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隐

第4章


  安乐的郡主脾气立刻上身:“他不好说话,我更不好说话!本小姐亲自去赶人!”
  没等云琪伸手拉住她胳膊,安乐已经三步并两步的起身下楼了。
  郡主大人站在那桌醉汉旁,不耐烦道:“要喝酒去酒楼,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不听戏还有别人要听呢!”
  一个满身酒气的鲜衣男子瞧见安乐,眼中立刻放光:“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摸样竟生得这样好?来来,陪哥儿几个喝杯酒来!”
  见情况不对,云琪已经来到安乐身边,拉起她欲走道:“别跟醉汉论理了,咱们回去吧!”
  谁料那男子望见云琪,笑得更甚:“还有个更漂亮的!今儿爷运气不错,来,二位姑娘请坐,咱们认识一下?”
  一时间起哄声四起,眼看满桌的醉汉就要拉她两个坐下。堂内的喧哗声提醒了门外候着的家仆,两个人赶紧冲了进来要解救两位小姐,可无奈对方人多,又是些根本听不进劝的醉汉,亮出了镇远侯府的门牌也无济于事,他们竟也束手无策了。
  江允墨与朱子琰正结伴欲再赴凶案现场,此时正巧从回音坊门外路过,听见里面的嘈杂声,身为刑部官员的江允墨道:“我进去看看。”朱子琰点头在门外等,今日有江允墨在,用不着他出手。
  江允墨抬脚进入大堂,眼前的画面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被几个面红耳赤的醉汉困在中间的两位少女,一位是镇远侯府鼎鼎大名的安乐郡主,一位是太尉府自己恩师的爱女韩二小姐。幸亏自己及时路过,否则这两位千金今日若真吃了亏,恐怕这回音坊甭想再开下去了。
  他大喝一声住手,震住了嘈杂的场面。没等醉汉们说什么,已掏出随身的令牌,亮在堂内道:“刑部办案,闲杂人等退后。”然后,趁醉汉们酒醒呆立的时机赶忙将两位千金护送了出来。
  终于脱困站在大街上的两位少女面面相觑,云琪无奈的叹口气道:“安乐,你以后还是少来这地方的好!”
  安乐嘴硬道:“怕什么,这不是总有人出手相救吗!”
  云琪摇摇头,没再理她,转而向江允墨道谢,余光中感觉有个熟人正望着她笑,她抬头望去,看见不远处微笑看着她的正是前不久刚救过她一次的朱子琰。
  她一瞬间有些脸红,又有些尴尬,干笑着打招呼道:“朱公子,真巧啊!”
  朱子琰笑着点头,没有言语。
  家仆们已经备好马车,催请她们二人回府。
  双方作别,两位小姐回府,青年们继续去办正事。
  江允墨疑惑道:“朱兄怎么会与韩二小姐认识的?”
  朱子琰微微一笑:“没什么,前不久也有一场英雄救美,只不过男主角是我罢了。”停了一下,复又自言自语:“既然回回都这么招人,怎么还不晓得安分些?”
  江允墨没听明白:“啊?”
  连日碰见朱子琰三回,令云琪不由自主的总能时常想起他。
  少女心中像轻抚过一阵微风,夹着淡淡花香与丝丝凉爽,却又无从寻觅,漫长的夏夜无端平添了几分寂寞。她心中似有一处静谧的湖水,从前的岁月平静无息,却被这阵风吹动,泛起了阵阵涟漪。
  又是如水的夜色,窗外月华如练。
  落月小楼的窗前置着台鸾筝,云琪踱步过来,随手划了一下,顿时响起流水般的银弦声。她嘴角弯了弯,索性坐了下来,抬手弹开一支曲子。
  花非花
  雾非雾
  夜半来
  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去似朝云无觅处。”她喃喃自语。
  她有些出神,停了抚琴的手。
  忽然,远处一缕笛音轻轻飘了过来。
  她竖起耳朵,那清脆的乐声入耳清明,仿佛此刻天上的明月,透彻又飘渺。
  难道这个吹笛的人也像自己一样,有些无处倾诉的心事?云琪边听边想,随着流畅的笛声静静出神。
  入夜后的街道没了白天的喧嚣,安静宽阔了不少。朱子琰独自走着,白日里的奔波让他有些疲惫,不过月色尚好,此刻放松下来,漫无目的的散散步,倒是挺惬意。不经意间他走到一个街口,似乎有些熟悉,抬眼望去,他明白过来到了哪。
  是她住的地方。
  那长长的街道后面,就应是她花园深处的闺房。
  一阵琴声传来,他伫立倾听,那纤指拨动银弦,每一下像是也拨到他的心中,丝丝愁绪霎那间烟消云散。待这乐曲听得分明,他微微一笑。
  自幼时家中突遭变故后辗转进入飞燕门,行走江湖至今,他的心何曾如今夜这般柔软。轻舒一口气,披着丝缎般的月光,他拿出随身多年的竹笛,也清吹一曲,来和那深闺幽思。
  一连几日,只要云琪的琴声响起,不过多久那股笛声必定会来相和,乐声有时婉转恬淡,有时缓缓忧郁,这令云琪更加好奇,吹笛之人是一位寂寞雅士,还是像她一样的深院少女?
  但无论是谁,虽未曾谋面,云琪却都将他看做了知音。
  已近黄昏,江允墨才回到自己的府中。
  一个清清爽爽的院落,与其他同僚的府邸相比这里并不算大,但因他向来一心都扑在公务上,并不太在意身外之物,所以也并不奇怪。只是因他尚未成家,当每日的公务办完,他独身回到自己的小院,这里就似乎显得有些冷清。好在他习惯饭后读读书,练练剑,时间也还算好打发。
  这日晚饭后他正看书,忽然管家来禀报,说镇远侯府有信送到,务必请他亲启。他赶忙接下书信,打开一看,简短寥寥几个字:
  “江大人:请七月初七日酉时于盛和居外桥头见,有要事商议。 裴 ——”
  落款只有一个镇远侯府的姓氏“裴”字,究竟是哪位找他,他不得而知,但见上写有要事商议,他也并不敢怠慢。
  入夜,朱子琰从茶肆里走出来。
  街道上行人寥寥,两旁店铺里的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斜拉在地上,偶有路边收摊的小贩也正急匆匆的赶回家吃饭,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今日手里提着把剑,冷玉卧龙剑。走到一个宽阔无人的巷口,朱子琰停下身,淡淡的说:“既然已经跟了我一路,有什么事不妨当面说,何需鬼鬼祟祟?”
  原本空无一人的路上忽然闪出三个黑衣壮汉,皆身材魁梧,目露凶光。其中一人冷笑了声道:“朱三爷洞查敏锐,果然不愧冷玉剑的名号!只可惜今日我哥几个必要取你性命,恕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三人已经拔刀,从三面向他袭来。他却面不改色,等到那三人手中的弯刀逼近他身体,才骤然拔剑,凌空跃起。一时间刀剑相触,暗夜里火花四起,那三人招招夺命,狠辣逼人,朱子琰却逐一躲过,以退为进。不过二十招,刚才那杀气满盈的三人已经倒在地上,痛苦□□,朱子琰却毫发无伤,依旧面无表情,轻松将剑回鞘。
  “说,是谁主使?”朱子琰冷冷问道。
  三人虽重伤在地,却不松口:“我们也有规矩,恕难相告!败者为寇不必多说,动手吧。”
  朱子琰淡淡道:“我今日心情好,不想杀人。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想要杀我,下次要派身手好点的人,我很忙,不想浪费时间!”说罢转身离去。
  从地上爬起的三人望着他冷清的背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夜色中。
  今夜已经抚琴许久,云琪却还没等到笛声,或许是那吹笛之人今夜有事不在,又或许是他的心事已经解决,不再以乐抒怀了,云琪在窗边呆呆立着。
  忽然那熟悉的笛声飘到了耳边,依旧婉转悠扬,她不禁微笑。扑面而来的阵阵微风,她深吸一口气。嗯,不知是园子里哪株茉莉开了,习习花香沁人心脾。
  吹罢一曲,朱子琰在三层楼高的盛和居顶上静坐了良久,直到看见那不远处园子里的朱红小窗熄了灯火,他才起身轻跃到街道上,慢慢离去。
  从今夜伏击他的那三人的功夫与所使的弯刀,他已经感觉到,那桩意图栽赃飞燕门的惨案背后,定有一个惊天的阴谋,而他已然身陷,看来以后要应付的,是越来越多了。
  
☆、七夕之夜
  七月初七。
  才刚过申时,百灵鸟一样的安乐就来到了韩府,看她今日这打扮可是费了一番功夫,一套鹅黄窄袖襦裙,坠一枚碧绿云纹玉環,发髻斜插一只镶玛瑙的梅花金簪,脸上只薄施淡妆就已明媚的像一抹朝霞。
  云琪眼前一亮,颇有些惊讶的问道:“我的郡主大人,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打扮得这样漂亮!”
  “今天是我们要去乞巧夜市上逛街游玩的日子!你呀你,快去换衣服!”安乐一脸得意,把云琪往房里拽。
  云琪诧异道:“啊,去夜市?现在会不会有点早,都还没到黄昏呢!” 
  七夕乞巧节,自古就是女子们的节日,是连云琪这种家教严格的大家闺秀都能堂堂正正的逛夜市的日子。她与安乐是发小,安乐又没有姐妹,自然每年的今日都是她们俩个相伴一起过的。
  “来来来,让本郡主替你挑挑衣服,桂儿!来替你家小姐梳妆!”安乐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已经开始差遣桂儿了。
  打开衣柜,安乐看看里面的衣裳,皱了皱眉:“我说你的衣服怎么都这么素啊,不是淡蓝,就是淡紫,淡粉,一点儿都不像我!”
  “我与你不同,一向喜欢这样的,既然是便服,当然自己穿的舒服最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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