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樱桃

22 刘觅


在王尺素养伤这些天,刘觅摘了无数赤叶果回来,她基本都以此为食,吃得多了,就有些影响胃口。可刘觅硬是坚持让她吃,说是她失血过多,身子太虚,如果调养不好,恐怕在动用内力疗伤时,身体会无法承载。毕竟她是完全没有武功底子的平凡人。她也问他,那么多赤叶果,他是从哪里摘来的,他说是从海底摘的。
    “海?哪里有海?”
    “潭底便是。”
    王尺素相当震惊,据她所学的地理知识,在中国,海只有东面和南面有,而他们却是往西走而来到的这里,说是珠穆朗玛峰她信,说是海,她却是半点也不信。
    而刘觅解释道:“这里的这片海,在古时,叫做通天海。其实只不过是高原之中的一个湖而已。”
    王尺素在赤叶果的帮助下,经过二十多天的静养,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刘觅立在水潭边,背着手,望向洞顶的一片夜空。星子稀落,明月又快圆了。他回头望向正酣睡的王尺素,在绒垫里只露出了一张幽静而清丽的脸蛋。下一个月圆之夜马上就要到来,他很快又要变成那个连他自己都难以把持的嗜血怪物,他必须把王尺素的内伤尽快治好,然后将她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但又不能离自己太远,血咒琥珀的缘故,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定要近,否则他保不齐王尺素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你爱的人,都会因你而死。”那句来自千年前的血咒至今都记忆犹新。那么多年,他始终和女人保持距离,怕的,就是自己再动尘心。还好,他的心也在南葙死的时候一同死去了。他从那时起,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这样何尝不好。
    他蹲下身,王尺素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靠近,幽幽地睁开眼睛,可才看清刘觅,就被刘觅点了昏睡穴,又闭眼厥了过去。他运力,手心缓缓生出热气来,四周的空气也都有隐隐的波纹状动荡,早已失传了的千年前的内功心法,竟是最好的治疗内伤的圣药。
    半晌,刘觅收回内力,治疗完毕,而王尺素还处于昏迷状态。他横抱起她来,朝那条冰甬道走了进去。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并不像王尺素那样觉得这里的冰雪亮得太刺眼。当到达王尺素第一次醒来的那个冰屋,他却并没将王尺素放下来。而是朝着与甬道相对应的那面冰墙走了过去。他腾出一只手来,在光滑的冰墙上抚摸着,似乎是在找寻这墙上的机关,顷刻,他便找到了,停在了冰墙上的某个位置,然后使劲一按,原本浑然天成的一堵完整冰墙,却突然从中间四四方方割开了一大块,一道一尺厚的冰门陡然旋转开来。内里竟不像外头的冰屋和那个水潭冰室那样的明亮,黑漆漆的。等人完全进去了,再关上那道冰门,简直就伸手不见五指。
    这,其实并不是另一间冰室。而是一间墓室。
    刘觅在每年的冬季的这个时候,都会到这里来,不光是因为他的吸血症会在这个时候发作,也是因为,这个季节他曾经答应过她,要陪她过此后的每一个冬季。那个她,就是这墓室的主人。南葙。
    刘觅在黑暗中,十分熟练地走到墓室中央的冰筑高台旁,开启了贝灯,全室便弥散开一种幽谧的蓝光。贝灯,是一种罕见的蓝色夜明珠,藏在一只硕大的扇贝里,就像一颗夜明珠的珍珠。
    就在这冰筑高台之中,能看见里面放着一只大瓷瓶,那瓷瓶的瓶口,被永久密封着。那就是南葙,她化作烟尘后,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刘觅把王尺素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平躺着,又去拿来了绒垫为她严严实实地盖上。借着贝灯的光,能看见王尺素紧闭的双眼,睫毛垂成了蝶影。他伸手把耷拉在她脸上的头发撩拨到一边,温柔得紧,生怕把她吵醒了。
    “都是我不好,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刘觅怀着无限内疚,轻声对着沉睡的王尺素自言自语。
    他绕着冰筑高台,一边走着,一边伸手去抚摸高台边沿,看着南葙的骨灰瓶,缅怀了一阵,回忆了一阵后,打开冰门,走了出去,又将冰关上了。
    王尺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却被自己身处的环境给惊住了。照明的珍珠贝壳,四周空无一物,只有一个高台,内里一只瓷瓶。幽蓝的夜明珠光,使得这里的气氛,诡异非常。
    自从她跳下那悬崖后,就仿佛远离了自己的世界。幽闭的怪异房间,只她一人,她心中害怕起来。刘觅呢?刘觅去了哪里?
    “刘觅,刘觅?”她先是小声地唤了两声,哪里会有人回答。空空的怪屋子,吓死她了。无助的泪就那么一下子冒出来,她开始放声大喊:“刘觅,刘觅?你在哪里?刘觅,刘觅!”喊声中自然地带着绝望与凄楚。
    刘觅在外头,其实早在她叫他的第一声时就听见了,只是没有回答。可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凉,越来越无助,他有些不忍,终归还是打开了冰门。
    在冰门打开的一刹那,刘觅站在冰门旁。她总算是见着他了,就像是久关暗室,突然见着阳光。她一股脑冲过去,使劲抱住了他。
    她在他身上蹭着泪,道:“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那怪屋子里,呜呜,你怎么可以?呜呜……”她抬起眼,望向刘觅。
    刘觅也看着她,此时此刻,那双蓄满恐惧、委屈、害怕的泪眼,竟忽然让他心中一疼。他抬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别怕,我一直都在这里。”
    “你答应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不要离开我。”
    那双眼,他太心疼,便情不自禁地答应了她:“好,我答应你。”她一向觉得,自己是因为内疚。
    冰潭边上的藤蔓,这一夜竟开了花。王尺素觉得奇怪,怎么都没看见花骨朵,这花就开了?
    藤蔓的花,白中带着淡淡的紫色,花虽不大,却绒绒密密地爬满了墙幕,开满了整个冰室。
    二人相拥着,坐在绒垫上,夜风从冰室顶端灌入,吹得藤蔓绒花飘漫一室。就像一场紫色的雪。
    王尺素看着绒花雪,笑道:“好美,真想一直都这样,我们每个夜晚都能相拥着看月亮,看绒花雪。”
    刘觅的心思却一直沉沉的:“紫绒花开在深山冰雪的冬季,它的根只扎在冰雪之中,只吸收冰雪中的营养。这是一种极阴之花,只在一年中最后一个月的十五日前后一天开放。对于我来说,它美得太凄凉,太无奈。”
    王尺素不解,看他一副冰清的表情,道:“美得太无奈?太凄凉?”
    刘觅抬头看看洞顶,十四的月儿和十五的相差无几地圆。他说:“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我最痛苦的时候。”
    “为什么?”王尺素讶然。
    “你看过关于吸血鬼的电影或者小说吧。”
    刘觅忽然提起这个,王尺素心头却惊了一惊。
    “假如,我告诉你,我已经1000多岁了,你信么?”
    王尺素一听,愣了半晌,突然哈哈笑起来:“1000多岁?不成老妖怪了?哪里有人能活那么久的?世界上不可能有不老仙丹,要真有,秦始皇都能活到现在了。你少说些怪怪的话,在这个怪怪的地方,听到这怪怪的话,太吓人了。”
    刘觅笑了笑,道:“你的手机呢?不是防水的么,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信号。”
    王尺素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来,按了按,屏幕怎么也不亮:“没电了。”
    刘觅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王尺素:“你拿着,上网搜索一下我的名字。”
    王尺素接过他的手机,按亮,惊讶道:“怎么你的手机竟然还有电呢?我门已经好多天都没出去了。”
    刘觅道:“是你很多天没出去。”
    “哦!”王尺素低头专注看手机,打开网站,在搜索的格子里输入了“刘觅”二字,可就在按“搜索”键时,她犹豫地抬起头来看刘觅。
    刘觅朝她点点头:“嗯,你搜吧。”
    王尺素再次低头,手指触碰到屏幕上的“搜索”字样。
    没想到,刘觅的名字竟然有一个百科。
    王尺素也不是很震惊,因为古今中外,没准有同名同姓的名人。她点开百科,上面记载了一个1000多年前的王公贵族。生平十分简略,寥寥几字,大约简述了那个朝代,这个叫刘觅的是当时皇族贵亲,能文能武,有勇有谋,因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打败了当时掌握南疆势力的部族,被封为建西王,从此镇守西南。但建西王却英年早逝,只在史书上留下了短短数语:
    觅,字寻隐,高祖第二十七世孙,文才武略,谋定大局,出征西羌难支部落,以五百胜数倍之敌,封建西王。在位三载而薨。
    百科就那么几行字和一副史书的剪影,再无其他。
    王尺素笑道:“原来古代也有一个叫刘觅的呀,还是个王呢。”
    说完后,忽然想起他将将说的他已经活了1000多年,心中一凛。似乎发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
    她看着他,难以置信:“这不可能,这个百科是你自己编的吧。”
    刘觅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颗琥珀珠,红得如血一般。”
    “记得,你不是一直戴在脖子上吗?”说着,伸手去他脖间寻觅,却什么也没找到,“怎么没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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