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公子逍遥侯

今日是青河镇三日一次的集日，太阳才刚刚爬到东面的青山山顶，四里八乡通往青河镇的阡陌小道或绿树浓荫的官道上行人已是络绎不绝。往来的路人中有挑水果担的，有赶草料车的，也有空了手腰间却挂着钱布袋的准备大肆挥霍一番的，更有那青壮男子对着踽踽而行的漂亮妇人摇着洒金扇故作风流姿态的，世间百态不一而足。
    “少爷……你……你说就咱们两个去啊？咱大宅在这儿，要不要让小的去多喊几个人过来壮壮声势？”胡四陪着胡风少爷走在青河镇的街巷上，眼看离赵家越走越近，这会儿感觉腿肚子直转筋，禁不住再一次提醒少爷。
    赵家这些年来积攒下的恶名似一道鬼魅阴阴影罩在胡四的心头。现在赵家在镇上风光无限，连县尉都是他家的亲戚，如果赵家那几个杀才看谁不顺眼伤了人，那伤者也只能自认倒霉。这次少爷竟然要上赵家门要求赵家道歉，那不是茅厕里点灯——找死么！
    胡风悠然的听着这小镇街道上的叫卖声，看着身着短打粗布的庄稼汉子或身着雅致襦裙的年轻妇人穿行在街巷，俨然一副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自己便在画中游。
    胡风听了胡四的话，对这个临场怯阵的跟班很是不屑，悠悠道：“本少爷是文明人，向来以德服人！对打打杀杀这些低层次的事本少爷不屑为之。这次是和他们讲理去的，又不是去和他们打架，你怕个逑！”
    胡四哭丧着脸道：“关键是他们赵家从来就不讲理啊！”
    天渐渐热起来了，额头微微有些出汗，胡风用衣袖擦了擦，胡四一看赶忙递过准备好的一把扇子。
    胡风按过折扇哗的一下甩开，轻摇了几下，才呵笑道：“他们赵家不讲理那就来对了，本少爷要的就是他们的不讲理！好了，你多想想本少爷的那轰天雷，你胆子就大起来了，别到了赵家门口乱了分寸给我丢人现眼！”
    胡四想到昨天那惊天动地的响动，腰杆不觉得直了许多。走了一会，胡四一拍头猛然道：“哦，小的明白了，少爷是装着和他们讲理，趁机把那轰天雷扔过去，是吧，少爷？”
    胡风闻听，把折扇一合，啪的一下敲在了胡四的头上：“你明白个屁！那轰天雷效果你也看到了，给他们扔过去，本少爷那不成了杀人犯了么！”
    胡四揉揉头皮疑惑道：“那少爷是要？”
    胡风看看胡四笑了笑：“少废话，记住来时叮嘱你的话，到时看我眼色行事就行了。要模棱两可，似是而非……话说，这雾里看花才是世上最美好的景致！”
    胡风主仆二人边走边说，一会便融入了南来北往的人流中不见了踪影。
    这时辰已日上三竿，镇上几条街巷的两旁已经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果摊，煎饼摊，针线鞋样摊，铁铲菜刀摊，摊主那拖了长音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兼之有一些打把卖艺的，耍猴斗鸡的，又吸引了一片片拍手叫好的围观者，直把个几丈宽的街面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是密不通风。前来赶集的人走起路来都摩肩接踵，你挨着我，我碰着你。这份拥挤倒是给了一些孟浪之人以可乘之机，他们专门横了膀子去触碰那些漂亮的女子妇人，引得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时的响起女子的尖叫和和周围嘻嘻哈哈的笑声。
    这时，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翩翩走来一对漂亮女子，看其模样似是一对主仆。小姐模样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色衣裙，一侧是一身青衣的丫鬟，丫鬟挎着小竹篮，竹篮里面盛了一些水果蜜饯、时鲜蔬菜、葫芦水瓢、火镰等用品。
    这一对漂亮的主仆在集市上一出现便显得分外惹人注目，引得几个自命不凡的浪浮公子眼睛忽然一亮，都觉的似仙子突然降临了凡间，那仙女美得令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有心想上前去搭讪一二，但摄于那白衣小姐冷面寒霜的容颜和青衣丫鬟的怒斥，使得他们不敢过分造次。但又不甘就此错过眼前尤物，便只得远远的缀在她们身后一路追随看她们是哪家大户女子以便日后提亲。现在，他们也只好用贪婪目光在这对漂亮的主仆身上扫来扫去，在意念中把她们的衣服一层层剥光，在意念中把她们进行蹂躏。
    “青儿，你看这个好看么？”白衣女子弯起腰挑了一盒胭脂问她的丫鬟青儿，原来，是居在荷池边的东方岚和她的丫鬟来镇上赶集了。此时，东方岚一弯腰，那玲珑凹凸的曲线引来后面一片咂嘴和吞咽口水声。
    青儿扫了一眼四周道：“小姐呀，这乡下粗劣的脂粉有什么好看的呀，小姐从京中带来的还有好多没有动呢！小姐，你看他们呀，真让人讨厌！咱们买了东西快点回去吧！”
    东方岚显然对眼前这情景已经司空见惯，她看了看手中的脂粉摇摇头，重新放回摊中，继续往前逛，瞧也不瞧缀在身后的尾巴。
    东方岚看看天色道：“天还早呢，平时被爹爹限在家中不准出门，这次难得爹爹同意出门一趟，本小姐还没有玩尽兴呢！不急不急，咱们再往前瞧瞧，看看这乡间的集市上还有什么好玩的。”
    二女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边走边逛，忽然青儿愣了一下，又抬头仔细向前看了几眼，娇笑了一声，捂了嘴对小姐小声笑道：“小姐呀，婢子刚才看见了上次闯进咱家的那头驴了！”
    东方岚看了丫鬟一眼奇道：“青儿在胡说什么呢，咱家什么时候进驴了？”
    青儿嬉笑道：“就是上次来品茶的胡公子那头驴啊。”
    东方岚抬头看看前面，果然看到了胡风向前走着的背影，于是对丫鬟正色道：“青儿以后不得对人家无礼了，女孩子家要识书达礼才好，你没看到连爹爹都敬重那胡公子么，那胡公子可不简单呢。”
    青儿不满的嘟囔道：“是是，我的大小姐！可是上次是小姐说人家品茶如饮驴在先的嘛……”
    东方岚伸出纤纤玉指一点青儿的额头嗔道：“小妮子讨打是不是？上次是本小姐不对，那不是已经和人家道过歉了么。咱们虽从京城中来，但你不可小觑了人家哦，这胡公子可不是那寻常乡下粗鄙的富家败家公子呢，咱们不可被表像所蒙蔽了。看爹爹那意思对他赞赏有加，或许将来爹爹起复时对爹爹是一大助力也说不定呢，”
    青儿点点头道：“好啦小姐，青儿记下就是了……青儿就是不明白呀，咱们原籍老家可比这儿繁华多了，为什么老爷不直接回原籍偏要客居在这偏僻乡间呢？这儿一点也不好玩！”
    东方岚抬头向空叹了口气才道：“爹爹此次不得已才托病致仕，一路南来对那些沿途官僚迎来送往不胜烦忧，回到老家那些门生故吏少不得前来打扰，更是清静不得。爹爹本意是寻一僻静之处隐居下来，一来可脱离那些京中的视线，二来也好静下心来整理下这年来对北方蛮族的举措得失以备将来天子垂询。所以，爹爹乘舟路过看此处风水尚好，便弃舟登岸，只让大部家眷回归原籍。要是青儿耐不住这乡下寂寞，和本小姐直说便是，我可让人送你回宁州老家。”
    青儿听了吓了一跳，急得几乎要掉下泪珠来，忙摆手辩解道：“啊，婢子不是那意思，小姐待婢子亲如姐妹，小姐到哪儿婢子便跟到哪。”
    东方岚嫣然一笑，刮了下丫鬟的鼻子道：“好啦，这事不提就是了，看把你吓的……这会天还早，这乡间集市，虽比不得京城繁华和老家富饶，但也别有一番情调呢……听说前面走着的那胡公子家也是这镇上的，嘻嘻，咱们这儿就他一个本地熟人，少不得以后要去打打他秋风，咱们这回就悄悄的跟在他后面认认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