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林终老

9 第 9 章


谁知道舒窈转头就撞在一胸膛上,鼻尖儿撞得生疼。抬头一看,是一本正经的宁扶留。扶住舒窈,对着舒赫温文有礼道:“伯父,阿窈,吴婶儿说饭菜都好了,让我过来叫你们吃饭呢。今儿阿窈不出来,我们可都不能动筷子呢。”
    舒赫拍了拍刚翻箱倒柜弄得满手的灰,“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宁扶留乖乖的拉着舒窈立在一旁,让舒赫走在前边儿,低声道:“这身裙子,可真适合阿窈。”
    舒窈白了他一眼,“那是!毕竟小爷天生丽质难自弃!。”
    宁扶留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簪子插在了舒窈头上,“再带上这个,就再好不过了。”
    舒窈平日里也没什么个首饰,今儿还算上心的认认真真的挽了个姑娘的发髻,也就没想着再添个啥了。以往生辰都是舒府一大家子聚一块儿热热闹闹的吃个饭,谁也没起个送个什么东西的念头,所以这被送簪子,也算是舒窈生平罕有的事儿了,一时间忍不住乐,嘴都咧开了几分。
    宁扶留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温暖极了,从脚底到心窝子的暖和,他只觉得平生都未曾经历过。
    一顿饭吃的及其热闹。舒窈本来就不是个扭捏的性子,虽然今儿的打扮着实让宋明月苏青等人狠狠损了一顿,不过随后这两个小崽子也被吴婶儿狠狠地用锅铲给暴打了一顿。真是一点儿都不会来事儿。本来舒窈就不爱裙钗,今儿好不容易穿的像个大闺女,要是被这两人一顿损伤了面子,再让舒窈这样打扮可就难了,实在是该打。
    舒窈见了这两人挨打,自然是乐得不行,一口气连喝了七八碗酒,后果就是舒窈连饭都没吃多少,灌了一肚子的酒,晕乎乎的进了房间就睡了。
    许久,或许是夜半时分。舒窈从睡梦中醒来,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摸索出平常放房间内的绿豆糕,在无比静谧的夜里独自慢慢吃着。
    吃了几块,舒窈只觉得无聊,便端着绿豆糕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使劲儿敲了敲墙壁,“宁扶留,你睡着么?”
    原本只是无聊之举,却没想到墙那边竟真的传来声音:“睡着的。”
    舒窈仍还残留着几分酒意,声音越发的乖巧:“哦,那你睡吧。”
    下一刻,墙那边也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可是现在醒了。”末了又加了一句,“是被你叫醒的!”
    舒窈嘿嘿的笑着:“你喜欢吃绿豆糕吗?”
    宁扶留的声音有些许嘶哑:“只要是吃的,我都喜欢,不过还是最喜欢吃肉,抗饿。”
    舒窈又塞了一块绿豆糕进嘴里:“嘿嘿,我最喜欢吃绿豆糕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不等宁扶留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着,“爹说我不应该老是念着蝉华的好,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那年我饿得要死,被所有人遗忘,只有他开了门,给了我一块绿豆糕。”
    “我小时候脑子可笨了,和他一起跟着爹爹习武,老是记不住该出什么招式。他花了好久的时间,不眠不休,把爹爹教的所有招式都用小兔子小狗儿给画出来。他画的可好看了,我每天就拿着他的画儿练,可好玩了。”
    “那时候在清都的家里,还没吴婶儿呢,就宋叔叔和宋明月跟我们住一起。家里也没个女的,都不知道葵水是个什么玩意儿,也就不知道那些个忌讳,所以从一开始,我每回来葵水都疼的要死,还没法儿给我爹说。他就天天盯着太医给我熬药,然后每天来习武的时候就逼着我喝药,一滴都不许剩。”
    “那时候我年纪小,又黏他黏的紧。大皇子就老是找我麻烦。为了这,他没少顶撞他哥。他没他哥受宠,所以每次闹到皇帝那儿都是他挨训挨罚,可每次君席楼欺负我,他还是会每次都护着我。”
    舒窈边吃边说,绿豆糕很快吃完了。她的声音有些沮丧:“前几年冬天回清都的时候,我给他说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他是除了我爹对我最好的人,有时候连我爹都不如他。可他说什么?他说他以后的日子风险太大,太过于禁锢,根本不适合我这个野性子。他还说他自幼只是把我当个妹妹看待,皇帝子嗣稀薄,就他和他哥两个人,他就拿我来满足他对一个妹妹的渴望了。这都他奶奶的什么事儿啊,话本子里怎么说来着,哦,对,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宁扶留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阿窈,你可真是有趣。”
    舒窈想起了舒赫今日对她说的话,“今儿我爹告诉我说你对我有些个意思,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对我有意思啊?不会是我当时求嫁就直接把你给征服了吧?”
    墙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又响起低低的声音:“阿窈,君蝉华当日踢门救你,对你来说是一种救赎。可你知道,你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救赎?”
    舒窈打岔道:“难道是我曾经救了你,如今你来以身相许?”
    宁扶留低笑,似是有些无奈:“就像一个人,一直走在黑暗里,一丝光都看不到,无边无际的,只让人觉得绝望的还不如去死。然后突然来了一只萤火虫,微小的绿光,可在整片黑暗里,他就是太阳。”
    舒窈重新吃饱了肚子,困意一阵阵袭来,本能的朝床上一趴,瞬间睡死了过去,喃喃自语道:“管他什么救赎不救赎的,反正君即无心我便休,我舒小爷从来都不是放不下的人。”
    宁扶留半饷没听到隔壁的声音,知道她又睡熟了过去,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是你的救赎,可你是我的救赎。相比之下,是我更需要你的。
    活泉镇本就位于西宿北方。因此冬天也来得更早一些。不过十月间的时候,便有白雪倾倾洒洒,一时间便冷了下来。
    这日正中午的时候,舒窈吃了饭正犯困着,一大家子围着暖炉品着魏哲翰买来的酒,你挤挤我我挤挤你的,好不热闹。屋内暖和的很,舒窈望着外边毫无停意的大雪,紧了紧领子,开始纠结今儿到底有没有必要去军营看一下那群小崽子。
    正左右纠结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得打开,风呼得一下就冲进来了,夹着不少的雪花,舒窈的睡意瞬间就被吹得一丝儿都不剩了。
    舒赫一酒杯子就向来人扔去:“赶紧关门,尾巴夹着了?”
    苏青一扬手接住了飞来的酒杯,转身关了门,哈了口气,硬是挤出了条缝钻到暖炉前:“将军,镇上来了群不知道底细的人嘞,您看要不要我带队人去看看?”
    “啥?在哪儿呢?咋发现的?”
    “就昨儿个,那群小崽子不是跑山上去操练嘛,结果老远就看着琵琶坡那堆旧房子里聚这一堆人呢,还冒的有烟呢,也不知道干啥的。”
    舒赫沉默片刻:“这样,你这两天就劳累点儿,带几个小兵远远的盯着看看就好。也不知道人家是路过还是咋的,贸贸然跑去问人家也不好。”
    苏青点点头,“好嘞。”
    然而第四天的晚饭,却一直没等到苏青的身影。
    翌日清晨,吴婶儿却从卖豆腐的何老头儿那里拿进来一封信,寥寥数字:敬请舒将军琵琶坡一叙。
    舒赫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鼻子都气歪了,“奶奶的,几个小毛贼还想翻天了不成?爷爷我给他们活路还不要,看不杀他个片甲不留。”
    舒窈冷笑:“您这是好久没打仗技痒了吧,苏青明显在这几个人手里呢,您杀他个片甲不留,连苏青也不要了?”
    舒赫气焰瞬间降了半截,嘟囔道:“这不是被气着了嘛!敢留我的人,这不是打我脸嘛,还带声儿的打!”
    舒窈无奈的白了一眼她爹,“也不知道怎么当上个将军的,这样子明明就是个土匪头子嘛!算了,这事儿您甭管了,我去会会他们,把苏青要回来。您这说不了两句就要杀人家个片甲不留,苏青迟早得被剁了。”
    舒赫无奈只好点点头,女儿太有主意也不好啊,当爹的很没面子啊┭┮﹏┭┮
    于是气场全开的舒窈立即回房拿出了前不久舒赫送给她的匕首,小心的藏在裤脚边。谈判虽然不好亮武器,但赤手空拳去人家的巢穴要人,还是拿个防身的心里才有底啊!
    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宁扶留却进了房间:“阿窈,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实在是放心不下。”
    舒窈沉思片刻,点点头,虽然面前这人的身手她还没摸索清楚,但至少不会很差就好了。于是顺手把剩下的另一把匕首递给了他,“拿着藏好,防身用。”
    宁扶留抽出匕首,眼尖的看到了上面的小字,轻声读了出来:“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哦,那是我爹给我娘刻上去的,匕首也是我爹送给我娘的,玄铁做的,好东西!”
    宁扶留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突然间有些荡漾,手中匕首也突然重如千钧,“你把这匕首给我,不太好吧。”
    舒窈有些奇怪宁扶留突然有些软绵绵的语气:“有甚奇怪的?这匕首玄铁做的,多趁手的防身武器啊,你不要?”楞了一下,又恍然大悟,“嗨,这虽然是个定情信物,可它是我爹我娘的,又不管我的事儿。再说了,我爹我娘的感情,那是这匕首能代表的?”
    宁扶留内心的开水瞬间结冰了,舒窈说的好有道理,他简直无言以对。好不容易多想了一次的宁扶留,瞬间被舒窈戳破的毫无多想的余地(╯‵□′)╯︵┻━┻
    “哦对了,这是我爹送的,你用完了记得还回来啊!”舒窈又想起了一茬。
    “咔擦”,宁扶留只觉得结了冰的开水碎成了一堆冰晶。
    一身简装出了房门的舒窈回头一看,发现宁扶留仍呆站在房间内,不免有些奇怪:“快走啊,苏青这家伙还等着我们去接他回来呢。这货得理不饶人,你去晚了的话,不知道多少事儿等着你呢。”
    宁扶留低头笑了笑,收好匕首出了门。舒窈这性子,着实不能跟她较真儿,不然折寿短命的只能是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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