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朵桃花不是梦

有时候，人嘴上说放下了，并不代表心里就那么顺当的过去了，毕竟，不痛苦的记忆又不能是铅笔字用橡皮就擦得干净，人也不会遇到了难过的事一睁眼一闭眼自个就失忆了，什么都忘了，那倒是乐得自在了。
    袁放出了手术室抬眼就见到一个碎花裙子的姑娘，低着头局促不安的攥着裙角，逆着光，背对着他来来回回地走。那一瞬间袁放有些恍惚，总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三年前，同样是做完手术，见他出来洛文文忽闪忽闪地眼神，分明是兴奋期待，“学长，手术成功了吗？”可他除了例行公事般淡淡地点点头，半分待客地热情都没展示。而谈到对她的印象，他模模糊糊记得惠宜跟他讲过这个学妹，暗恋他好多年，他始终和和气气，没脾气的时候，客客气气，有脾气的时候，甩开袖子就跑。搞得人家也摸不清楚他的心思，只得规规矩矩地跟在他后面，偷偷地看他。
    他还记得在他实习的那个医院，下面有一排的榕树，整整齐齐地排列，每一棵都枝繁叶茂，像一把撑开的巨型伞，洛文文在他身后，夕阳把他身影拉的很长，她就站在他头顶的影子处，染着橘色的光芒，他回头，她却别开头。她闺蜜打趣道：“倒是别害羞，不是鼓起勇气了吗？别半路泄气了啊！快快快！”
    “学长，我…….”袁放只是听到了前半句，呼啸的风把原本就声音就不算高的洛文文的后半句给吹散了，再问她，她也只是挠挠头笑笑，“挺感谢你愿意帮忙做这个手术。”
    今天突然想起，许是做了相同的手术的缘故吧！又或许只是被那姑娘的小动作触动了。想到这，他又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自己突然拿不起放不下了。
    可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怎么断得干净。同为医生，忙起来不同科室排班不统一，各自照面的时间也就少的可怜了。袁放某天下班后便想着和自己爸爸吃顿饭，他大概看到过但总归要请示下袁主任有没有时间，打电话显得有些生疏，他便打算亲自去骨科转转，就一路走到了骨科袁主任办公室的门口。
    隔着门，袁主任也只是闷声应了几句，说不上冷淡，但该有的客气和风度倒是和他再凑近些看到的袁主任脸上的隐忍有些对不上号。
    袁主任盯着桌案，眼皮不断地眨，忽的从他嘴里喊出了一个名字，袁放轻轻推门的动作也跟着迅速抽回，只是侧身站到门边的阴影处，轻靠着门面，“凤娟，虎毒不食子。”
    袁放的眉心微皱，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些过去的零零碎碎，不由得有一阵恶心，但袁主任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些错愕了，“小北和小放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但却是他的孩子不是吗？”
    后面的话，袁主任的声音又低沉了许多，袁放也有些恍恍惚惚，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医生都在朝他这边望，“……那些过去的旧事，我不希望孩子们知道。那些孽缘，不应该留到下一代……..”
    有个新来的护士，不认识他，莽莽撞撞地对他喊了句，“先生，请让一下。我要找袁主任。”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直接，显得气氛有些尴尬窘迫，小护士还试探地问了句，“您也找袁主任吗？”
    门倏地把拉开，袁主任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起，“什么事啊，小魏？”
    袁放踉跄了一下，背过身，被叫做小魏的小护士递给袁主任一份病案，“王主任说请您先看看，说是上次和您谈过了。有什么需要，直接和他联系。”
    “好，我知道了。”袁主任轻轻点头，和蔼地接过，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送走了小魏，他才轻轻拍拍袁放的肩膀，“进来吧，我们谈谈。”
    袁放关了门，正对着袁主任站着，袁主任见他不坐，便推推身边的椅子，“怎么，嫌我这里脏啊？”
    袁放自嘲地勾起唇角，“……叫这么多年的爸，头一次，不知道该称呼您什么。”
    “你永远都是我儿子。”袁主任还是平常平和的语调，“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袁放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继续话题，他现在想知道的太多，竟不知从何说起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我…..都听到了，应该早就猜到才对。您从高姨住院就天天去探望，甚至是更早之前，让我放弃骨科学呼吸科。”
    袁主任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读提示板上的内容似得，听不出半点语气“小远也是我的孩子。而且，你也有唱歌的天分。”
    “是遗传妈的那个男人？”袁放轻蔑地瞥向一边，“韩莫北知道吗？”
    “他只是知道他该知道，至于这些，他不知道也罢。因为原本，这些我也不希望你知道。”袁主任叹了口气，感觉现在解释什么都有些力不从心。
    “我和韩莫北像是宿敌似得，哪儿哪儿都遇到，就除了专业不同，不过现在倒是连追个女人都是，这样看来，血缘还真是强大。”袁放忍不住笑起来，透着些许的悲伤，眼角也微微泛红了。
    袁主任想了想约莫听过袁放提起过他这次回来，除了工作还有件跟女孩子有关的事，袁放还给他看过照片，“若是前段日子你提到的那个女孩子。过些日子，你就忘了她吧！”
    袁放的拳头捏了捏，脸上和刚刚比倒是没什么太大起伏，“我知道了…..不过是多花些时间罢了……”
    “小放，如果恨很难放下，把那些都转嫁到我身上吧！”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袁主任的腔调里多少透着些哀求。
    不甘心和执念相比，袁放说不清自己占那头儿多一些，特别是听到了医院里那些个不好的风言风语。总是感觉现实里边，多少有含沙射影的意味。
    就在他离开袁主任办公室没走几步，就看到楼梯间那抹熟悉的身影。他咬咬牙，没移动一步，也没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拐角。
    未来，谁知道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