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发的蜻蜓姬

第37章


    眼看着蜻蜓姬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多洛觉得自己胜利在望,只需要再多坚持30秒钟……不,也许20秒钟。
    他并没发现,苏尔也在酝酿着最后的一击——
    共鸣器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颤动,就连身体周围的海水都跟着猛烈摇晃起来,仿佛是预感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巨魔水母慢慢收回了触须。
    就像在死寂沼泽中被幽影吞噬时一样,不懂什么叫“放弃”的蜻蜓姬,单纯凭借着昆虫求生的本能,试图依靠她那根本打不出去的“虫咆”来摆脱困境。如果是平时,如果是10分钟之前的苏尔,这困兽之斗对于多洛来讲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现在苍发的蜻蜓姬苏尔,她那被母后精心设计过的“虫咆”,恰恰就是完全启动“辉煌契约之石”的钥匙。
    于是,在几秒钟之后,趴在巨魔水母背上的库库尔,看到了他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奇景——
    一圈波纹似的蓝光在洋面下方一闪而过,继而是惊天动地的巨响,那仿佛点燃军火库般的恐怖爆炸,连“神最上”级别的可怕怪物都被深深震撼,发出像是呻吟的怪声;从海中喷涌而出的巨量水花,更是在他眼前垒出了一座层层叠叠的白色城堡,无数萤火虫似的蓝色光尘夹杂其间,直冲云霄后又缓缓坠下,像雪花一样飘散在海面上。
    巨魔水母剧烈地抖动了一阵,开始慢慢下沉,也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云层中出现了“毛毛猪”号徐徐下降的舰影。库库尔亲王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爬到缓缓倾斜的绿背边缘,想要握住什么似的,向前方的汪洋伸出双手,失神地呼唤着“苏尔”的名字。
    无人回应。
    
    
    终幕 就像那苍蓝色的晴空
    Just like the clear sky
    一个月后,自由贸易港奥比安。
    夏末秋初,正是这座国际化大都市最宜人的时节,不光是往返于南境新大陆和文明世界之间的商旅,普通的游人也会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涌入奥比安城内那座举世无双的巨型空港。
    晴空万里,也正是观赏秋月花的最好天气。三三两两的游客,从和谐广场上结伴而过,一边饮着价格不菲的奥比安特酿,一边品着绚丽多姿的花景……当然,也有一些家住东方的异国游客,不远万里,特地专程到此,只为了一睹“世间最大神迹”的风采。
    没错,“云墙”。
    无人知晓它的来历,无人知晓它的目的,也无人知晓,它究竟存在了多久——反正肯定久过任何一个国家的历史,甚至是比任何一个“人魔大战”神话故事都要久远得多。
    500米高、100米宽的石制巨墙,延绵不绝,从世界的最北端延伸到世界的最南端,从人烟罕至的雪原延伸到生命禁区的冰洋,无论是高山、大海还是森林,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它中断,也没有任何像是“城门”之类供人穿行的设施。就好像制造它的人,早已打算将世界一分为二,从此不相往来。
    不过这倒并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在过去的几千年里,“云墙”为文明世界提供了抵挡蜻蜓入侵的天然防线,从烽火台到兵营,再到蒸汽炮台要塞,人们不远万里,将最新最好的装备堆砌在此,为的就是能够将蜻蜓们挡在整个文明世界的外侧……当然,就目前的成果来看,也还算不得是特别成功。
    而作为距离“云墙”最近的大型都市,奥比安非但没有被入侵过,反而因为贸易和军需的关系,在最近几个世纪里迅速繁荣起来,变成了举世闻名的金融中心。
    此时此刻,苏尔扎着清爽的马尾辫,一身便装,捧着报纸,坐在和谐广场旁的露天茶社中,就好像是每一个来此处休闲度假、观赏落花与海景的富家大小姐那样,优雅、娴静、落落大方。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她那像天空一般蔚蓝的发色了,即便是最见多识广的纳伊美奸商,在看到这“新潮”的发型时,也会禁不住驻足“欣赏”一阵,继而喃喃地发出一字赞叹——
    “美!”
    “这发色挺适合你,真的。”说话的这个长发时髦小伙儿,正是之前和苏尔一起去德罗兰岛的“杂志摄影师”都爵:“等我买到最新的彩色胶卷,你这造型必是要火啊。”
    苏尔不语,依旧在翻看着手里的报纸:
    “又是一天日出!英雄王复政,誓言为女儿报仇”——比起这条占据显著位置的头版,她更在意下面那一小块印有库库尔头像的新闻:“库库尔亲王抵达吉里吉亚公国,亲临平叛指挥部大本营。”
    “呐……”她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端详了照片一阵:“……瘦了呢。”
    “瘦?”都爵放下手里的茶杯:“什么瘦?你看了什么?”
    仔细端详一阵,苏尔发现在这张模糊的相片里,竟然还能看到蕾雅——她就站在库库尔身后,叼着烟,依旧是一脸慵懒而桀骜的神情,只不过身上的制服换成了北地王国的皇家卫队式样——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当上了“保镖”。
    “呐,没什么,”苏尔放下报纸,冲都爵微微一笑:“就看看新闻呢。”
    “新闻?”都爵点起一根烟:“有什么好玩的吗?”
    “有啊!”苏尔又翻开报纸,指着其中一段读道:“怪物猎人协会作出决议,暂时不把‘巨魔水母’从‘神最上’级别中除名,因为他们还不能确定,在图仑托湾岸发现的巨魔水母尸体究竟死于何因,如果是自然死亡,那么……”
    “哎呀……好了好了好了!”都爵笑着挥了挥手:“我说苏尔你哟,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尽对这种猎奇的事情感兴趣。”
    “没办法呢,人家是蜻蜓姬嘛,”苏尔歪头笑道:“打猎什么的,最喜欢了。”
    “你是模特儿,苏尔,”都爵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模特是什么你懂吗?模特儿就是要让人觉得美,觉得可爱,最好能挑起别人的欲望,你要……”
    “大叔!”突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授课”:“俺能再点一份蜂蜜蛋糕卷吗?”
    都爵慢慢侧过头,与端着空盘子,脸上沾满面包屑的萌多四目交投,这个丫头憨憨地笑着,露出那种德美尔女人所特有的、天生的妩媚。
    但是显然,看惯了各种美女的都爵对这种程度的魅惑已经完全免疫了:
    “我说,苏尔……”他朝萌多比了比,冷冷地问道:“这小怪物要跟我们多久?”
    “呐,这样说很不礼貌唉,”苏尔哭笑不得:“……而且还当着人家的面。”
    “我们总不能一直带着她吧?”都爵又斜了萌多一眼:“这平白无故要多出好多花销来啊,杂志社一定会怪罪我的。”
    “钱什么的,从我的工资里扣就好了呐……”苏尔顿了顿:“而且,你看人家那么可爱,又会弹琴,能不能安排一个角色给她?”
    “安排角色?你以为我是谁?导演吗?我说……啊,算了,”都爵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小额钞票,又一把抓过萌多的手:“我跟你说,小家伙,德美尔人不能吃太多甜食,明白吗?会得脱爪症的……脱爪症,知道不?会嫁不出去哦!没人要了哦!”
    “嗯!俺知道喵!”
    萌多用小爪子抓过钞票,头也不回地扑向不远处的服务生:“再来两份蜂蜜蛋糕!”
    “哦,我的雅兰娜啊……”都爵几近崩溃似的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回到微笑着的苏尔身上:“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呐……”苏尔一愣,思考了两秒钟:“你好像是有说到‘美’,‘可爱’,‘欲望’什么的……”
    “啊对,我说,苏尔,这次我们来奥比安拍电影,你可千万要记住我说的话,表现得‘专业’一点儿。虽然只是一个小配角儿,但你一定要让人感觉到你是一个受过训练的职业模特儿,千万别给咱们《哔哔女郎》杂志丢脸,”都爵顿了顿:“……喂,我说你还记得吗?我教你的三点‘成名要诀’?”
    “记得记得!呐,我想想……”苏尔伸出三根手指,一根一根地点过去:“多装嗲,勤凹造型,注意吃相。”
    “这就对了嘛!”都爵打了个响指:“你终于开窍了啊!我跟你说,这年头女人要火,如果屁股没有桃胸部没有沟,就只有走清纯路线,清纯你懂吗?清纯就是——”
    突然,他手舞足蹈的夸夸其谈被一位端茶的侍者打断,这位面色安详的夏奈族男子微微欠身,将一封便函递到都爵的手里:“都爵先生对吧?”
    “呃……呃?”
    “一位小姐留给你的信。”
    “小姐?呐!”苏尔双眼一亮,不怀好意的坏笑起来:“你一定又是在哪儿沾花惹草,欠下了风流债吧?”
    都爵有些尴尬地敷衍一笑,忙抖开手里的便函,上面只有一句极为简短的话,用潦草的夏奈语书写——“情况有变,纳西姆母后病亡,诸侯即将开战。货物择日再行递送,将她暂时转移至东方的联络点。”
    转瞬之间,都爵的脸色就变得煞白,他将信纸揉碎,摘下烟蒂,用手抹着嘴巴,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为了避开苏尔的目光,他赶忙将视线移向远处的海平面——或者确切地说,是竖在海平面上的云墙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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