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泪

“
  审食其赶紧扒完了碗里的干饭，吕雉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如何做了，不用再说。
  为了配合审食其，避免途中出什么岔子，吕雉也变得格外的逆来顺受。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这句话原来不止用在男人身上，在面对困境的女人身上，一样适用。
  审食其开始了紧张的布置工作。假扮刘太公的人已经准备好，刘太公身子弱，平日里也不用出去帮工，假扮他的人只需向他平日里一样背对着外面躺着便不会漏出破绽，交换的最佳时间便是大家一窝蜂出工的时间。他也会和别人换了衣服，反正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注意他，衣服一换，更不被注意了。他们做工的地方有块隐蔽的墙堆满了稻草，他早就串通好老乡暗中挖通了那面墙，用稻草掩盖好，到时候只要能顺利避人耳目，逃出去应该不是难题。
  
☆、第三十五章  我们一样
  “大王！大王！民女是真心的啊！民女没有非分之想，只愿常伴大王左右，做牛做马，毫无怨言！“
  虞姬正在绾发，突然听得门外的喊声，是不禁滞了一下，不知为何，心里有那么一刻，空落落的。
  “我已经有了虞姬，不需要什么牛马。”项羽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胜其烦，虞姬的心却冷不丁有些暖暖的。
  “大王！您就给民女一个机会吧！“那女人似乎有些不依不饶。
  过了那么几秒的沉默，便听得项羽冷冷地说了一句：“带回去。“
  接着便是那女人有些不甘又满带凄凉的喊声：“大王……大王……“
  “等一下！“虞姬好似才回过神来的模样，赶紧冲出门外。
  “虞姬，她……“项羽想要解释些什么，虞姬只笑着同他摇了摇头，示意什么都不用解释，她懂。
  项羽明白，也不再做声。
  虞姬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生得水灵，算不上与众不同，倾国倾城，也算颇有姿色。
  那女人也打量着虞姬，仿佛很惊讶世上竟有此等尤物，脸颊“腾“地红了，好像对自己方才那股子自信羞愧不已，但眼睛扫过虞姬的腰间时，脸上却抑不住那股惊讶之情。但随即又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又恢复寻常。
  虞姬循着她的目光望了望腰间，她眼睛盯住的，正是项羽赠她的同心结。
  虞姬望了望项羽，项羽意会地朝钳制住女人的侍卫道：“放了她。“
  那女人顺势扑到了地上，脸上的神色有些窘迫。
  虞姬慢慢踱步上前，将她扶起问道：“这同心结是你做的？“
  女人低头道：“是我赠与大王的。“
  虞姬微怔，终于明白她方才看到这同心结时为何一副惊讶的表情了。于是踱步至项羽面前，将同心结放在他手心道：“大王可知同心结意味着什么？“
  项羽一脸茫然：“我只见这挂坠别致，很是适合你，便手下带给你了。“
  虞姬轻笑，似乎被他在这方面的迟钝逗乐了：“同心结之意为永结同心，女人只会为自己中意的郎君绾同心结，你即收了人家的同心结，是不是也该给人家有个交代？“
  说着说着，虞姬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间不见了，反倒是旁边的女人羞红了脸。
  项羽握着手中的同心结，眉头微皱，慢慢走向那女人。没人猜透他心里想的什么，两人的心里突然都拧成了一团：他会给一个怎样的交代？
  项羽拿过女人的手，算不上温柔，算不上粗暴，将同心结塞回她的手中，语气平淡：“我此生只收一人的同心结，这个你拿回去，我让人给你些钱币，你自己去谋生计。“
  当他说到一生只收一人的同心结时，虞姬的脸颊不禁微红。项羽转身搂过虞姬的腰，眉眼瞬间变得温柔，两人刚转身，却听得“咚！“地一声跪地声，项羽的脚被紧紧拽住。
  那女人满脸泪痕：“大王，民女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民女只是想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您让民女留下来，当奴隶使都行！“
  项羽面露愠色，明显有些不耐烦，刚欲发作，却被虞姬拦下。
  虞姬轻轻扶起地上的人儿，轻轻为她是去脸上的泪痕，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莺歌。“女子轻声回应道。
  “莺歌？名字真好听。“虞姬望了一眼项羽，对莺歌道：”大王一个人惯了，不喜叫人服侍，倒是我平日里也没有人作陪，不如，你以后留在我身边陪我做个伴可好？“
  莺歌望了望项羽，一副无法接近的模样，立即跪地拜谢道：“多谢夫人！“
  “在我面前不需要多礼。“虞姬赶忙将她扶起，替她理了理方才挣扎时扰乱的头发。
  莺歌面带怯意地望了望虞姬身旁的项羽，好像是在征询同意。
  项羽瞥了她一眼道：“既然虞姬喜欢，你就留着吧，我和她还有事要说，你就在门外候着吧。“
  虞姬朝她点了点头，莺歌立即欠身应道：“是。“
  项羽搂过虞姬向屋内走去，一面走着一面问道：“那你何时为我结那同心结？“
  虞姬脸一红，依偎在他怀里道：“我不仅要为你结同心结，还要在同心结里缝上平安符，祈祷我们能平平安安，结发到老。“
  “哈哈哈……“项羽发出爽朗的笑声，轻轻在虞姬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望着两人依偎的背影，莺歌的眼里透出了丝丝恨意……
  “大王！“这景象突然被一名侍卫打破。
  项羽有些不快地转身：“何事？“
  “亚父说有重要事情同您商议。“
  项羽脸上不快的神色愈发明显。
  “去吧。“虞姬扫了扫项羽的肩道。
  项羽稍作犹豫，终于还是转了身。
  虞姬目送项羽离去，莺歌朝着他的背影欠了欠身。
  “莺歌。“项羽一走，虞姬朝莺歌招了招手。
  莺歌立即走向前去。
  虞姬温柔地牵过她的手问道：“你说是大王救了你，大王是如何救你的？“
  莺歌瞥了一眼虞姬，眉目柔和，人畜无害，便如实回应道：“是在大王与齐军交战事，我险些被箭射中，大王用剑身替我挡了箭，我才得以活命。我当时吓坏了，是他命令身后的人将我带走，免得被误伤致死。“
  虞姬轻笑：“是啊，他从不杀女人。“
  莺歌对这句话似乎有些厌恶，嘴一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又闭了嘴。
  虞姬替她理了理身上的衣物，依旧浅笑道：“那同心结不是你专门为大王结的吧？“
  莺歌微微一怔，神色有些慌乱却故作镇定道：“夫人何出此言？“
  虞姬抚着她的肩坐下，脸上神色变得严肃：“莺歌，你不是个奔放的女子，真正中意一个人不会表达的如此露骨。这同心结一看就是极为用心，花费了你不少心思，女孩子都是心意确定了才会去赠定情之物，你与项王初见，怎会就为他做这些？你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恰巧为项王所救？项王不愿接纳你，你又为何会丢下颜面苦苦相求？“
  虞姬每说一句话莺歌的脸色就难看几分，终于禁不住“腾“地站起身来：”你想说什么？“！
  虞姬也缓缓站起身来：“没用的。“
  莺歌强忍着别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虞姬定定地看着她：“你的心上人死了，也许，你的家人也都死了，不一定是项王亲手所为，但一定是因为他而死。你恨他，想借机杀了他。你不顾一切想要靠近项王，却发现他不进女色。你抱着必死的决心冲进了混战，却反被他救了。一路上你一直再想怎样才能杀了他吧？可惜你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你知道凭你的本事杀不了他，所以，你打算牺牲自己的身体，可惜……“
  “够了！“莺歌泪眼婆娑，再也不愿听下去，“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我？！”
  虞姬伸手想为她拭去眼泪，却被她倔强地避过。
  虞姬轻叹一声：“我也和你一样。”
  莺歌质疑地看着她。
  “我也曾经背负着国仇家恨，曾经灭秦复楚的项大哥是我的英雄。”虞姬望着莺歌的眼睛无比诚恳。
  “现在呢？”
  现在？虞姬的眼中有了泪痕：“现在，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了无数人眼中的国仇家恨。”
  莺歌对她依旧怀着满满的敌意：“所以，你想要表达什么？”
  虞姬心疼地望着她：“放下吧。”
  莺歌微微一愣。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杀不了他，就算你杀了他，你想一想，你真的会满足，会快乐吗？”虞姬看着莺歌的眼神很透彻，透彻得莺歌都不忍细看。
  虞姬见莺歌不语，尝试着去握她的手。
  莺歌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将手抽回，胸脯起伏得厉害，你是她的女人，自然不希望我报仇！
  虞姬似乎猜到会是这样，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突然，莺歌又返回握住虞姬的手，浅笑道：“夫人，莺歌知道了，以后莺歌会好好伺候您，不会对大王有任何恨意。”
  虞姬脸上的担忧之色更重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笑笑吩咐吴江道：“你去为她安排住处吧。”
  莺歌温顺地欠了欠身：“多谢夫人。”
  怀着心事的日子总是特别难熬，吕雉已经耐着性子做了几天的奴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倒是叫那两名看守无机可趁了，也渐渐对折磨她没了兴致。
  这几日，她几乎是数着过的，即使干过活，这几日的劳力还是让她的手几乎脱了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