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盛男食指指向自己,一脸懵懂,“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沈翊只是笑笑,却不答话。
安盛男撇撇嘴,“你又是这个样子了,从小到大,每次你不想回答就只会笑。哼,早晚你会内伤死”
她只是有口无心地一说,沈翊也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眸光里只有平静温和的浅笑,宠溺的,温暖的,又似带一道浅浅的叹息。
他从小到大深爱的女孩,不论什么时候,他怎么会不担心呢?
安盛男想了想,她由衷地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恭喜你,沈大哥,祝贺你再次当爸爸了”
沈翊只是淡笑,“谢谢。”
“行,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吧。”安盛男挥了挥手,离开了。
沈翊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渐染上一抹灰暗。
苏明婉考虑了两天,这晚她来到姜静的房间,跟她说:“小静,明天你陪妈妈出去一下行么?”
“行啊,妈妈你想做什么?”
苏明婉轻声道:“帮妈妈约你姐姐出来见一面,好么?”
姜静微微诧异,眼里却有笑意,重重点了点头,“嗯,好。”
翌日上午,姜静自己开车和苏明婉来到了白轻雪工作的市一院,姜静打了电话给白轻雪,只说自己在医院外面的一家茶楼等她。
没过一会,白轻雪小跑着过来了,看到姜静和她旁边的苏明婉时,她神色明显一怔,脚步也变得有点沉重。
走近,她神色淡漠,“小静,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姜静见她连妈妈的面都不看一眼,自然地站起身拉她坐下,“姐,妈妈说她想你了,央着我带她来看你呢,你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不了,我科室里还有事忙,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起身就要走,姜静连忙拉着,“姐,别急着走,先坐会吧。”
这时,从刚才见到白轻雪的面开始就忍不住一脸哀伤的苏明婉也开口了,“轻雪,就坐下陪妈妈聊会吧?”
白轻雪这才正视她一眼,只是眼底一片冷漠,“我说过,我没有妈妈了。”
“姐……”姜静哀劝,“别这样。”
白轻雪冷冷淡淡地道:“你们回去吧。”
苏明婉见她脸色不大好,再说前晚上她的哭诉始终揪紧她的心,“轻雪,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你跟我和小静说说,我们都担心你。”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让你们担心的。”
苏明婉只能猜测,“是不是梦梦的事?还是跟梦梦爸爸有什么事?”
白轻雪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论我发生什么事,都跟你们无关。”
苏明婉眼中的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姜静有点不高兴,“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妈妈呢?她有多担心你知道么?”
白轻雪别开眼,“行了,你们回去吧。”她转身就走。
姜静看了一眼伤心落泪的苏明婉,她快步追了出去。
到了外面的马路边,姜静追上白轻雪,“姐”
白轻雪站定,转过身,“小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有些事我都已经习惯了,你带她回去吧。”
姜静满脸的气愤,“姐,你知道你刚才多伤妈妈的心么?你们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你却连喊她一声妈妈都不愿意,你明知道她不是有意抛下你的,你也知道她这么多年有多么的担心你,你更应该想到妈妈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来见你妈妈她也是迫不得已的啊,你就不能多体谅她一下么?”
白轻雪平静地移开了视线,她眼底强忍着沉痛,“小静,你带她回去吧,以后不要带她出来见我了,这事如果被爸知道了,他会受不了的还有你爸爸,他毕竟是市长,面子总要顾的。”
姜静还是有点不服气,“姐”
“不说了,我回去了。”
白轻雪正打算过马路,姜静一把拉住她,“姐,我看的出来你最近一定发生什么事了,你不告诉妈妈,总能告诉我吧?如果你不说,我也会有我的办法知道,你真的想这样么?”
白轻雪皱起眉,“小静”
姜静淡淡一笑,“姐,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的”她眼神格外严肃认真,白轻雪也知道姜静从小被捧在手心中长大的,有时候任性起来没人可以左右,就连她的市长爸爸都不行。
她的声音轻柔地像微风吹过,“我怀孕了。”
姜静明显愣了一下,许久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地笑道,“这是好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你……”
“不是沈翊的。”白轻雪又接着说了一句。
姜静的话语顿时止住了,她两眼震惊地瞪着她,“姐,你说什么?”
“小静,你知道我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决定认命,但沈翊……我之前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接受我,后来我才知道,他心中早就有了别的女人,只是这个女人,是你我都没有想到的”
姜静皱起眉,“是谁?”
“是安盛男。”
姜静瞪大眼,半晌都反应不过来,“你说谁?安盛男?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这事,我也是在安盛男回国之后才慢慢确定的,呵,你说这世界小不小?我之前只知道沈家跟林家交好,却不知道安盛男就是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好友之女”
姜静的眼底闪过一抹愤慨,“姐,你知道这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是承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白轻雪凄惨一笑,“无所谓了,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不行,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沈家,也不能就那么便宜了安盛男,不能什么好处都让她霸占了”姜静原本就对安盛男一肚子的怨恨,这下子更是把什么都算在她的头上,“姐,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生么?”
白轻雪的手无意识地抚摸上小腹,眸底闪过一抹坚决,“我不会生的”
“不行这个孩子当然要生”姜静一口否决,白轻雪微讶地看着她,姜静眼中闪过一抹报复的快意,“依我看,你就是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让他当沈家的人,反正沈家毁了你一生,你不能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白轻雪还是摇头,“不,不行,我不能再那么做了……”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姜静一时忽略了她语气中的“再”字,还在想着怎么替自己的姐姐出气,“姐,你最近就是因为这事烦恼对吧,你也真是好欺负,这事早就应该找我商量的,我是你亲妹妹,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以你爸爸那个脾气,你这辈子是不可能离婚的,既然这样,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受委屈?他们沈家,还有安盛男,你看看你都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我看啊,你这个孩子怀的好,就是让他们看看你也不是好惹的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等他们知道了从小疼大的孩子不是自己家的,让他们哭去”
白轻雪耳边回旋着姜静的一番话,心中的犹豫,悲苦,沉痛,彷徨,爱恨……似乎一下子全都涌上来,她最终还是轻轻摇头,“小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是我自己的事,你让我自己决定好么?”
姜静最受不了的就是白轻雪这幅柔弱好欺的样子,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姐,你就让人家欺负死你吧”
她说完生气地转身回去接苏明婉了。
白轻雪回到了科室,正好一下子来了三个新病患,她忙碌起来,也就暂时忘记了自身的烦恼,等到她忙碌完之后,早就过了午饭时间,忙碌之后的松懈,她浑身仿佛一下子散了架一样,走去办公室的路上,她头一晕,伸手想扶着什么却没抓住,“扑通”一声,她晕倒在地。
“白医生?你怎么了?”旁边的护士看到吓了一跳,急忙过去。
沈翊接到医院来的电话后,忙不迭过去了,走进妇产科的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一脸惨白的女人,他心底的愧疚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女人,也许就是她了
白轻雪昏睡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醒了,睁开眼,她看到沈翊的脸,眸眶突然就湿了,她很快转开了脸。
沈翊看到她醒了,一脸惊喜地凑近点,“轻雪,感觉好点了么?”
白轻雪声音冷淡,“你来做什么?”
沈翊淡淡地道:“你同事打电话给我的,说你晕倒了。”
“我没事,你走吧。”
沈翊的眸光盯着她的侧脸,浅浅地叹息一声,“轻雪,即便你不愿,也请你做一做样子吧?等一会爸也会带着梦梦过来。”
白轻雪有些吃惊地转过脸看他,“这么说,爸他知道了?”
沈翊点点头。
白轻雪痛苦地闭上眼,潸然泪下。
沈翊温淡的嗓音传来,“生下来吧,我会视如己出的,再说梦梦她一个孩子确实有点孤单,让她多个弟弟或妹妹不是更好么?”
“沈翊,你知道你说这话有多残忍么?”白轻雪淡淡地扯出一个冷笑,“呵,好一个视如己出”
沈翊沉默着,良久,他轻问:“这一次,是谁?”
白轻雪闭上眼,眼泪一直流,明显不想回答。
沈翊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道:“还是他,对吧?”
“……”白轻雪依旧闭着双眼,眼皮却忍不住颤动了下。
沈翊淡淡一笑,“多好啊,不是么?”
“……”
“轻雪,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接受,无法当它不存在。我知道我不能给你什么,这段婚姻也让你很痛苦,如果……如果你能生下这个孩子,能和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会成全你们的至于我爸和你父亲那边,就由我去说。”
白轻雪这才缓缓地睁开眼,她讥笑地落下泪,“沈翊,你真是会异想天开你觉得如果事情说开了,大家还能有好日子过么?这样的丑闻,谁能接受?你爸?还是我爸?”
沈翊淡淡道:“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白轻雪不再说话了,她一直闭着眼,而沈翊也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一会,沈季堂和梦梦都来了,得知了白轻雪又怀孕的事,沈季堂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下好了,我刚跟小翊说你们再要一个孩子,结果这么快就有了,这下梦梦终于要有一个弟弟了”
沈翊道:“爸,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男孩好哇,一男一女,有儿有女,儿女双全嘛,就算不是男孩,两个女孩也不错,梦梦这下终于有伴了。”沈季堂的真的开心,他立即想到什么,“对了,有没有打电话通知亲家公?”
“还没。”
“你们俩真是,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最快说了,我去打电话告诉他。”
沈季堂高兴地转身就去打电话了,梦梦趴在病床沿望着白轻雪,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闪着懵懂,“妈妈,我就要有一个弟弟了是么?”
白轻雪忍着眸眶中的泪意,却是根本无法回答,沈翊轻柔地摸了摸梦梦的头,“梦梦,妈妈累了需要休息,我们不要打扰她好么?”
“爸爸,那我真的要有一个弟弟了么?”
“嗯,也或许是妹妹哦。”
……
白轻雪很快就出院回家了,她只是因为怀孕了又心理压力大,工作太忙才导致的一时晕厥,有点流产迹象,医生建议多休息好好养胎就没事了。
沈季堂一听说是因为这个,立即跟医院的领导说,帮她请了半个月的休假,原本他是想干脆请产假的,但白轻雪拒绝了,沈翊也有点反对,最终协商到半个月。
回到沈家,今晚难得的是沈竣也回来了,就在他们前脚刚到家,他后脚也进门了。
望着沈翊轻扶着白轻雪朝楼上走,而沈季堂还在旁边一脸担心的样子,他不禁诧异地问:“这是怎么了?”
沈季堂看到他,连忙招呼他过来,“小竣,你回来的正好,快过来帮你大嫂抱上楼去。”
沈竣一愣,“怎么了?”
“你大嫂她又有了,这不刚从医院回来嘛,太累了,有点小产,医生让她多休息保胎呢。”
沈竣的脚步有些顿住,目光盯着白轻雪,沈翊也在叫他,“小竣,你来帮大哥一下。”
沈竣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走到楼梯口,白轻雪刚上了三四阶台阶,她浑身僵硬,淡淡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沈翊淡淡地蹙眉,“轻雪,别逞强。”
沈季堂也附和,“就是就是,还是身体要紧。小竣,你赶紧的”
“真不用了,我……”
白轻雪的话说一半止住了,沈竣沉默着上前,一把抱起她,蹬蹬蹬三两步跨上楼梯,朝她卧房走去。
沈翊的目光望着他们的身影,隐约闪过一抹浅浅的温软笑意。
沈竣一路抱着白轻雪,神色间满是深谙和复杂。
她很轻,轻得好像他根本不需要花费力气。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他只闻一次就记住了,想忘都忘不掉。她很软,好像没长骨头一样,可就是这么柔弱的女人,却有一颗温柔坚韧的内心。她……是他的梦魇,是他逃不掉的魔障,是他内心深处最隐晦的那根钉,稍稍一碰,蚀骨灼心的痛
白轻雪一颗心也是颤抖不止的,她两手无意识地揪紧,垂下眸,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和眼神,她觉得这一路上就是煎熬,比这么多年来的屈辱和坚忍都更让她受不了
短短的一截路,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沈竣踢开了她卧房的门,他把她轻轻地放在大床上,目不斜视,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冷峻和紧绷。
他伸手拉开被子替她盖好,白轻雪以为他很快就会离开,然而他却没走,静静地站在床边,沉默地盯着地板。
白轻雪的一颗心仿佛快跳出胸腔来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沈竣微咳一声,嗓音有些暗哑地道:“还……还没说恭喜大嫂,孩子多久了?”
白轻雪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的目光空洞地落在被单上,“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沈竣却没走,他的目光有些执着地盯着她的头顶,“孩子……多久了?”
“……”
“多久了?”沈竣的嗓音不自禁地有些颤抖起来。
白轻雪烦躁地拧眉,她倏地抬眸,目光与他直直对视,“你问这么仔细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我……我就是随口问问。”沈竣忽然不敢跟她对视,狼狈地别开了眼。
白轻雪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她冷哼一声,“你出去”
“不能告诉我么?”
白轻雪忽然发火了,“告诉你干什么?你又不是孩子的爸爸”
沈竣漂亮狭长的眸微微闪过一抹震惊和狼狈,还有更多的难以说清的情绪,他垂下眼,有些沮丧地转身,“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啪嗒一下关上了门。
白轻雪双肩轻颤,她拉起被子蒙头盖住自己,良久,隐约有颤哭声传来。
门外的沈竣痛苦地闭上眼。
这么多年,谁都不知,风流潇洒浪荡不羁的沈家二少,却爱着一个他根本无法去爱的女人
------题外话------
其实很好猜的,对吧?之前好像有亲猜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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