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白头

13 第 13 章


这警告来得太晚,她什么都听到了,蓦然间就很想笑,她和新月,到底谁更委屈,刚嫁进来时,新月每隔两天都会去看她一次,眼里满是愧疚,后来,新月每隔七天来看她一次,言语间有提及夏天无的地方,笑容都会不自觉的变多,显然是已经开始心动了,现在,新月每隔七天来看她一次,只是言语中,再也不会提及夏天无,大概是怕她跟她抢吧。
    呵,那天她是怎么回去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再出发去边疆时,她拒绝了晚秋的跟随,晚秋抱着她哭,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她轻轻拍着晚秋的背,一遍遍的说没关系。
    上了马车,走走停停,走了三个月,才终于要到边疆,北方的天冷得极快,才八月的天,飞雪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这三个月,她没有同夏天无说过一句话,夏天无也没空理她,她用晚秋临行前给她的狐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马车里也铺满了厚厚的毯子,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白烟,她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一个暖炉,昏昏欲睡。
    似醒非醒间,车外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随着保护夫人的吆喝声起,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裹了毛皮大衣,一张黑布遮了半边脸的人就冲了进来,一把小小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间,腰间一紧,眼前一花,她便被带出了马车,那人搂着她的腰,飞上了马车顶,叫了声住手,正打斗着的两拨人就停了下来,那人拿着匕首在她的脖间轻蹭,一边对夏天无道:“把你手中的辄珠交出来,否则......”那人用力一按,丝丝鲜血便从她的脖间溢了出来。
    她没有去看夏天无的表情,也没有试图挣扎,她低着头,看着手里抱着的暖炉,这是新月送给她的,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去想,刚出发时新月已经怀孕一月了,现在三个月过去了,新月腹中的胎儿是不是也同她流掉的那个孩子一样大了呢。
    “夏天无,你交还是不交!”那人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她终于抬头向夏天无看了过去,心里一阵的恍惚,那个她初见时带着一身江南风情的男子,真的是眼前这个吗,一样的眉眼,眼前这个却像是冰雪凝成的,给人的感觉只有冷。
    夏天无也在看她,眼中的冷漠让她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那按在脖子上的刀随着她这一抖锋利的刺入了脖颈,流出了温暖的血液,这是极冷的天,她并没有感觉到疼,反而是那个挟持着她的人吓得大骂:“你在乱动什么,急着去死吗!”
    “本将军手里没有你要的辄珠,至于你手上的人质,要杀便杀,来人,把这个人给本将军抓起来,死活不论!”
    “是!”
    “夏天无你!哼,那么,我就先把她杀了,再来夺你的辄珠。”
    这人听了夏天无的话,极为恼怒,手下一个用劲,眼看着她就要性命不保,一颗不知从哪飞来的石子正好打在了这人的持匕首的手上,匕首应声落地,拂风的身影,也随即出现在她眼中,拂风的举动彻底惹怒了这人,一个旋转加跳跃,这人搂着她,飞奔出去极远。
    “该死的,该死的!”那人停下来也怒气未消,一下把她摔在雪地上,在她面前来回不停的走,“我不信他不救你,你既然有资格跟着他来到这里,想必你还是有重要性的,走,我们去跟着他们。”
    说罢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手中的暖炉一下滚了出去,她咳了一下,伸手想要把那个暖炉捡起来,那人却先她一步,接着脸色便是大变,看她的目光一下变得阴冷,他逼近。
    “你是安错错。”陈述句的语气,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哼!”他冷笑一声,弯腰抬起了她的下巴,满眼的的鄙夷,“果然是丑得心慌,本公子现在没了心情去找夏天无的麻烦,安错错,我们之间有一笔账要算,”她茫然看他,他冷哼,“不知道没关系,本公子会慢慢告诉你的。”
    “你说吧。”她当时其实并没有心情听那人说什么,只是那人看她的眼神太阴冷,让她无法分心去想夏天无之前的那些话。
    不过这样也好,心痛的滋味太沉闷,害怕的感觉刚好可以盖过。可那人显然是看不惯她这副淡然的模样,又冷笑了一声,“你想听,可本公子不想说啊,安错错,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你若能独自一人在这极寒之地待上七天,我便把你平安无事的送回去如何?”
    如何?她能回答什么,自然是好,也只能是好。
    暖炉被拿走了,她之前坐在马车里,车里铺着厚厚的毯子,她的脚上自然是没有穿鞋的,赤脚站在雪地里,钻心的冷从脚心涌向全身,她裹紧了身上的狐裘,看着白茫茫的雪地,心里很是茫然,她不知道该往那边走,风雪很大,那人离去的脚印已经在被风雪掩埋,她不想看到夏天无,他的话字字珠心,她也不想看到拂风,她会想要杀了他,漫无目的在风雪中走着,脚已经变得麻木僵硬,狐裘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一路上她摔了很多次,直到天黑的时候,她一个人也没有遇见,黑夜是最能吞噬人心的,尤其是这样的夜,风雪虽然停了,可饥饿和寒冷还在,她将狐裘上的雪抖落,连同脚一起把自己包裹了起来,又累又饿的她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个好天,天空没有落雪,她的狐裘上结满了许多细小的冰渣,全身上下都被冻麻木了,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吃这么多的苦,北方的原野大多是空旷的,只有几棵树稀疏的立着,风扬起雪花吹过的时候,那种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夹杂着孤独和绝望。
    这一日她哪里也没有去,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想了很多东西,她想起了与夏天无的初见,想起了她生病的那段日子,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玉坠,想起了她与夏天无成亲那天双亲面上的冷漠,想起了孩子流掉时夏天无面上的漠然,想起了她初嫁给夏天无的那一年,他总是很忙很忙,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就连他们的圆房,也是在一年后他的醉酒,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夫妻之间原来还有那种事要做的。
    那个坠子她一直贴身带着,他愿意陪她的时候,她总想对他说他们的初见,可惜一直没能开口,他总说他很忙,她总见不到他,可她还是喜欢他,喜欢到就算一天天的不见面,还是一天天的想念,她掏出贴身带着的坠子,在刻有天无二字的地方摩擦,那一刻,她突然很想见到夏天无,她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对他说过喜欢,唤他一声夫君或无哥哥,她一直都是叫他将军的,此时想来,她居然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贴心话。
    她和他相处时,总是带着一点别扭,和他呆在一起时心总是跳得很快,而且她总想去牵他的手,但每次都没牵。
    那时的她想着,如果她这次大难不死,她一定要对夏天无说出她的心声。
    第二日的下午,拂风便找来了,她被拂风带了回去,那时的她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还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耳边有什么人在唤她,声声急切,勉强挣了眼,见是拂风那张熟悉的脸,又放心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之前的马车里,手上和脚上都缠满了白布,车外隐隐有争吵声,是夏天无和拂风的声音。
    拂风:“将军,你不能把夫人留在这里。”
    夏天无:“拂风,本将军决定的事,你最好不要多管,她这副残废的样子,去了也只会给本将军徒增麻烦,已经警告你无需去寻了,既然你把这个麻烦带了回来,你就自行解决吧,那刺客的匕首上有毒,若是她挨不过今晚,你就回去告诉新月,她姐姐途中偶感风寒,因为药物缺少和天气的原因,不幸去了,驾!”
    听完夏天无的话。她在心中阵阵苦笑,原来我在你心中,是如此一文不值,原来你从来不曾想过要寻我,原来,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麻烦而已,她忍不住笑了,满眼的泪,满脸的笑。
    拂风进来时,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风轻云淡的浅笑;“拂风,我们去何处?”
    拂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快速回答:“回将军府。”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拂风走到门外驾车,走了一会之后,她斟酌了一下,对门外的拂风道:“拂风,我觉得有些饿了,我们停下吃点东西如何?”
    没有听到拂风的回话,马车却停了下来,拂风拂了帘子,“大小姐,马车上的食物都凉了,属下去寻些木材来,请大小姐坐在马车里,切勿走动。”她点了头:“好。”
    待拂风的身影彻底在她眼中消失后,她毫不犹豫的调转了马车头,向着夏天无离去的方向追去,夏天无,我安错错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你让我所有的思念和喜欢都像一个笑话,我若是追上你,我一定要抓紧你的手,我活不过今晚,你便陪我一起下地狱,夏天无,要么我死都找不到你,要么你就为我的爱情陪葬。
    她驾着马车而去,刚开始很顺利,后来道路渐渐变得崎岖,马车歪歪扭扭的,怎么赶都不顺,她这才想起来,她根本就不会驾车,于是悲剧是注定的,车翻了,马跑了,可她还是不愿就这样放弃,一步一步的爬着也要向前。
    夏天无啊,我是真的想拉着你一起去死,三年前我用腹中胎儿换了你一命,现在你还给我好不好,我实在不想一个人就这样孤苦的死去,就这样一步一步的爬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感觉自己身后跟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居然是只狼,僵硬的转回头,心一下便慌了,她甚至不敢回头再看第二眼。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爬一步,冷,很冷,全身上下都在抗议着的冷,她本就发着烧,这么一折腾,头沉重得抬不起,意识已经开始模糊,那只狼渐渐逼近,带着令人厌恶的湿润臭味,轻而易举的,咬断了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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