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川是个黄女孩

太平洋探戈 第六章(6)


罗杰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染上了赌博,但“救赌组织”正在帮他戒赌。他忍受着母亲泣不成声的斥责,最终她答应帮儿子偿还一部分赌债。
    一星期后,高利贷大致还清,阿翠的父母卖掉了一套公寓。罗杰把母亲寄来的钱也凑了进去。之后罗杰就借宿到朋友家去了。
    阿翠是第一个周末来的。罗杰吓一跳,她瘦了一圈,两眼红肿。她说她几乎想去死。罗杰心里有所触动,嘴上却说:“死,总是可以做最后一招,先想想怎么还你父母的债吧。”
    他没接受她的悔过自新。
    第二个周末,和阿翠一道来的还有她的老父亲。瘦小的老人垂头坐在罗杰面前,沉默了半小时,才说:“我是来替阿翠受过的。”
    罗杰一阵心痛,他是一个那么沉默自尊,不麻烦任何人的老头,说出这句话,他就像死了一回。
    “我知道她是败家子,该事先告诉你的。我三个仔,一个女。阿翠从小就缺揍。我不强求你收下她,只是来同你说一声对不起。”
    老人说完,便颤巍巍地走了。阿翠坐在沙发上,等待他发落。她给他看她手背上纹的一只鲜红的甲虫,说那是她给自己的红字,标记着罪过和耻辱。她泪汪汪的眼波既多情又稚气。阿翠是个身体很成熟,心灵很幼稚的女人。因而她把你招惹得心痒,自己却浑纯纯的。她的行为惹出任何局面,她向来不懂得去收拾。她败在此,成也在此。罗杰想,我们都还年轻,许多事做不了感情和欲望的主。他得活下去、得呼吸、吃喝、做爱。
    越大的伤害,便是越猛烈的情欲。他带着言和与修复的心愿,更带着摧毁的力量,去进攻她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的动作是冲撞的、施虐的。他感到她要的就是这个。她从来没这么过瘾过,做爱这桩事从来没给过她如此的痛快。她有这么好的肌肤,在薄薄的汗雾下细腻得不可思议。
    阿翠是个甜蜜的女人,每次当他们冲突过去,他便强烈地意识到这点。每次的决裂总让他们一再惊异,为什么和解时的做爱会那么滋味鲜美。
    此后的一年,阿翠变成了个传统的中国小媳妇。她天天早起,为他装好午餐饭盒,煮上咖啡,烤上面包。每天他晚上下班,她总是在边熨衣服边看电视。信用卡的账单来了,没有再让他倒抽冷气的款项。她甚至在一家化妆品公司找了份推销工作。他看见家里各处出现的唇膏、健肤霜、指甲油,嘴里又给打趣的词弄得痒痒了。他本想问:挣的钱够不够收购公司产品?或者:产品不好推销也别拿自己当托啊,全买回家来推销业绩照样很糟。但他又一想,拉倒吧,她总算不再享受她那纯粹的无聊了。
    阿翠这天问他:“我修过一年半的会计,是不是应该继续修下去?”
    他笑了,说:“你已经可以了,再好,就好过头了,我倒要起疑心了。”
    她一下子严重受创,瞪着他,嘴唇微抖。缓过来她摇摇头说:“简直不能相信,我会爱你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王八蛋。”
    他承认他的确有王八蛋的时候。他把她拽到怀里说:“好了好了。我不该在你正儿八经的时候王八蛋。”但他心里仍觉得哪里不对劲。毛病或许不再显著,但一定以某种形式暗中存在。
    在三号街上的罗杰想,他的直觉一直很好,他从来不会无端端地挑毛病。那段平静的日子现在来看,阿翠和他其实是非常挣扎的。他看看这个日夜营业的餐馆,逛累的人们在这里假装吃饭,占着桌椅。他点了一份鸡肉生菜沙拉。
    半小时前,毛丫买的是一份油炸洋葱圈。收款员是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墨西哥姑娘。她说毛丫的表演很精彩,跟拉斯维加斯的杂技演员有一比。毛丫刚学了“杂技”这个单词,于是墨西哥姑娘的一句平常话给她留下极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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