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泪

“韩信立即上前扶住虞姬坐下。
  “韩大哥，我这次来是有事求你。“虞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韩信的脸立即沉了下来：“这场战争我必须赢！“
  “我知道。“虞姬立即解释：”我不会强人所难，我只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韩信顿时来了兴致：”什么交易？“
  “我可以让你的军队尽量减少伤亡赢得胜利，你可不可以放项大哥一条生路，让他做回一个普通人？“虞姬恳求地望着韩信。
  韩信不语。
  “项大哥并非没有可能冲出重围，这个交易你稳赚不亏，我只需要你在乌江备一条船。“虞姬见韩信犹豫不决，立即道。
  韩信还在思索。
  “你难道就真的这么恨他吗？还是你害怕，害怕他东山再起，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虞姬继续道。
  “好！“韩信应道：”你不用使用激将法，我答应你便是。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虞姬见韩信答应了，立即问道。
  “留在我身边，这辈子与他再不相见！“韩信坚定道。
  这回轮到虞姬无言。
  “怎么？做不到吗？“韩信反问道。
  “好。“虞姬狠了狠心，应道：”记得你的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放心，“韩信道：”我韩信说话算数！那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的计策了吗？“
  “楚歌。“虞姬冷冷道：”你可在垓下夜间奏响楚歌，那些士兵早就厌战了，此时正是他们思家的时刻，奏响楚歌会让他们的军心溃散，而我，可以帮你钳制项……项羽，这样可以避免更多的伤亡。“
  “的确是好计策，只是，钳制项羽就不必了，你留在这里安心养胎。“韩信点头道。
  “突围之前，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我送出来，到时候我根本无处可去，只要他安全离开，我立刻到你身边来，我说话同样算数！“虞姬坚定道。
  “你怕我不履行诺言？“韩信僵持道。
  “我只是想确认我的背叛值得，否则，我这辈子都会不安！“虞姬也丝毫不肯退让。
  韩信思索良久，终于应了虞姬的请求，也许，这样她才会肯留在自己的身边，他相信，只要能将她的人留住，她的心始终会是他的，他不急，对野心，对爱情，他都有足够的耐心。
  项羽被围困垓下，他知道自己气数尽了，但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得了如何，失了如何，人活着不过是为了一口气，他只愿一身正气。
  人落寞的时候景总是那么合时宜的悲凉，苍白的月印着悲怆的脸，项羽猛地灌下一碗酒。
  再伸手去拿酒壶却扑了个空。
  一双玉手为他斟上了一碗酒。
  “虞姬？”项羽猛地抓住这双手，满是惊喜，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满是质问的口吻：“你怎么又回来了？！”
  虞姬默默地为自己也斟上一碗酒：“我爱的人在这里，我要去哪里？”
  “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虞姬还不待项羽说完立即道：“所以我才更要陪在你的身边啊。”
  项羽只能望着她，默默不语。
  许久的沉默，虞姬与项羽对饮一碗酒，虞姬脸颊微红，躺在项羽的怀中：“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报仇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项羽的语气坚定。
  “如果呢？你会为我报仇吗？”虞姬继续追问。
  “你不要多想……”项羽吻了吻虞姬的额头，他知道，韩信不会让她死。
  “如果你死了，我没有能力为你报仇，我会跟着你去，如果我死了，不管十年，二十年还是更久，你一定要活着为我报仇，否则我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虞姬不理会项羽的回答，继续道。
  “虞姬……”项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你答应我！不然如果我死了，我会死不瞑目的！”虞姬定定地望着项羽。
  项羽不知她为何如此，也许是对未来的恐惧吧，他只好应了一句：“好，我答应你。”
  虞姬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躺进他的胸膛：“你要记得你的承诺。”
  项羽的额头顶着她的发丝，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臂。
  他们尽情地享受着最后一刻的安宁，如果，这一刻可以永远……
  寂静的爷突然飘来了阵阵楚歌。
  项羽突然惊坐而起！
  “项大哥！”虞姬将他拉住。
  项羽突然颓然地坐下，夜半楚歌，这袅袅楚音已经把他的军心吹散了。
  “项大哥，我们改变不了结局，可是我们可以选择怎样面对结局。既然四面楚歌，不如我借着这楚营再为你舞一次剑吧。”虞姬笑中带泪。
  “你还怀着身孕，不能……”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舞剑了，你就答应我吧。”虞姬请求道。
  项羽只好点点头。
  虞姬抽出项羽腰中的剑。
  大红的一群随着她的起舞肆意飘飞，衣袂飞舞间幻化出如梦的幻影，婀娜窈窕却又沉稳干练，这媚而不妖的身形微微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当真是一株迎风而动绝美的花——虞美人。
  项羽看得如痴如醉，往事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回放，她是他一朵常开不败的花。
  一个完美的旋身，一口鲜血从虞姬的口中喷涌而出，和衣裳混为一色。
  “虞姬！”项羽飞奔而至扶住了她。
  虞姬的眼角淌过一颗泪。
  “你怎么了？我去找人救你！”项羽慌乱无比。
  “没用的！刚刚的舞剑已经让毒液渗进了我得五脏六腑。”虞姬死死拽住项羽。
  “为什么……为什么？！”项羽咆哮着，难得的，他，流泪了。
  虞姬笑着轻轻为他拭去眼角的泪：“项大哥，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不想失去你，孤独的过这一生，我想带着孩子去天堂，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死亡，没有无休止的尔虞我诈，你能原谅我吗？”
  “不原谅！我不会原谅你的！你不许有事！”项羽慌乱地为她擦拭着嘴里不断喷涌而出的血。
  “项大哥！我也不会原谅！不会原谅他们在我们最幸福的时候打扰我们的生活，你一定要为我报仇！为我们腹中的孩子报仇！”虞姬努力地维持着最后的一口气。
  “你等着我！我不会让你死的！”项羽想要去找军医。
  “不要！”虞姬死死拽住他：“不要离开我！”
  项羽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手在发抖。
  “项大哥，答应我，等我死了，悄悄把我葬在吴江边，你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不想被人打扰……”虞姬已经气若游丝。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项羽呢喃着。
  “答应我……”虞姬努力微笑着，随着最后一口气，终于松开了紧紧拽住项羽的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乌江边，项羽亲手将她埋葬，他在她埋葬的地方洒满了虞美人的种子，也许，来年这里会开出和她一样美的花，代替他来陪伴她……
  
☆、第五十八章    曲终人散
  项羽木木然地回到军帐，虞姬死了，悄无声息。他一辈子见惯了血腥，血气正浓时，他甚至有些喜欢那血腥味道，但她看见从虞姬口中流出的鲜红时，他突然感觉到了死亡真是让人恐惧的事，也许让人恐惧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另一个生命对这个生命的牵挂。他才想到，何止是自己，人人都有牵挂。
  虞姬说她不甘，他又何尝甘心？他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出世，他还没有带着她踏遍大好河山，成就一对神仙眷侣，她真的恨吗？希望自己为她报仇吗？他有些混乱。
  战争从来不等人，还未等他思虑清楚，韩信的战马已经踏了过来。
  他依旧是霸王，以一敌万，无人能挡，他可以死，却不可以败！
  厮杀，怒吼，狂躁！项羽突然从未如此厌恶战争，厌恶着血腥的味道！这些温热的气体在四周喷涌，他仿佛看见了虞姬在这无尽地痛苦中挣扎，哀嚎！
  “虞姬！虞姬！”项羽怒吼着，出鞘的宝剑宛若游龙在人群中张怒狂舞！
  刘邦的军队像是永无止境，一波又一波，项羽身边的人已经损失殆尽！
  “所有士兵听令！取项羽首级者有重赏！”刘邦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见证他的死亡。
  他确实已经穷途末路了。
  项羽怒吼一声，天地震动，无人敢近！
  他一步一步踏向乌江，他想要再看一看埋葬虞姬的地方。
  士兵个个虎视眈眈，却又无人敢去阻拦，偶尔有一两个贪功的冲上前去，立马便是身首异处。
  他是霸王，哪怕是穷途末路，他依旧是霸王。
  “将军，船已经布好了，项羽也已经朝乌江去了。”韩信的亲信汇报道。
  “知道了。”韩信点点头，只要让虞姬看到项羽上了船，他的命一样是他的。
  “船！船！大王！只要你能逃出去，我楚国就有望啊！”项羽身边的死士首先看到了乌江上飘来的船只。
  项羽无言，默默地走向埋葬虞姬的地方。
  “杀！为了大王！”他的死士顿时兴奋不已，为他筑起了一道坚固无比的墙，末路英雄一样还是英雄。
  “将军！我们的船只无法出发了。”韩信处又来急报。
  “为何？！”韩信不解。
  “还有一条船率先去了吴江，而且船上……船上坐的是……大王的原配夫人……”来人答道。
  “吕雉？”韩信有些莫名，但随即又似乎清楚了：“是啊，没有人比她更希望项羽死，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