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途中与你相爱

怀上小包子的那一年，方欣和肖彦婚姻正好满两年。
    第一年，肖彦手头有几个重要的项目等着出数据，忙起来的时候甚至好几晚都不回家，在实验室趴着眯一两个小时然后继续投身工作。而方欣也在这一年读了她们院长的博士，每天除了上课也是忙的晕头转向。眼看着刚结婚的小夫妻一个比一个忙的没心思，这可愁坏了急切想抱孙子的赵知了。
    当再次被母亲询问什么时候要个孩子时，肖彦在饭桌上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抬头看了眼自责的快要将头埋进碗里的妻子，肖彦不忍，她最近因为论文本就够愁眉苦脸的了。
    他没看赵知了，开口语气淡淡的：“您确定自己能接受有个小家伙整天在耳边叫您奶、奶？”
    刻意咬重最后两个字，女人最很在乎自己的年纪，尤其像他母亲这类特别注意保养的中年女性。
    赵知了哽了下，她想要抱孙子不过是因为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真是太烦闷了，每天除了逗逗狗嗨，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是，真如肖彦所说，有个孩子天天冲着自己喊奶奶，真是有点可怕呢！
    于是，她再也没催过他们了。
    到了第二年，俩人都闲下来了些，方欣便说可以要个孩子了。其实她一直很想有个和他的孩子，一定会想他那么聪明。于是，两人一起办了健身卡，除了加强自己的身体素质希望给宝宝一个强壮的体格外，也扔掉了抽屉里的物品。
    三个月后，他们终于等来了那个小生命，他还很小，在他妈妈的肚子里安然的成长着。
    ……
    【小包子来袭】
    我叫肖时转。
    时，代表天时；转，寓于机遇。
    爸爸说，他和妈妈在恰当的时间里遇见了合适的彼此，所以才有了我。
    听妈妈说，当时给我取名字的时候颇费波折，因为爸爸那一辈都是两个字的名字，而三个字是爷爷这辈儿的，妈妈就觉得我不合适用三个字，干脆和爸爸一样取个两个字的名字。
    可爷爷并不介意，爸爸也说无所谓，后来我就用了现在这个名字，时转。
    “转转，来喝牛奶。”
    妈妈坐在我旁边，递来一杯热牛奶，其实我并不喜欢牛奶的味道，可妈妈还是每天早晚都要让我喝一杯，我很爱妈妈，所以我不想惹她生气。
    “爸爸，我今天和你一起去上班吗？”喝完牛奶，我抬头看了眼对面正看报纸的爸爸。
    肖彦轻合上报纸放在桌上，嘴唇边沾着一圈白色泡沫的儿子很是可爱，他微微弯了弯唇，点点头：“嗯。”
    时转开心的“耶”了一声，他最喜欢去爸爸上班的地方，那里有个很大的玻璃房子，里面装着好多好多的玻璃瓶子。
    方欣看了眼儿子还有些苍白的脸色，不放心道：“要不还是送到妈那里吧？”
    前些天幼儿园好多小朋友都染上了流感，就连一向体质很好的肖时转都受了风寒，在家休息了几天才好转了些，方欣担心儿子没有痊愈又怕肖彦照顾不周。
    “没事，今天应该不怎么忙。”他喝完玻璃杯里的牛奶，安抚着妻子：“放心吧，我又不是没带过他。”
    方欣心情闷闷的，谁让她今天不巧有公开课呢，离开餐桌她去准备要给儿子带上的东西，边说道：“你千万别把他带进实验室里，那里各种化学试剂的味道，空气又不流通。”
    肖彦闻言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眼时转，微微一挑眉。
    时转闷闷的将下巴抵在桌上，肖彦看到他那一双圆滚滚明亮的黑眼眸正楚楚可怜的盯着自己。老实说，很多时候看见时转那双乳黑曜石般的眼睛，他觉得可爱的同时也有些羡慕，这小子生了双比肖裕还漂亮的眼睛。
    一路上，方欣频频对丈夫交代着，叮嘱他千万不能给时转喝放凉了的水，不能让他随随便便乱跑一定要看好了，要记着到点给他冲奶粉，不要多吃蛋糕饼干，记着多吃点饭。
    肖彦好脾气的一一点头应着，方欣却仍是不怎么放心，又对坐在儿童座椅上安静看着窗外的儿子说道：“转转，记住妈妈的话，不要随随便便乱跑，要去哪里一定要和爸爸说，想妈妈了你就给妈妈打电话。”
    肖时转懂事的点点圆滚滚的脑袋。
    “该强调的你都强调无数遍了，放心吧。”红灯的时候，肖彦回头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妻儿，打趣道：“肖太太，请你也稍微对自己的丈夫信任点。”
    方欣不想理他，一看见儿子那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她心里就像针扎似的疼的难受，难怪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没有时转时可能还体会不深，可自从有了他之后，她真是愿意替其承担一切的痛苦和疾病，只要时转是健康快乐的。
    “转转，告诉妈妈你还难受吗？还有哪里不舒服？”方欣心疼的拉起儿子肉呼呼的小手。
    时转摇摇头，“妈妈，我没事的，您别担心了。”
    方欣突然有些哽咽，她偏头看向窗外硬是咽下喉咙里的酸涩。
    她的儿子，那么那么懂事乖巧。
    ……
    【小包子自述】
    我很爱妈妈，也很爱爸爸，我希望能永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可是爸爸却把妈妈惹哭了。
    爸爸出差回来的那天我和妈妈去逛了书店，妈妈遇见了个熟人，我听到妈妈叫他“凡希。”
    妈妈和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就像对着爸爸一样。那个叔叔长的也很帅，但没有我爸爸帅，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爸爸，他是个伟大的科学家。
    晚上我们回家后，妈妈有些惊喜的看到爸爸的鞋子在鞋柜里，她立刻就扔下我跑去了他们的卧室。
    我跟着进去，看到爸爸闭着眼睛在床上睡觉，妈妈看到我赶紧在唇上比了比，我点头，妈妈牵着我的小手轻轻的又出去了。
    妈妈心情看起来很好，刚刚回来的路上她还有些闷闷的，我有些纳闷，不过小叔叔教了我很多泡妞的宝典，他最爱偷偷指着小婶婶对我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又看了眼厨房里哼着歌忙碌妈妈，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的。
    等到桌上摆好了丰盛的晚餐后，妈妈让我去叫爸爸起床吃饭，我推门进去，爸爸看起来很累，他的脸色有点白。
    我想了想，脱掉鞋子钻进他的怀里，尝试着叫醒他。
    我只叫了一声“爸爸”，爸爸就醒了，我很开心的在他温暖的怀里拱了拱，爸爸走了好些天，我很想他，可是我不太好意思表达。
    爸爸轻抚着我的小脑袋，笑着叫了我一声，他的声音有些淡淡沙哑，可能因为是刚醒来的缘故。
    “爸爸，妈妈让我来叫你吃饭。”
    我说完，爸爸便抱我起床，我紧紧搂着爸爸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小声的道：“爸爸，妈妈心情不太好。”
    爸爸疑惑的看我一眼，我不想让妈妈伤心，就把下午见到那个叔叔的事情告诉了爸爸。
    吃完饭，我回自己房里玩玩具，过了一会儿，妈妈突然进来了，我看到妈妈眼睛有些红，我扔下玩具惊诧的问她：“妈妈，你哭了吗？”
    妈妈摇摇头，可我分明看见她眼里有晶莹剔透的液体。
    “宝贝，妈妈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妈妈走，我怕妈妈带着我再也不回来了，我想和爸爸妈妈三个人在一起。
    我问她：“妈妈，我们带着爸爸一起走可以吗？”
    妈妈没有说话，可她的眼圈更红了。
    妈妈最后没有带我出去，我们俩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面对面听她给我唱歌。
    “妈妈，等我长大了您可以教我弹吉他吗？”
    我有些激动的看着妈妈波动手指，那琴弦就发出了美妙的声音。
    “好啊。”妈妈点点头，又伸出她的手指让我看，“可是学吉他很辛苦的，很疼而且手上也会被磨出很多茧。”
    “妈妈我不怕，小叔说女孩子都喜欢会乐器的男生，而泡妞是要付出代价的！”
    “……”滚，他怎么不用这招去追裴涪浅。
    方欣爱怜的摸摸儿子软软的发，“别听你小叔胡说八道。”
    “那妈妈你学了多久呢？”
    方欣低头，片刻的沉默中。
    什么时候学的吉他呢？真是件久远的事情…..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她关注的港大官方微博里发了一条晚会的视频，里面有个画面是乐队的演唱，有他有辛雨若，他在后面弹贝斯，辛雨若站在舞台中央唱着许巍的《曾经的你》。
    后来，她去学了吉他和贝斯，左手四个按弦的指头那里都被磨出了一层茧。
    “妈妈给你唱歌听好不好？”她笑笑，伸手重新拨动着琴弦。
    “纵有红颜，百生千劫
    难消君心，万古情愁
    青峰之巅，山外之山
    晚霞寂照，星夜无眠
    如幻大千，惊鸿一瞥
    一曲终了，悲欣交集
    夕阳之间，天外之天
    梅花清幽，独立春寒”
    肖时转捧场的鼓掌拍手，还不吝啬的赞扬：“妈妈，你唱的太棒了！”
    方欣淡笑着，“谢谢宝贝。”
    肖时转正想献给最爱的妈妈一枚香吻，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边的爸爸，他立刻叫出声：“爸爸！”
    闻声，音乐戛然停止，方欣怔愣回头向门口看去，她明明锁了门的！
    肖彦抬步走进儿子的卧室，也随和的坐在地上。摸着儿子圆圆的脑袋，他偏头，看向一旁冷脸倔强扭过头去的妻子。
    “继续吧。”他开口，语气淡淡的。
    方欣没看说话的人，微微抬眸看了眼双手托着小下巴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她低眉，嘴角微勾，婉转空灵却透着一丝淡淡哀伤的歌声随之传入父子的耳中。
    “红尘中，你的无上清凉
    寂静光明，默默照耀世界
    行如风，如君一骑绝尘
    空谷绝响，至今谁在倾听
    一念净心，花开遍世界
    每临绝境，峰回路又转
    但凭净信，自在出乾坤
    恰似如梦初醒，归途在眼前
    行尽天涯，静默山水间
    倾听晚风，拂柳笛声残
    踏破芒鞋，烟雨任平生
    慧行坚勇，究畅恒无极
    ”
    如果不是后悔方才的话有些重，如果不是担心她一个人跑出去，如果不是正巧听见儿子房中穿出的歌声，他还不知道她也弹得一手好琴。
    不用说，也知道是因为他。
    肖彦默默低叹了一声，拿起她放在腿上的吉他，手指灵活的动了几下，顿时一连串好听的音乐声又响了起来。
    肖时转惊讶又惊喜，直呼：“爸爸，您也会弹吉他！爸爸妈妈都会，太好了，我也要学，这样我们一家人都会了！”
    “好啊，爸爸教你。”肖彦浅浅笑着。
    肖时转兴奋的拼命点头，“爸爸，您也能唱和妈妈一样好听的歌吗？”
    “当然，你想听什么？”
    “嗯…我不知道诶，爸爸您随便唱吧，您和妈妈唱的我都好喜欢听。”
    “小马屁精。”肖彦嗔笑了一声，又深深看向自打他进门就吝啬于给他一个眼神的妻子，摇头轻笑着，他开口唱道：
    “从指尖跨过乱发到梦魂内
    从枕边走出世外
    从沙丘穿过闹市继续期待
    从车站步向月台
    怀着浪荡的心情
    观赏这牵手的旅程
    崎岖得足以令你与我人事不省
    ......”
    “爸爸，你唱的是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肖时转皱起眉来有模有样，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肖彦偏头，终于等到妻子向自己看来，他微笑，紧紧盯着此生深爱的她，轻声道：“妈妈听得懂就可以了。”
    方欣不争气的红了眼眶，却仍倔强的不想理他，不要以为唱首谢霆锋的歌就可以没事了，她还在生气！
    肖彦握住她放在膝上紧握的拳头，在唇边轻轻吻了下，然后说：“对不起，我不该乱吃醋的，不生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