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途中与你相爱

46 肖裕


对于辛雨若,肖彦并不想再多说什么,那些美好的回忆就让他放在心底独自珍藏着。如果曾经的过往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是种伤害,那么他会把那些记忆锁起来,不再去翻碰。
    他趋于现实的温暖。
    只是…他突然看向周俞,开口问道:“周俞,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周俞手中的玻璃杯差点应声而碎,他吞了吞口水,一脸吃苍蝇的表情瞪着对方,“你没病吧!”
    堂堂肖大科学家,什么时候还在意过别人对他的看法了?!打小就不知“挫折”两个字儿怎么写,但凡他想要的哪个不是手到擒来?怎么着,他那一帆风顺到人神共愤的人生终于要被打破了吗?可喜可贺啊!
    肖彦白了对方一眼,“说正经的呢。”
    周俞脸上写着“老子不想搭理神经病患者”,偏偏败在了对方威严的目光中。一耸肩,嘴里没出息的开口道:“翩翩少年,学成归国,事业有成,一帆风顺,呼风唤雨,家庭幸福,美女相伴,喜得良人,早生…”
    “打住!”
    肖彦头疼的扶额,及时打断那些越说越没边儿的废话。
    不情愿的和他干了一杯,周俞没好气道:“我说你丫没必要在我这秀优越感吧!”
    “我有那么无聊吗。”他悠悠的自上而下扫视了对方一遍,烧包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他瘪了瘪嘴,“你也没差。”
    周俞肯定这人一定是喝醉了。
    挥了挥手,他放弃了与其争辩,两人一杯一杯的继续给自己和对方倒着。根本意识不到喝下去的是价值不菲的洋酒而非水管里哗哗流的自来水。
    面前的杯子空了再续,几次下去,肖彦见情况有些不对,他狐疑的盯着周俞好一阵,然后问了句:“怎么回事你?情绪不太对。”
    周俞虽然天天吹牛号称自己是千杯不倒,可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儿啊。
    “用你自己的话来说 ,能让男人烦恼的事儿无非就是两个:钱,你不差;女人,也不太可能,情场浪子还会有翻船的时候吗?”
    “女人真麻烦!”想到某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周俞烦躁的捋了捋自己那骚包的头发。
    肖彦稀罕了,他轻笑了一声,一点也不介意落井下石:“看来夜路走的多了真是会撞鬼的,各位,我们的周二少终于阴沟里翻了船了!”
    一句话,顿时惊起其他人唏嘘的呐喊和调侃的口哨声,气的周俞暴跳离桌追打了好一会儿。再回来时猛地一拍桌,怒吼着罪魁祸首:“你妹啊!老子真想效仿B-52,在你杯里烧把火!”
    肖彦只是笑着,好脾气的举起杯来。
    “滚!!!”
    周俞又捋了捋头发,愤愤不平的又灌下了一杯,肖彦摇了摇头夺走了他手中的杯子,“差不多行了。”
    周俞吐了口气,捏着发疼的眉心,突然想到什么他抬头看了眼肖彦,“对了,我前些天在西直门碰见肖裕了。”
    他们几个也是认识肖裕的,比他们低了一届,打小就跟在肖彦屁股后面,也是附中的学生。
    肖彦不经意的皱了下眉,“他在那儿干吗?”
    “违章吧,我见他车在路边停着,旁边还有交警。”
    “你没过去落井下石?不像你周少爷的作风啊!”
    再次被挑衅的周二少气愤的一拍桌,他就知道在肖彦面前自己永远占不了上风!
    看着某卑鄙小人那一脸幸灾乐祸的嘴脸,偏偏自己还没一点办法!周俞咬牙,只能扯着嗓门在气势上先不认输。
    “你丫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最烦医院和医生,偏偏你家那小霸王还去做了心理医生,我现在每次见着他都绕道而行,他一推眼镜腿,我就感觉被扒光了衣服裸奔在他面前似的。”
    “哈哈哈。”肖彦一点没给周俞面子,笑出了声。
    周俞连连叹气,真是无比的怀念曾经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霸王啊!想想如今的肖裕,他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阴冷”。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的性格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呢?!
    ……
    肖彦这晚喝了不少,摇摇晃晃回到家时,父母早已睡下。他跌撞着爬上二楼,慢悠悠的飘进了浴室。
    浑身瘫软的躺在浴缸里,双眸紧闭着,胃里正翻江蹈海的叫嚣着。因为职业要求他平日里严谨惯了,很久没放任自己喝醉过了。
    寂静的夜晚,浴室的窗户开着一条小缝,些许凉风钻了进来倒是吹醒了他发胀的头脑。
    伸手按了下气泡浴功能键,浴缸里顿时冒出了许许多多“咕噜咕噜”的泡泡,和身体的冲击与摩擦能够很好的促进血液循环,缓解疲劳。
    他偏头从墙上的暗格里取了一瓶精油洒了几滴进去,这些小玩意儿和那些香薰蜡烛都是她买的,她貌似很喜欢这些玩意儿,他在方家也见到过不少。
    嘴角轻轻的笑了一声,他把精油放回了原处,点着了香薰蜡,闭上眼,耳边却响起她儒儒的声音:“泡澡的时候,你要滴几滴精油进去能舒缓疲劳,然后把香薰点上,闻着那淡淡的香味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瞬间就放松啦。”
    明明都醉成这样了怎么脑子还是这么的清醒?为什么面前她的影子就是挥散不去呢?
    肖彦伸手附上自己的眼睑,摇头又点头,他想也许自己真是醉了,否则平日那个冷清高傲的肖彦又怎会放任自己这般堕落呢。
    周俞还说他一帆风顺、呼风唤雨,可他只是想要她而已,却还是糟糕的把她弄丢了。如果真的能事事如他意,就不会是现在这般难堪了。
    ……
    日子照常的过着,就像人们常说的地球是圆的,少了谁都照转不误,也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
    肖彦照旧每天忙忙碌碌于实验室,有空的时候会去健身房运动上一两个小时或者在下班后去新房溜达一圈,看看工人的进展,然后在书房里看着书架上他们两人的书,久久发呆。
    方欣还是老样子,每天依旧和学生打着交道,只是她会记得在上课前提前泡好一杯胖大海,会在下班后有兴致了去街上转一转,吃一份披萨,喝一杯咖啡。
    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又好像一切都在变化着。
    比如说,失眠。
    “方小姐,请进吧,肖医生在等您了。”
    方欣抬头看了眼叫自己的护士,点了点头,“好。”
    护士敲了敲虚掩着的门然后轻轻推了开来,方欣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和其他科室的医师办公室不太一样,这里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但是却很大很空旷,一张双人皮沙发前摆放着一个玻璃茶几,上面静静的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纸杯子。窗台并没有摆放几盆养眼的绿色植物,倒是放着几个飞机、汽车模型以及骷髅头?
    方欣对这样的组合方式表示惊奇,她从没去过精神科,更没有看过心理医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医生办公室都这么的…诡异?
    这么想着,她不由的移开视线暗自打量着埋首于办公桌前的那位年轻医生。
    她还记得自己曾和肖彦说过关于男生穿白衬衣这件事,原来除了能把白衬衣穿的很帅的男人以外,还有把白大褂穿出真正制服诱惑的人。
    一件在医院内随处可见的最普通的白大褂,可是穿在那人身上却莫名的叫人移不开视线。这种情况,貌似只有在香港研究所见肖彦的那次有过。
    正想着,那人微微抬起头来,方欣顿时对眼前的一切表示深深震撼,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口凉气。
    真的是…天哪!竟然有医生生的如此…妖孽!
    “方小姐?请坐。”肖裕冷冷清清的开口。
    就连声音都如此诱人动听!方欣有些腿软了。
    对于声音好听的人她向来有种特殊的感情,也始终相信真的会有人因为一个人的声音而喜欢上对方,这般虽冷清却能一下子直击人心房的声音好像除了肖彦和他再无其他人了。
    “肖医生,你好,我是方欣。”她轻轻点了下头,坐了下来。
    肖裕坐在皮质椅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睛,那一双深邃凌人的眼眸微微一紧,他缓了缓声道,“方小姐不必紧张,我只是个医生不会吃人。”
    方欣默默的握起了拳头,她不得不承认,在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面前,她没有秘密。
    “肖医生,抱歉有个问题我比较好奇。”
    肖裕看了她一眼,片刻,微点了下头。
    方欣轻轻一笑,目光紧紧盯着对方脸上的某一物道:“肖医生,请问您近视吗?”
    手上翻页的动作蓦地一顿,肖裕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他抬头,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秒钟面前的女人。
    她很聪明。
    合上手中的病例册,肖裕挑了下眉,声音比方才更冷了些,“如你所想,并不。”
    “肖医生,我没有恶意。”她轻轻一笑,其实从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她就在想也许他并不是真的近视,只是想要掩饰些什么罢了。
    “无妨。”
    方欣对于肖裕的第一印象:这个人不但眼神犀利还很难相处。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漠清高的医生却有无数患者心甘情愿为他排队等候,下意识的看了眼关上了门,想着门外那疯狂的队伍,她开口赞叹:“肖医生年纪轻轻名气就这么大,能一睹尊荣确实不很容易。”
    “呵。”
    真是不可爱的一个人呐!
    方欣心里暗笑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肖裕很亲切,即使从进门到现在他没看自己两眼,连说过的话都要按“字”来计算,可她并不是很害怕。
    肖裕没多废话,径自翻看着手中的病例。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冷漠的沉声问:“失眠?”
    “对。”方欣握了握拳头。
    “有过既往病史吗?”
    “……有过,但是并不严重。”
    短暂的停了两秒钟,方欣低头解释着:“我睡眠一直不太好,入睡比较困难,但是不像最近这么严重。”
    其实她和肖彦一样,睡眠都不是太好,肖彦对光特别排斥,睡眠浅。而她根本是无法入睡,隔一段时间就会犯的失眠,让她苦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想了想,回答道:“很早了,高三吧。”
    那时候升学的压力太大她几乎一整年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除了母亲在饮食上的调整以外,她还喝了很多安神补脑液,也坚持着每晚睡前喝杯牛奶。后来大学的时候偶尔也有犯,不过情况倒是慢慢有了些改善。直到最近,又一发不可收拾。
    肖裕推了推眼镜腿,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面前的人。
    皮肤光滑白皙却没有血色,双眼大而黑耀却没有神气,确实是几夜没睡过好觉了。
    松散的靠在椅子后背上,他偏头看向窗外阴鸷的雾霾天,北京的冬天想要见到蓝天白云真是奢望。
    极低的一声嗤笑从那张性感的薄唇中发出,收回思绪,他看了眼对面局促的女人。片刻,摇头轻瘪着嘴唇,缓缓地说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元好问的一首燕丘词,让多少情深意重的儿女为之动容,明明一曲凄婉缠绵,感人至深的爱情悲歌,怎么从他嘴里说出就变得如此…讽刺?
    方欣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没有揣测他人的意思,可显然眼前这位医生并不是好惹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倒不是因为他嘲讽了自己,而是他根本就是因为自己拆穿了他的近视而羞辱报复!
    头疼的抚上额头,她扯动了下唇角,“肖医生,冒昧的问一句您有女朋友吗?”
    她真的很好奇得有多自虐倾向的女孩儿才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啊?!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死人。她以为肖彦都算城府够深,够难相处的一个人了,现在看来,肖彦简直就是慈悲的圣人了好吗!
    肖裕清冷的瞥了对方一眼,伸手又推了下眼镜,声音不寒而栗,“既然知道是冒昧,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好了。”方欣举手示意,她输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难道心理医生都这么变态吗?!
    “没有。”
    “诶,什么?”她惊得一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肖裕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瘪了下唇。
    女人在他眼里都是只会惹麻烦的生物,那种无聊又幼稚谈了只会降低智商的恋爱他根本不屑一顾好吗!
    “Midazolam你可以停了,即使是短效的也并不适合你。”
    方欣闻言惊讶的看向对方,小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自己的包,“你怎么…怎么知道我…”
    “在吃安眠药?”肖裕皱了下眉,有些不情愿解释这个低级问题,“方小姐,很遗憾我恰好是个智商不低的心理医生。”
    方欣愣在了沙发上,她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却已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名声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不是靠吹捧,尤其是在医学界,没有点真材实料是无法立足的。
    她笑了一声,开始有点佩服他了。
    “肖医生,我还是有点困惑。您该接触的安眠药种类很多,为何能一次就猜对我正好服用的是Midazolam?”
    Midazolam也叫咪唑安定,是种短效型安眠药,适用于入睡困难者或者偶发性失眠症状患者。其实他刚刚不过是试探她一下罢了。来他这里的人几乎大部分都吃过安眠药,但能准确叫出学名的并没有几个,更别提英文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改先前对她的看法,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点头表扬道:“方小姐,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聪明。”
    方欣心虚的“呵呵”一声,如果换做其他人对自己的称赞她也许还会点头接受,可对方是肖裕的话,他不讽刺挖苦自己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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