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仪式后不久,刘娥忽染寒疾,病得十分沉重,以致卧床不起。宋仁宗遍召天下名医,诣京诊治,始终无效。
刘娥临死之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却还用手牵扯她自己的衣服,好像有所嘱托。宋仁宗看了不免怀疑,却不明原因。
参知政事薛奎说:“太后想必是穿了兖冕,不便见先帝于地下。”宋仁宗恍然大悟,于是给刘娥换上皇后的服装殓葬。太后刘娥逾月而崩,葬于永定陵西北,时年六十四岁。
明道二年,时年二十五岁的赵祯,正式亲政。
直到此时,宋仁宗还是不知道刘娥并非自己的亲生母亲。刘娥生前,旁人都畏惧刘后,没人敢说。刘娥死了,谁又敢轻易去捅开这桩惊天大案?
这时候,一个被刘后压制多年的人站了出来,他就是赵元俨。
赵元俨,是宋太宗的第八子,太宗时期被封为周王,人称“八大王”,赵元俨为人正真刚毅。因宋仁宗即位后,刘太后临朝专政,赵元俨对其做法十分不满,因势单力薄,却也无能为力。赵元俨唯恐刘太后忌妒陷害自已,自称身体有病,不能上朝议事,终日闭门不出。
刘娥活着的时候,他无力与其争锋,但刘后一死,他立即迫不及待地赶去京师面见当今圣上。当时,刘娥留有遗命,要求宋仁宗善待乳母杨太妃,尊奉杨太妃为皇太后,与皇帝共同商议军国大事,让杨太妃继续垂帘听政。
早在刘娥垂帘听政时,就有许多大臣强烈上书要求将朝政还给宋仁宗,甚至许多大臣都因此而遭贬,范仲淹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刘娥人死了不说,竟然还指定了垂帘听政的继承人,这无疑遭到了大臣们一致反对。御史中丞蔡齐说:“皇帝已长大成人,了解天下的情况,懂得治国的道理。现在应该独自掌管朝政,怎么可以让杨太后继续掌权呢?”
八大王赵元俨这时已到了京师,当众反对说:“启奏陛下,太后是皇帝母亲的名号,刘太后已是勉强,难道还要立杨太后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宰相吕夷简等人都面面相觑。众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惊诧赵元俨竟然当众揭发了出来。
唯独宋仁宗还不明所以,听得一头雾水。赵元俨继续说:“陛下,治天下莫如孝,陛下临御十余年,却连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都还不知道。不过,这也是我们这些当臣子的没有尽职的过错。臣等请求陛下治罪。”说完,当从跪下请罪,满朝文武百官纷纷跪下请皇上治罪。
宋仁宗大吃一惊,连忙追问原委。赵元俨说:“陛下是李宸妃所生,刘、杨二后,不过代育而已。”宋仁宗大惊失色,说:“叔父何不早言?”
赵元俨道:“先帝在日,刘后已经用事,至陛下登基,小人当道,内蒙外蔽,刘后又讳莫如深,不准宫廷泄漏此事。臣早思举发,只恐一经出口,谴臣尚不足惜,且恐有碍皇躬,并及宸妃。
臣十年以来,杜门养晦,不预朝谒,正欲为今日一明此事,谅举朝大臣,亦与臣同一观念。可怜宸妃诞生陛下,终身莫诉。就是当日身死,也有人说是刘后暗中谋害,死得极为可疑。”
赵元俨这话前半段都是事实,后半段却大有捕风捉影之嫌疑,且暗藏杀机。由此可见他被刘后压抑多年,胸中早就憋着一口恶气。
宋仁宗如遭五雷轰顶,半信半疑中向宰相吕夷简求证,得到证实后,立即号嚎大哭,悲痛不已,随即下诏自责,派人召来舅舅李用和,由他亲自去查验李氏的棺木。
因为赵元俨暗示李氏是被刘娥谋害,宋仁宗立即派御林军包围了刘氏家族的住宅,准备一旦证据确凿,就要对刘氏家族大开杀戒。
当宋仁宗亲自赶赴安放李氏灵柩的洪福院时,棺木已经打开,只见被水银保护起来的李氏穿戴着皇后的服饰,安详地躺在棺木中,容貌栩栩如生。宋仁宗亲眼所见,这才叹息道:“人言岂可尽信?诸位大臣冤枉太后了。”
随后下令撤除了包围刘宅的兵士,并在刘娥的遗像前焚香祷告,说:“从此太后平生分明矣。”
可以说,刘氏家族得以保全,完全是宰相吕夷简有先见之明。倘若当日刘娥一意孤行,坚持按宫人礼仪安葬李氏,她的身后之事及刘氏家族的命运真是不堪设想。
尽管知道了刘娥并非生母,但多年的养育之恩仍然让宋仁宗对其怀有深厚的感情。刘娥听政十二年,宋仁宗不能主政,一直生活在刘娥的阴影下,但宋仁宗亲政后对刘娥并无任何报复之心,刘太后在世时所实施的政策,也未有大的变动。
从前被刘娥贬谪的官员大多被召还朝,众人纷纷向宋仁宗控诉受当年受到刘太后的迫害和不公正待遇。
唯有范仲淹一人对宋仁宗说:“太后受先帝托付,协助陛下政事十余年,对陛下有教诲抚育之恩,现在应该掩盖她的微小过失,以保全她的大德。才是圣君之所为,可为万世之楷模。“
宋仁宗回答说:“爱卿所言极是,联这几日也常忆太后之恩德,我也不忍心听人讲太后的坏话。”于是下发诏书晓谕天下,太后贤德,今后不得再议论太后临朝之事。第二日,下诏,追尊生母李宸妃为皇太后,谥号为“庄懿皇后”。尊养母刘娥为“庄献明肃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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