅子坐到她旁边，神秘地说，“我跟您说个事，您可别说是我说，小丽姐不让说，她说你知道了会生气的，可我觉得还是让您知道的好，这万一有什么事……”
    “啪——”林小雅把手里的馒头扔进盘子里，发出瓷器碰撞的清脆声，抬头瞥了一眼小保姆，“说！”
    “就是……那个……早上丁大哥拉小丽姐进了徐哥的屋，让小丽姐教他怎么伺候徐哥换衣服、洗脸、刷牙，还有……大小便。”小姑娘的头都快栽到胸口了。
    林小雅一听也很惊讶，刚住进来那会儿，丁俊海都不进徐志成房间，看见自己伺候徐志成就吵架，有次看见自己正给志成排大便，丁俊海捂着嘴慌忙跑出去。出去一个月就转性了？林小雅不在意地笑笑，“我以为什么呢？这有啥？他想干就让他干吧，正好老张请假了，你跟小丽什么事干不了的就喊他帮忙。”哼哼……我倒要看你是真憨厚还是装纯真？
    晚饭后，林小雅去大宝房间看孩子写作业，看完推开志成房间的门，吓了一跳——丁俊海正捧着徐志成的脚剪指甲，还和一旁的小丽有说有笑。
    丁俊海看她来了，如临大敌，紧张起来，“呃……大宝作业写完了？你……去哄孩子睡吧，”
    林小雅扶着腰扭到床边坐下，“都多大了，还用我哄着睡？”低头看徐志成，“怎么样？大总裁伺候得舒坦吧？”
    徐志成伸手让林小雅拉住，傻笑着，“海……好。”
    “洗次脚就把你收买了，没良心！”林小雅笑道。
    “丫头……好。”徐志成赶紧改口。
    林小雅温柔地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臭老头最好！”站起来到床尾坐下，盯着丁俊海的手。
    突然，丁俊海泄气地一摊手，“干不了了，干不了了，本来就不好弄，你还这么死盯着，怎么干啊？”
    林小雅笑了，“自己没本事还怪我看了？拿来吧——大男人怎么竟挑细活干？小丽——记着把重活累活留给丁总。”林小雅夺过他手里的指甲剪熟练地剪着，“你自个的还剪不好吧？他这脚早多少年就变形了，没几个人能剪成，小丽来两年了，你问她剪过几次……今天去公司没事吧？苏总还好吧？好长时间没去看他了。”
    “舅舅还问你呢，担心你的身体，把我训了两小时。”丁俊海委屈地撇嘴。
    “哈哈……活该！别给我抱屈，我又没训你！”没两分钟就剪好了，林小雅扶腰站起来。丁俊海上去扶着，温暖的大手掌有力托住自己的腰，一瞬的感动，哪个女人不想有双有力的臂膀依靠？徐志成的残疾让自己更期盼那份有力的温暖，可怕下一秒就消失不见，期盼终究是期盼！心头扎了一下，林小雅扶着丁俊海的手臂抖了一下，镇定下来，推开他的胳膊到床前，“老头——剪好了，不早了，你好好睡，我也累了。”
    徐志成抬手让林小雅握一下，笑着点点头。
    丁俊海跟着林小雅出屋，一关门直接把她抱起来回卧室，这次小雅没叫。把小雅放到床上，丁俊海双手撑着床俯视她，同样是怀孕，柳启悦脸上已经冒出来不少雀斑，林小雅脸色稍白，却水嫩嫩的，连眼角的小细纹都撑开了，“哈哈……林总胖了，多富态！”
    “滚！胖不胖管你什么事？”
    “胖了好看，一定把你养胖，白白胖胖，我发誓！”丁俊海一脸正经地举起右手。
    林小雅嗤笑一声，拉着丁俊海的胳膊艰难地起身。丁俊海双眉紧蹙，紧张地去托她的腰，“要干嘛？要什么你不会说话吗？”
    “要尿！”林小雅没好气地叫。
    丁俊海也笑了，“那你慢点……怎么这么笨啊？床都快起不来了，这才五个月，再过两月还不要命啊？”
    林小雅让他扶着进卫生间，也不避他，“你腰里绑几十斤的水袋试试？”
    “几十斤？怎么可能？检查不说不到一斤吗？”
    “那是孩子，还有胎盘、脐带之类的，没几十斤羊水孩子怎么在里面游泳？”
    “游泳？”丁俊海惊讶地张着嘴，扶她出来好奇地问，“孩子能在你肚子里游泳？”
    林小雅坐下来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解开扣子，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拉过丁俊海的手放在上面。
    “要干嘛啊？”好大一会儿什么都没有，丁俊海蹲得有点不耐烦。
    “别说话！”林小雅瞪了他一眼，又专心盯着自己的肚子。突然，她拿起他的手朝右边移了移，丁俊海的手掌下有了明显的触感，“呀——”吓得他一屁股坐地上了。
    林小雅哈哈大笑，“至于吗？孩子踢了一下把你吓成这样？”
    惊吓过后，丁俊海跪在地上双手不停地在她肚皮上摸索着，小雅索性把他的脑袋摁在肚皮上，让他听胎动，他时而凝神，时而微笑，时而紧张，逗得小雅又一阵笑，转而问他，“那个孩子的胎动没听过？”
    丁俊海垂下头站起来挨着她坐下，闷闷的开口，“一怀孕反应就很大，情绪激动，经常吵架，后来她姐姐接她走了，那会儿……不到五个月，没你的肚子大，根本不让我碰。”
    林小雅心疼地抚过他的面颊，拍拍他的后脑勺，“都过去了，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健康长大！”
    丁俊海趁机抱住她，把头埋在她颈窝，像只受伤的小鹿，蹭来蹭去，弄得林小雅痒得受不了推开他，“不早了，我要睡了。”
    “还撵我？”
    林小雅冷着脸不说话。丁俊海知道自己做的还不够，低头铺好床，看着她洗漱完上床，帮她盖好被子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