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折柳

39 第三十八章


夏天,除了有阳光明媚,还有狂风暴雨。
    清欢站在窗边,自那天起已经过去十五天,十五天的时间足够人在越山城和江城间来回了。柳非卿依旧没有任何音讯。不要说音讯了,那天冲着她发了一通火被打晕之后,她就这么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清欢没曾想过,原来这个女人是这么干脆利落,赴死也是。好像是那么的不近人情,不讲道理,像个累赘一样。刚醒来的时候,恨,恨自己。
    如若,柳非卿再舍不得他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去?
    如若,自己再柔顺一点,是不是至少可以好好道别?
    如若,没有这个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和她一起,哪怕赴死?
    剧烈的恨意背后,是心伤。清欢伏倒在床,无声的泪水流尽却等不来一句安慰。他开始理解,为什么爹爹视情爱如□□。因为它会让人失去自我,为另一个人魂牵梦萦,不能自已。知道女人此去九死一生,清欢已经做下决定,若有一天听到她不在了,那他必定跟随。
    他在坐在床哭了有一会,开始忍不住想起过往种种……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确实尴尬,他比现在不知落魄多少倍。醒来的时候,疼得都要麻了,经脉肺腑也在抽痛,嘴里是药味,鼻尖也是药味。他就一身只剩绷带,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不多时,见一个女人逆着光拿着药走过来。
    现在想起来,那是他喝过的最苦最奇怪的药。世间怎么会有一种味道,难以让人忍受到,想起来就嘴巴发苦,眼睛发黑。柳非卿整整给他灌了三天的苦药,在他清醒的时候,至于不清醒的时候还有多少,不得而知。
    他被苦味一激,彻底清醒,长久以来对女人的没有好感,以及一身空荡的羞耻,竟然不管不顾就动起手来。结果自然是被制服。
    沈莲恨女人,最恨女大夫。从小在他耳边念叨的就是她们人心狗肺,只爱美貌,玩弄感情。但是都无法阻止他就这么陷下去,甚至用自己最不屑的容貌去诱惑她。
    最后落得和爹爹一个结局,也是他自找的。
    清欢呆呆的想,泪水在脸上已经干涸,不小心打落床头的盒子,里面掉落出来的,是他喜欢的每一件小玩意。有时候他玩着玩着就不知道放哪里,有的被他落在柳家,有的还是在村里的。
    这时,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半个月过去,清欢开始显怀,人却是快速地消瘦下去。整个美人脸看起来憔悴不少,多了几分弱柳迎风,看得那位远道而来的天潢贵胄,直流口水,可惜她虽不介意美人已经是别人家的,但绝对没有替别人养孩子那么好心。
    这些自然逃不过清欢的耳目,消息传来,让他忍不住恶心。这天大雨瓢泼,似乎也见证着并不是个好日子。雨丝被狂风吹进屋内,陈添冷冰冰地走过去,关窗。清欢见已经无雨可看,便回桌边坐下。
    在江一流强烈的示意下,陈添不情不愿地摸摸清欢的衣服,确保没有被雨打湿。动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清欢的肚子。正好感觉到那一波动静。
    陈添僵着手,看了看清欢的脸,又看了看他的肚子。这些天清欢已经冷静许多,过分的情绪被他藏在心底。他也渐渐习惯越来越频繁的胎动。孩子还是这么有活力,这算是值得安慰的吧。
    陈添收回手,眼睛还是离不开清欢的肚子。冷静许久,才硬梆梆地问道:“它每天都动这么厉害?”
    “是。”
    “痛吗?”
    清欢不在意地答道:“不痛。”
    “那是怎么感觉?”
    清欢难得有点想要逗弄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就像你运功突破的感觉。你自己怀上了,不就知道了?”
    运功突破……那感觉玄之又玄,别人讲了也不能够体会。陈添板着脸,收回手,正坐,双眼放空。
    江一流也呵呵地笑了一声。她虽然无夫无女,但也年轻过。只是怀孕生子这些事情还是……现在见陈添这个样子,也觉得好笑。
    “江姨若觉得有趣,不如也试试?”
    “呵呵。”看到我家教主还是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
    天空一声响雷,清欢敛去脸上的笑容,沉声问道:“是今天?”
    “我们的情报,确实是今天。”
    几条街之外的柳园里,柳家剩下的嫡系全都坐在一堂之内。算计了这么久,拖了这么久,今天正是最后的那一天。
    屋外狂风呼啸,大雨倾盆,管家指挥者小奴赶紧把花盆收进房里,把门窗关好,整个园子都是在廊下行色匆匆的人。
    柳云起前几天便赶回来了,誓与柳家共存亡。她这位长房嫡女,怎可能为了留下性命,而躲得远远的?
    堂中的静默,让喜欢热闹的柳云舒浑身不对劲,一盏茶的时间里,换了好几个动作。最终忍不住借着滂沱大雨,和身边的柳云舒说起“悄悄话”。
    “我说,雨这么大,她们是不来了吧?”
    “嗯?”
    柳云舒见挑起的话题有人回应,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是说,都是穿着铠甲的吗?这么大的雨,谁出去不是成了落汤鸡?反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她们不会这么着急的吧?”
    柳云起挑挑眉,抬手给自己和柳云舒满上一杯茶。柳云舒说的是歪理,但听起来挺在理的。这么大雨,家家户户都关紧门窗,躲在家里。她们不怕水土不服,也得怕这老天吧。这暴雨倾盆,是否是一个征兆?
    “我听说……”柳云舒悄悄地用手指指了指北方,“很信老天的。那家的四子出生的时候因为残阳似血,说是不详之人,刚成年急急忙忙嫁了。嫁给什么人,你想不到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做什么都是无用。柳云起放下茶杯,觉得这时候听听八卦也不错,这种“自己不好过,对方也别想好过”的心理的驱动下,这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挺有趣味的。
    柳云舒见这君子端方的大姐有兴趣一听,顿时兴致勃勃。“那人本是乡下田间的小民,幸有贵人相助,进入学堂。三年后连中三元,两年前拜大理寺少卿,虽位卑,但能入那位的眼怎么可能是一般角色。”柳云舒手指指天上。
    柳云舒伸手把那只手指给压下去,“外面下着雨。”江城乡间有个说法,打雷天如果手指指天,可能会受到上天的惩罚,被雷劈,传得神乎其神,家家户户的小孩子几乎都被自己的父母警告过。
    柳云舒灿灿一笑,收回手指。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要说什么?”
    “你可知道,当初是谁助她一臂之力?”
    看着柳云舒洋洋得意的样子,柳云起眉毛也不用挑,便知道,“这么说,一定是你……”见柳云舒的脸上露出“上当了”的表情,柳云起才把话悠悠然地补完,“……的姑姑。”
    哎。柳云舒叹了口气,表情变化之大,引得堂上的长辈们纷纷侧目。“果然骗不了你。”这么说着,柳云舒心里不由得有些小忧伤。她不得不承认,柳家同龄一辈,她自认翘楚,与柳云起有一争高下的实力。可偏偏横空还有一个柳非卿,辈分大,资质好,长得帅,能力强。
    她知道,柳云起知道,柳家大大小小的小辈们都知道,这柳非卿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争了个第一之后,还是比不过的人。
    好在不得不安慰自己,她是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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