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也不是没有料到强大的开发商会可能会采取进一步的报复措施,但他对蓬城市委、市政府的影响力寄予了一定的厚望,毕竟事实闹得太出格,第一个遭殃的不是瓦房村的百姓,而是他们这些当官的。为了保住位置和前程,他们必须居中调解,促成双方的和解。从张有光和卢市长一同来访便可看出市委和政府已经坐不住了,接下来就要看开发商怎么抉择。
如果开发商掌舵者是真正的政客,那就绝不会任由事态继续扩大;但如果掌舵者是一流氓,甚至是一群被贪婪吞噬了心智的强盗,那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接下来会出现怎样的局面了。
夜深人静时,王灿试着凝聚精神,看清未来的发展方向,可……除了无休止的嘈杂和纷乱,他什么也看不到。
但愿不会有比打死人更糟糕的情况出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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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王灿和大头终于去了学校,而寒假补课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持续整整一周的纠结耗得大头是精疲力尽,到了学校就趴在桌上睡觉。好在最后这一天是语文课,颜竹盈深知大头是多么的需要休息,也就没有叫他,任由他呼呼地睡了整整两节课。
王灿的状况似乎还好,两下课下来只睡了不到半个小时。
十点下课后,王灿和赵灵益、方奎去校外加餐。
坐下来后,赵灵益就道:“灿哥,我总觉得不该把人撤走!”他说的人是指那千多号建筑工人。正是有他们的保卫,这些天来瓦房村才免遭开发商和政府的摧残。
方奎也说:“是啊,师父。万一那些个龟儿子再使什么坏水,可就挡都没人挡了!”
“坏水?”王灿反问道,“除了把瓦房村整个儿夷为平地,还有什么更坏的水?他们真要是敢那样做,倒还省心省事了!”
方奎不明白王灿的‘省心省事’是什么意思,诧异的将他瞧着。赵灵益不得不解释道:“这样一来,瓦房村也就没了别的选择,只好拼死斗到底了。相比起现在苦等着开发商的决定,那样的结果反倒更好些。”解释完他方才问道,“房子倒了可以再修,可人呢?你就不担心再闹出人命?”
王灿脸色刷地一下就青了,眼前仿佛闪现出一副可怕的画面:一伙穷凶极恶的歹徒挥舞着凶器冲进他家,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然后放起一把火来,将他家烧成了一片白地……恐惧刺激得他脸色刷地就青了,浑身炸成了老厚一层鸡皮疙瘩。可静下心神来分辨,却又什么也看不到。
幻觉,肯定是幻觉。
王灿强抑着内心的颤动,摇头道:“如今大家的自我保护意识远比以前更强,真要是有人再敢来闹事,家家户户必会奋起自卫。哪有那么容易就闹出人命的?”
赵灵益下意识地冷笑道:“你怕是把他们想得太好了吧?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就怕……兴许是我白搭心了吧!”见东西送了上来,就招呼王灿赶紧吃。
王灿深知赵灵益的担心不是多想,真要是有歹徒打到他家门上去,村里会有多少人家来帮忙呢?还真说不好!越想越觉得不安,搁下筷子,拿出手机给王大伟打了去。
“爸,你和妈现在在哪呢?”
“我在田里,你妈在家呢!”王大伟答道。
王灿哦了一声,就说:“忙你的吧!”便挂了打给他妈罗群英,让她别闷坐在家里,没事到田边地头走走,有利于身体健康。罗群英虽奇怪,但还是听从了王灿的建议。
本以为这番安排不过是精神紧张下的多余之举,不想第三节课还没上到一半,王大伟的电话就打来了,惊恐地说家里的房子刚才被一伙人打砸了,房子也被点着了,而且赶来帮忙的村支书江云伟和几名乡亲也被打成了重伤,这会儿正开车送人去医院抢救呢。
王灿一句多余的都没有问,只说:“我马上就到!”将电话一挂,向颜竹盈请了假,拉上大头就走。还没出校门,得到请假批准的赵灵益和方奎也追了上来。
不用王灿发话,赵灵益就打电话让昨天下午才撤走的千多号建筑工人重回瓦房村,并说:“……这次没老子发话,就让他们在瓦房村生根发芽,每天双倍工资照开。总之不准再放进一个陌生人进村,不管他是警察还是别的什么狗屎。还有,立即给老子放出话去,谁要是能提供刚才去瓦房村打砸伤人者的下落线索,奖现金20万。谁要是敢包庇这伙人,那就是跟老子过不去,该怎么对付你们看着办就是!”
别看方奎平素不开窍,这会子也知道打电话给他家老爷子,让找关系给瓦房村助威。
大头给他爸妈去了电话,得知房子虽然也被烧了,但人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出了校门后,赵灵益就对王灿说:“灿哥,要不咱们分头行事。你去医院探望伤者,我去督促抓人!”
王灿摇头道:“不行,你不能掺合进来。这些人是冲着咱们瓦房村、冲着我来的,你没名没份的,掺合进来反而只会让局面更复杂。我必须得亲自来!”
“那我总不能啥也不做吧?”
方奎也道:“是啊,师父,你总得给我们分派点儿事做吧。不然多浪费资源不是?”
王灿沉吟道:“这样,大少爷你去帮我收集消息,政府和开发商那边的动向我要全部都知道。方二楞子,你给我在医院守着,必须保证所有伤者不再被骚扰!大头,你现在就回村里了解情况,安抚大家的情绪,你要让他们坚信,这事一定能够讨回公道!都没问题吧?”
都确认没问题后,四个人分乘三辆车,各奔目的地而去。
【219 征地补偿的博弈(九)】
江云伟伤得最重,颅骨都被砸碎了,一直昏迷不醒,目前还在抢救,暂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另外六个也都伤筋动骨,但好在无性命之忧。
王灿到时钟山已经在了。钟山他说已经对医生交待过,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要不计一切代价把人治好,让王灿不用担心。
王灿嗯道:“谢谢你,钟叔。”这才去病房安抚受伤的村民。道过谢后,他就说他将拿出先2000万成立‘瓦房村安全安全基因’,以后若有人为维护全体村民财产和生命安全而受伤,安全基金将会承担一切治疗费用,并给予他一次性20万元的现金奖励。
这条政策固然令伤者和家属们振奋不已,但也有人怀疑他哪来这么多钱。
王灿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郑重地说:“另外我还会跟长河集团沟通,让他们预先支付一部分补偿费用,用来偿还各家欠下的债务,从而保证我们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跟阴狠恶毒的开发商斗到底。我相信长河集团为了能够拿下物流基地的项目,也会乐于伸出援助之手的。”
比之于安全基金的设立,这条建议更让大家兴奋,纷纷说王灿若能促成此事,那就是全村的大恩人。
王灿摇头道:“没有谁是恩人,我也是尽己所能,做点该做的事。总之大家要坚信,我们一定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经过将近四个小时的抢救,江云伟的命总算救了回来。
面对前来慰问的卢市长,王灿质问了一句:“卢市长,这就是你向咱们村保证的安全?”便扔下一声冷哼扬长而去。村民们待卢市长的态度并不会比王灿更好,面对殷切的关心和掷地有声的保证,有村民就哈哈地笑道,“市长,我看这些话还是等咱村的人都死绝了,你到火葬场来说吧。好不好?现在我听着怪瘆人的!”
卢市长实在尴尬,见村民实在不领情,只得悻悻地离去。
王灿刚从医院出来,赵灵益就来电话说那帮家伙都抓到了,问他要不要去处置。王灿按下心中的杀意,叹道:“算了,只要不弄出人命,你看着办就是!”他相信赵灵益的手段,他更相信赵灵益绝不会让这帮子泯灭人性的家伙再有害人的能力。
在好人眼中,赵灵益不算不是坏人,但也绝不会是好人;在坏人眼中,赵灵益绝对是个魔王。他不整你便罢,一旦要整你,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当然,这些个动手烧屋、伤人者不过是拿钱办事的喽啰,真正策划者还在幕后。先是死了王德云,再又伤了江云伟等人,真是无法无天,丧心病狂呀。不把他揪出来,不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那还有天理吗?
王灿回到村里时,工人们正在协助村民搭建路障,警察和城管们远远地看着,谈天说笑,也不阻止。
瞧着自家被烧成骨架的房子,王灿真的很难过。
听王大伟说,这房子是在他和罗群英结婚前一年修建的,已经整20年历史了。青瓦红砖,木梁泥土,三间正屋,两间侧厢,几乎承载了王灿所有关于家、关于童年、关于乡村的记忆,不管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它浅陋的形象已经深深地融入到了王灿的灵魂中,成为了不可替代的永恒符号。
可这一切,都在一把大火中烟消云散了。
人还在,家没了!
在回来的路上,王灿安慰自己说:“没事,只要爸妈平安,不管住在哪都是家。”可当眼睁睁地看着18年的家被付之一炬时,还是难抑悲从中来,差点当场就哭了。王大伟哽咽着安慰他说只要人平安就没事,房子总能再建起来的。王灿也是摇头不语。
罗群英抽泣道:“怎么会弄成这样呢?大伟,灿儿,要不,要不咱们就搬了吧!好吗?”
王灿摇头,摇得很坚决,他说:“妈,你放心吧,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我向你保证,好吗?”
罗群英终于放声哭了出来,“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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