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之镜生

5 第 5 章



    “好了,你走吧,不要担心我”萧逸对马边的安洒催促。
    安洒看着萧逸,萧逸虽然和以前一样欢快活泼。
    只是,自从伤愈,她再也未和自己同床共枕。
    他们骗她,只要不听到石女的心伤,萧逸就会安然。
    可是萧逸在日渐消瘦。笑容越来越暗淡,还是,都只是她的错觉。
    她必须离开萧逸,她不忍看到这样的萧逸,却无法为她做什么。
    她必须做点什么。
    “别看我了,他很强的,有他在身边,你还担心”说完萧逸柔顺的靠在镜若怀里。
    镜若的眼中看不见任何悲喜,看着安洒身边的影卫“砂。硫。保护好安洒顺利回京”
    “少主放心”
    这场送别,安洒一句话也未说,翻身上马时她深深看了镜若一眼,三匹马绝尘而去。
    镜若用披风裹住怀里的萧逸。安洒的那一眼是嘱托?还是责备?责备他给萧逸带来身心上如此大的伤害。
    他从后面抱紧萧逸
    她从没有怪过他,甚至更加的依赖他。
    因为他,萧逸中了心伤。
    怎样,才能解萧逸的蛊毒?
    怀中的人,日渐凋零。
    “索尔”
    弦子唤住从镜若房里出来的索尔。
    “姐姐”索尔应声。
    “跟我来”弦子将索尔领到自己的房间。
    “索尔,你我情同姐妹,为何要这样让我寒心”
    “姐姐”索尔看见弦子手里的东西,颓然跪下。
    弦子手里竟是麝香。
    “姐姐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你怎能如此?”
    麝香。
    索尔竟然用麝香为萧逸熏衣。
    “萧逸肚里的孩子不只是少主的孩子,更是望族的王族血裔啊,你怎么能做如此愚蠢的事”
    即使石女不虏去萧逸,萧逸的孩子总有一天也会流掉。
    麝香,不仅让孕者毫无妊娠迹象,而且令腹中胎儿慢慢滑落。
    索尔抱住弦子痛哭,“姐姐求你不要告诉少主,索尔知错,再也不会了,姐姐。。。”
    那日少主抱回全身是血的萧逸,每一滴血都在控诉她的罪恶,自己的心何尝不是每日都在煎熬。
    她只是想,也许萧逸会怀上少主的孩子,也许。
    她用了麝香。
    可是萧逸真的怀了少主的孩子。她不是故意的。
    “索尔,我明白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多么的委屈和痛苦,姐姐心疼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弦子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决绝。“但是,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二
    镜若推开房门。
    这是她第二次偷偷进来。
    只是这次萧逸是醒的。
    他看着躺在床上对他微笑的萧逸,走过去,亦是微笑着把她搂进怀里。
    羽被滑落,他的手心触到了她光洁的背。
    她连亵衣也未穿。
    正要将她放下时,萧逸却突然翻身紧紧抱住他。
    “逸儿,不要这样”
    她却搂住他的脖子,丝毫也不放开。
    “我不要你走”
    “我不走。”
    “我不要你小心翼翼”
    他竟一时哑口无言。萧逸却哭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
    他将她完全卷入怀中。
    萧逸是如此敏感,过度的保护竟让她如此不安。
    “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
    “我已经好了”萧逸不依不饶,”石女已经离开南合了”
    密探的密保不知何时,萧逸已经知道
    他拭去她眼角的泪,扶她躺下。“好好休息,我在这陪着你”
    “一起睡”她拉住他要远离床沿的衣袖。
    他和衣躺下,将她圈入怀中。闭目。
    良久
    萧逸眉头蹙起“把它们脱掉”她抱怨。
    “不”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抗议。
    “我帮你”
    “住手,死丫头”他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低低咒骂。
    温软中,她娇笑,脚却不安分起来。
    “真是把你教坏了”镜若轻叹。
    睁开眼眸,眸中已是淡淡浸上紫雾,他把她的纤腰搂得更紧一些。。。。
    对她,他亦是无可奈何。
    三
    南夜帝宫
    “虞姬娘娘”宫婢吓得跪地俯首。
    “那个宫的婢女?”伴着狗吠,虞姬的声音温柔动听。
    “奴婢海天宫的钟儿”
    “钟儿?”她轻抚狗毛。“没主子□□的狗最不听话,刚才我的狗幢痛你了吗?”
    钟儿泪花在眼中打转,生生应道“没有”
    “空有一身狗肉,却只会乱叫”钟儿被来人扶起,她止住钟儿的呼声。
    虞姬盯着来人,柳眉倒竖。眼前绝色的佳人难道是圣上的新宠?随即笑开“妹妹哪家来的,我看了甚是眼生,要往何处去?”
    “娘娘一句妹妹真是亲切,我要去和西宫给太后请安,娘娘有兴趣吗?”
    “才进来就去给太后请安,妹妹真是懂事啊”
    “说不定还得去给娘娘请安呢”
    “哼”虞姬似笑非笑,施然离去。
    钟儿看着俩人的风云变化,要是幼帝女,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长帝女面色平和,并无怒气。
    “她是三殿下纳的妻妾?”
    “不是的,帝女,虞姬是圣上纳的宠姬,很是得宠”
    安洒止住脚步,转身看着钟儿,“圣上”
    钟儿眼圈犹自微红,点头道“是的”
    安洒默然转身,竟自走向和西宫。连宫女,宫侍几乎都换完了,帝宫到底发生什么事?真是离开太久了吗?
    和西宫
    “安洒,你回来了”
    “奶奶”安洒走过去,跪坐在太后膝下。
    “哀家想你也该回来了,逸儿呢,哀家的调皮蛋怎么没有回来?”
    “逸儿贪玩,很快就回来了”
    “哀家只怕见不到她了”
    “奶奶只是风体违和,很快就会回来的”
    太后抚着安洒的脸。“哀家累了,活到这个年纪也该入土了。
    内室突然一阵啼哭。哭声刺得安洒一震。
    “这孩子自从来到和西宫,也不知怎么了,每到这个时候就哭,王嬷嬷快抱来给哀家看看”太后转头笑看安洒“你还没见过安宁,长得俊俏可人,像极了栾儿”
    安洒手指冰凉,接过王嬷嬷递给她的襁褓。
    那孩子看到安洒,竟然停止了啼哭,泪眼朦胧的看着安洒。
    他突然对安洒一笑。他的眼眸泛着淡淡的紫色。
    这一笑刺得安洒一窒,那双眼睛如万针扎在她的心口。
    “这孩子真漂亮”安洒抚着他的笑脸。“为何不留在紫阳宫,却在这扰奶奶清静?”
    “他父亲北上了,如眉毕竟不是他的生母,那些嬷嬷那会上心,兰玉儿生下安宁,栾儿连他们母子相见的机会也不给,她再罪恶滔天,也是安宁的生母,哀家就留她为哀家抄抄佛经。”
    安洒步出和西宫,看着天上飘荡的云,那些自由自在的云。
    兰玉儿没死,还给他生下了孩子。
    苦笑,从来没有这么苦。
    所有的借口。
    她只是想回到宫中见到他,却只见到了他的孩子。
    “帝女”
    安洒转身看着王嬷嬷。
    “那些娘娘们,个个都盯着世子,太后一个没让她们见过世子,其实太后比谁也明白,比谁也看的清楚,太后说,宫中的腥气回来了,就像先帝还在一样。。。”
    “嬷嬷”安洒止住她“我明白了”
    安宁是南夜帝族唯一的后裔,她明白。
    辰后静静看着身前的宫装女子,她的一颦一笑为什么那么像宁子姐姐。
    如眉慢慢打开食盒,端出一碗仍冒着热气的莲粥。
    “王妃真是端庄贤德”侍奉辰后多年的婢女初雪由衷赞道。宰相家的二小姐早在闺阁已名动京城,不仅人长的美而且知书达理,温婉贤惠。
    “母后喝粥”如眉端起莲粥递给辰后。辰后看着那碗莲粥微笑“丈夫是天,我比你的天还重要吗?这一年来,我从未听你抱怨过栾儿。你是比他还孝顺,每日都会给本宫亲自熬一碗粥”
    她抬手抚上如眉的额头,玉指轻轻滑动,停在她的眉心。
    如眉抬头微笑“殿下对我很好”
    辰后起身,扶起仍跪着的如眉,“陪我去御院走走,这么多年了,我从未好好看过这座帝宫”
    入冬的御花园,早已是死气沉沉,没有了往日绚丽的色彩。
    “帝宫原来如此萧索”
    “只是入冬罢了,母后小心”如眉抱着辰后闪到一旁。
    突然撞过来的黑狗一时收不住势头撞到了假山,当场毙命。
    虞姬看见爱犬暴死,伸手扇向如眉。
    她的手刚抬起就被如眉抓住,如眉一放,虞姬退了两步。
    “你竟敢以下犯上”。虞姬愤然骂道。
    如眉冷冷的看着她“以下犯上?说道底,娘娘只是个四品的姬妾,连妃都未封上,我虽只是个王妃,却也是正一品将军夫人。何来以下犯上,你在帝后面前还敢如此放肆”
    “你,你。。”虞姬指着如眉,拂袖离去。
    “母后,不比为这种人介怀”如眉扶着辰后走出御花园。
    辰后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始终不变。
    远远假山后安洒看着这一幕,看着辰水栾的妻子,一动未动。
    安洒身后,远远立着两人。辰水然微笑“看来真是做王妃的料啊”
    后阁
    辰后放下最后一颗棋子,笑对安洒“我的安洒棋艺又精进了”
    安洒现出浅浅的梨涡撒娇“母后故意输给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辰后招手,初雪上前撤去棋盘。
    “见过你帝父了”
    “恩”
    “安洒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平日最宠爱萧逸?”
    “逸儿虽有和我相似的容貌,兄妹中却只有她有着帝父象牙般的肤色和曲卷的头发”
    “不,因为萧逸虽是女子却像极了年少的他,自信,骄傲,任性,聪颖,看到逸儿,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所以帝父才会常说萧逸是南夜的骄傲吗?”安洒看着此时的辰后,眼里有着快要滴水的柔情,她突然有些不忍“母亲,帝宫里那些姬妾。。。。”
    辰后看着桌旁那碗一凉透的粥,莹白的粥里海飘着一片并未融化的莲花瓣。
    “他现在连逸儿也不会提了”他既然要走,自己有什么好留恋,她怎么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自己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她突然转过头看着安洒“我不管他是死是活,他以为弄几个女人进来,就可以让我认为他薄情寡义,就不会伤心,他凭什么安排我的心情”
    安洒看着此刻的辰后。震惊,她的话让自己心里隐隐不安。她看到萧逸像年少的辰萧,却没有看到萧逸骨子里像极了她的敏感和固执。
    “母后,您知道,帝父是重你的”
    辰后端起身侧的粥“是啊,我知道,他一直是那么关心我”
    看着安洒离去的背影,辰后叹息一声,唤过初雪。
    她放下手中的冰粥,从锦绣中递去一封纸筏。
    “娘娘,这是”
    “初雪,你我相依相伴几十年,我相信你”
    初雪跪下“娘娘放心”
    “这封信,一定要在南夜和冰狼交战前交给三殿下。”顿了一顿“初雪,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昏暗的佛堂设在和西宫后院的一间偏殿。
    门吱吱的被推开,射进淡淡的月光。
    亦如此时案几旁的人,淡淡的,并未抬头。“王嬷嬷有事吗?”
    这里从未有人进来,进来的只有每日来送饭的王嬷嬷。
    “玉妃娘娘,别来无恙”
    兰玉儿豁然抬头,眼中渐渐充斥着厌恶。“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的落魄吗?”
    安洒提着一只大大的食盒,她慢慢开启食盒,从里面包了一只襁褓。“你该知道我是来听你讲故事的,你们冰狼的故事,或者你们水部的故事”
    兰玉儿眼中的厌恶变成不可思议,忍不住站了起来。
    “真是可惜啊,生下来,连见也没见过。你知道他的名字吗,知道他是男是女吗”
    “哼”伴随着冷冷一哼,兰玉儿从新坐下“你抱着个贱种来,以为我会受制于你,我可是知道,你们体内流的是那卑贱的东望人的血。”
    “是吗?”安洒将孩子搂在怀里“你为什么不让他胎死腹中呢,这对于聪明的水蛇你,因该不是难事吧”突然婴儿的啼哭声从安洒手下传来。“既然你那么讨厌他”
    “我讨厌他?”兰玉儿突然爆笑“你比我更讨厌他吧,他可是我和辰水栾的孩子,哼,爱上自己的兄长很痛苦吧,竟在他新婚时离宫出走”兰玉儿恶毒的盯着安洒“真是可悲,又肮脏呀”
    安洒看着兰玉儿,眼眸冰凉。“是啊,我是讨厌他,既然我们都那么讨厌他。。。”他的手覆在了幼儿柔嫩的颈子“你说他可以承受我多少力道呢”
    兰玉儿再次站了起来“你杀了他,辰水栾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谁又知道我杀了他呢,他死了,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
    “住手”在婴儿的啼哭中,兰玉儿终于嘶叫出声。
    “让我抱抱他”她突然向前倒去,嘴角已流出黑色的血。
    她竟然吞下了齿间的毒丸。
    安洒看着她,看着宁愿自殆也不愿意出卖国家的兰玉儿。
    她的手伸向安洒,眼中的疯狂和恶毒褪去,剩下的是无尽的哀求。
    最终她都是孩子的母亲,天下间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安洒算准了这点,可是她竟然忘了她可以自杀。
    自杀,就成仁了。可是也就没用了。
    “叫安宁,是个世子”说完安洒抱着襁褓转身。
    门在身后缓缓合闭。
    门口早已站着一个人。
    “连最后一面都不让她们见吗?”
    “王嬷嬷真是身藏不漏”她竟然冲开了自己的穴道。她何时站在门外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请帝女交出世子,否则休怪老奴不敬”
    安洒将安宁递给王嬷嬷,“你什么都听到了”
    王嬷嬷接过安然入睡的世子仰望着夜空“那些年,腥风血雨,我和太后一路走到现在,太后她老人家最后的夙愿只是想让世子安然长大。只要世子平安快乐,其他的凡尘杂事,老奴也没有力气去管”
    安洒静默,微微向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她怎么会杀安宁,适才她只不过是点了安宁的睡穴,无论安宁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安宁毕竟是他的孩子。
    四
    又一年暮春,迎春花已经悄悄开放。透着淡淡的春寒。
    竹轩里的木桌旁坐了两个人。
    辰水然将一只鸟笼递给安洒。“按萧逸的方法□□过了”
    安洒打开鸟笼,里面飞出一只雪白的鸽子,在她头顶转了两圈,飞进了青空。
    “三哥,帝父他”
    辰水然脸上笼上一层悲戚“此去小心”
    安洒向他点头“你也是”
    南夜上下都知,辰帝三子选娣所用秀选之制,位同帝王,朝中大臣亦是猜测辰帝对三帝子所视之重。
    他面临的是旋风一样的朝野,处理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权谋。
    辰水然不会武功,只有靠影卫日夜不离的守护。但是他是三子中最小的,别人看来最养尊处优的。
    但安洒知道,他才是最危险,最辛苦的。
    大漠绵绵不绝,三骑骆驼行于沙海之中,正当日中,骆驼上的人裹着严实的白布。
    领头一骑,身影单薄而修长,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在白布之外。
    他们渐渐行到一处戈壁,戈壁的那头仍是一望无垠的沙漠。
    “小姐,休息一下吧”
    “还有几天到夜北城?”
    “还有两天”砂从骆驼上接下皮质地水壶递给安洒。
    “你们也多喝一些水”
    “是”
    夜幕很快在太阳西落后降临。
    安洒坐靠在一块巨大的戈石下,巨石挡住了夜风吹落得沙粒。
    迷糊中安洒渐渐熟睡,几天的劳顿,她的嘴唇已不再润泽。
    小溪,一条小溪在御花园里潺潺流动,小溪的另一头青葱的草地上,一个白衣束装的少年在高大的柳树下舞剑。
    那一招,落叶飞花。
    溪水的另一头,站着一个稚童,抬头仰望空中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
    他看见了她。
    “安洒,过来,来大哥这”
    粉雕玉镯的女童带着灿烂的笑容向他跑去。想要抓住他伸向她的手。
    他纹丝不动,任由胞妹摔倒溪中,小小的溪水瞬间将她淹没。
    感觉就要窒息。
    “大哥”
    安洒突然惊醒。天边已透出诱人的姚红。初阳就要升起。
    一夜烦闷,身心疲惫。
    这些梦,这些儿时少时有关他的记忆,困扰了六年
    还不散去吗?难道这个身体本身仍是无法割舍那样为世人不容的情愫。
    安洒苦笑,看到几步开外背身站立的影卫。
    难道他们彻夜不眠,守护着她?
    “砂,硫,你们吃些食物,喝些水。”
    叫他们也休息?
    这六年来。她体会到这些东望族人的坚韧和忠贞。
    辰室帝家的影卫,保卫着辰氏一族。从未怠慢,他们都是月楼里精心训练的战士。只因为他们心中有个共同的理想,让族人获得自由,脱离苦海。
    又是一天的行程,随着太阳的移转,温度也越来越炙热。
    骆驼仿佛漠视着高空中的炙热,步子依然不紧不慢。
    远远他们就看见了一队商骆。穿着皮质的轻装,腰间都挂着锋利的弯刀。
    这是冰狼特有的装束。
    三骑骆驼自动退让一边。
    应是从叶北都城出来的商队,可是为什么不走开辟的丝路,而是到这荒芜的沙漠?
    为了避开耳目,她们没有选择官道,而是选择这条茫茫的沙海。
    如果走官道只要十日的路程,而如今他们走了大半月,只因为沙漠里寸步难行。
    “老大,是东望人”一个小卒突然大叫起来。指着安洒身边的影卫。
    影卫的眼中透着淡淡的紫,若不仔细,很难发现。
    那队商骆停住了前行。
    “真是东望人,抓回去,还能卖几个钱”
    “老大,还有个女的”
    即使裹着厚厚的白布,还是被他们发现,那个老大旁边的小卒似乎有着很好的观察力。
    “哈哈还有女的,老子正缺个女的”
    他们终于明白,这群在沙漠中的狼人,并非商队,而是一群在沙漠中捕羊的狼,是一群强盗。
    他们已经拔出了身上的刀。
    因为夜北城后的这片沙漠,聊无人烟,且是三国交界,所以才让这群强盗有机会肆意妄为。
    影卫并无多余的言语,拔出身上的利剑。
    这并不是打架的时候。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不要命的劣种”那个头领一声吆喝,一群人向他们冲来。
    “可恶”硫转头看着砂
    “带着小姐先走,我断后”
    砂向他点头,多年的训练让他们随时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不能让帝女有丝毫的损伤。
    砂向安洒的骆驼臀部刺了一剑,骆驼受痛,奔跑出去。
    两骑骆驼远离打斗的人群。
    他们丢下了硫。
    安洒用手捂住眼睛。砂看着由远而近的沙旋,在风中形成个大大的漩涡。
    他们可以逃过敌人的耳目,可以逃过强盗的阻杀,可是却无法逃过大自然的残酷。
    他们遇到了沙漠上少见的龙卷风。
    “小姐,快下来”沙旋越近风力就越大,就越容易卷走。
    砂将安洒抱下下骆驼。解下身身上宽大的白布
    “小姐,得罪了”
    还未等安洒反应过来他突然抱着安洒往地上一爬。
    沙子迅速覆盖在两人身上的白布之上,砂将四肢撑在安洒两侧,为她支起一方小小的可以呼吸的空间。他努力支起身子,托起身上沙子的重量。
    昏暗中安洒静默不语。
    他支在她的两侧,尽量不碰触到她。
    安洒突然很想哭。一滴泪悄悄滑落在耳际。
    良久感觉到重量不再增多,砂用内力震开了身上的沙子,他将安洒拉起来。
    他们躲过了大自然的残酷。
    沙漠又恢复了宁静和炎热,只是太过宁静了,没有了骆驼,没有了强盗,没有了食物。
    茫茫中只有他们两个,还有砂腰间的一壶水。
    茫茫沙海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徐徐前行。
    又过了一天。
    梦中她梦见自己大口大口的喝着甘醇,还有那个温和的少年对她微笑,“安洒,快来”
    梦中的自己总是追着他跑。
    可是总也追不上。
    惊醒。
    又是一天。
    “砂,你喝些水吧”安洒要去拿他腰间的水壶。
    他却突然跳开“不。小姐,可能还会走两天,小姐也忍一忍吧”
    还有多远才能到夜北城?安洒已不去思索,只是努力向北方走去。
    “砂!”她惊呼,努力爬向在身边倒下的影卫。
    他的嘴唇干裂。干裂的嘴唇参出凝滞的血。
    安洒解下他腰间的水壶。
    他们可以逃开大自然的残酷,可是却抵不过自身的极限。
    身体缺水如此,他还不肯喝水。
    打开水壶的瞬间安洒惊呆了。
    明明昨天还有一些的,可是现在自己倒出来的是干燥的细沙。
    安洒瞬间明白了,泪水肆意。
    那消失的水并不是砂喝了,而是在自己睡梦中他悄悄的喂给了自己。
    他把生的希望全留给了自己。
    “砂,你醒过来,你不准死,我不会丢下你的,不会!”
    “安洒!”睡梦中的萧逸突然惊坐起来。
    马车突然停住,车夫走进马车“逸儿,怎么了?”
    “安洒,安洒有危险,带我去找她,带我去”
    他将她抱在怀里,“逸儿,你只是做恶梦了。”
    恍惚中的萧逸稍稍清醒,看着静若,眼神慌乱,“我那么虚弱,她肯定生病了,从小,要我们谁生病了,宁一个也会生同样的病,我们是双胞胎”
    镜若擦去萧逸脸上细密的汗珠“傻丫头,安洒不会有事的”他抬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眉峰间的忧愁,萧逸日渐消瘦,蛊毒看来已经侵入肺腑了。
    必须得赶快找到师父,只有他能救萧逸。
    五
    “姑娘,夜北城不是难民所去之地”守城的士兵拦住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这女子身上竟背了一个男子,看起来像是逃难的难民,落魄不堪。
    “这是夜北城吗?”女子艰难问道,仿佛这句话花了她不少力气。
    “是的,这是夜北城”
    “我要见你们都主”女子艰难的从腰间抽出一快绿色的玉。
    绿色的玉呈蝶状,闪着古老的波光,蝶翅上深深地刻了一个洒字。
    女子突然昏倒在地。
    又在梦中了,安洒微笑,连自己在梦中都知道。
    又在大口大口的喝着清泉,如此甘甜。
    金丝飘栾带的白衣男子,搂住自己在落下的柳叶中舞剑
    “安洒,这招叫落叶飞花”
    他忽然放开了自己,自己向地上坠去
    “大哥”她呼唤。
    他终于伸手抓住了自己。
    “你下去吧”男子对安洒身边的女子吩咐,剪断最后一根绷带,看了一眼将军身边沉睡的女子,福了一身,她退了出去。
    这个女人竟让将军守了一夜。这个女人是谁?
    他握着她不再柔嫩的小手,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脚底的血肉竟然和鞋袜紧紧地连在一起。
    “我不要奶娘,我要大哥,我要大哥陪我玩”,三岁的稚童使劲推开抱着她的宫婢,旁边一个同样大小的卷发孩童歪着头看着哭闹的自己。
    “安洒,不要哭,大哥在这”玄衣的少年放下手中血红的长剑,从奶娘手中接过胞妹。那一刻眼中仍噙着泪花的稚童突然破颜笑开。紧紧抱着兄长。
    “我不要奶娘,我要大哥”女子在梦中惊慌呓语。
    “安洒,大哥在这”
    依稀记得儿时的安洒。自己年少时的时光。他会抱着小自己十岁的胞妹在游园里追赶着蝴蝶,会抱着她放着自制的风筝。
    那时没有战争,没有烦恼,即使每日辛苦练功。那一刻都那么的轻松自在。
    安洒终于睁开了眼眸,和他一样黑色的眼眸,和辰逍一样黑色的眼眸。
    “安洒,没事了”
    “大哥”是在做梦还是梦醒了?
    安洒突然想起了什么,翻身坐起来”砂,我的砂呢?他怎么样了”
    “安洒”他扶住她的肩膀,“你冷静点”
    他避开她的目光“安洒,你背了一个死人回来”
    六
    沙狼看见来人,左手扶着剑鞘,右手撑拳在地,单膝跪首,这是东望族最崇高的跪礼
    “少主”
    来人示意他起身。
    他推开木扉,坐在木桌旁。辰水然为他斟了一杯清茶。“安洒告诉我逸儿中了蛊毒”
    镜若皱着眉“狼人等不急了,我要去冰狼布置。”
    “二哥不是在那边吗?”
    “不,他要去夜北助你大哥”他将手中信条递给辰水然。
    “安洒安全到了”
    镜若微微点头。站起身来。
    “逸儿在天上人间,你去把她接回帝宫”
    “表哥”
    镜若止步。
    “安子无的药没有用吗”
    “我去找师父,逸儿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再不多言步出竹轩。
    月朗星稀,老者抬头望着东方那璀璨的星辰。
    他身后的玄衣男子单膝跪下,“师父,求你救救她”
    老者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扶起男子。
    “知道为师为什么给你取名镜若吗,因为你的魂迹像是镜中的倒影,只有镜碎了,一切才会真实。而她就像你的那块镜子”
    “徒儿不懂”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师父求您救她”
    “能救她的只有你,蛊毒种于她的心血,必将是感应所爱之人在身旁才会毒发”
    镜若捏紧拳头“师父让我离开她?”
    “如果她若肯遁入空门,也可自救”
    她肯吗?
    这一年来。
    那些花中弹唱的时光。那些策马扬鞭的时光,那些缠绵卷好的时光,那些相知相许的承诺。镜若苦笑,他如此了解她,她是那么固执的人,让她妥协,还不如让她去死。
    就像她认定了他,爱上了他,无论是用什么方法。
    “镜儿,你是个有见地的孩子,从小就是如此,有些事是天意,为师亦是无可奈何”
    七
    夜北都尉府
    安洒静静地看着为她包扎脚伤的女子,安静柔和的女子,像一朵莲花般清新。
    他身边总是不缺各种各样的女子。安洒看向一旁的辰水栾。
    这脚伤恐怕要一个月才会好吧,即使脚好了,她亦有几十种理由留在夜北。
    留在他的身边。
    那个女子并不多言,替安洒换好药后,向两人福了身,退了出去。
    “大哥,这个婢女很美”
    辰水栾淡淡微笑,“她是我从沙漠救回来的。”再不多说,认真的看着他的兵阵图。
    安洒从颈间抽出一条银链,银链上吊着一块铜黄的玉石,仔细看去,似是半只蝴蝶。
    她取下银链,递给辰水栾。“我的任务完成了”
    辰水栾接过那半块蝶符,他的手指有轻微的颤抖。
    没有人知道,守卫国家北关的只是仅仅十万辰家亲卫军。
    仅仅是这十万精兵,多少次以少胜多?
    大大小小的苦战,那么多年来,他坚持下来了。
    对得起这把斩血剑,对得起帝父亲手递给他的那套银甲。对得起辰帝先祖。
    可是谁又知道那是如此的艰辛。
    能调动南夜国上下百万正规大军的只是这块铜黄的蝶符。
    各处驻守的督主世代向蝶符下了血咒,用不背弃。
    他亦从胸口掏出一块相同的铜黄的玉石。
    那半蝶翅相扣的瞬间,金黄的光晕散满的手间。
    面对这抹光芒,安洒突然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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