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修仙欺骗了你

“姐姐，往后你住在这好吗，他们都供你驱使。”男孩儿漂亮水晶眸子闪烁，笑嘻嘻的，模样软软萌萌，慕容西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是”嗫嗫两声，慕容西终是低头。“我要走。”
    安享太平，谁都愿意，但浸润了鲜血的平安，她无力承受。
    “欠了的，要去还。”慕容西抱住大蛇的脑袋，手摸了摸：“囫囵，我们走罢。”那蛇也像是迫不及待，甫一得令便见鬼般逃走了。
    她走的干脆，那男孩先是惊讶，随后咬了嫣红的唇愤愤不平：“你们说，我就比不上他吗？”
    一边脸被揍地肿胀的红音赶紧匍匐上前，低声下气道：“魔君，魔君自是最好，是她没眼光。”
    男孩眸子红光迸出，猛地回头手指收缩卡住了红音脖子，就在红音感觉快要死的时候又松开：“感觉如何？”
    红音颤抖“谢谢，不杀。”这个眼前的孩子，谁又知道他可爱外表下冷酷的心呢。
    只有顺从。
    “魔君，魔君万寿无疆。”其余小妖也是全数跪着，附和：“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哼，没人陪我，万寿又是如何？”男孩冷哼，顿了顿，手指捻着乌黑发丝道。“红音跟我上路。”
    红音顿时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一回凶多吉少，作为这小魔煞的左右随从，从来是九死一生，作用就是替他挡死，当然他也想过是否逃走，但太多先例告诉自己，这是寻死。
    似乎觉得人手不够，男孩想了想，道：“绿月也随我去。”红音眸子瞬间亮了一下，但很快掩饰过去，恢复了愁云惨淡的模样。
    “绿月拜见魔君。”清丽声音响起，一名着绿色衣裳的少女出现，她扎着少女的双发髻，簪着一朵小黄花，十分素雅，眼睛红音露出一丝迷恋神色，但又夹着愤怒——她原该是我的。
    绿月与一般妖怪不同，与生俱来透着一丝仙气，娇俏可爱，这样的女子，谁会不爱？所以这小魔鬼对她也是最喜爱，常常带在身边，他们腹蛇族在那次血难中活下来的不多，小魔鬼几乎杀了村子里所有修为高的蛇，活着的都是没什么修为且下了血誓效忠他的蛇。
    绿月是唯一例外，她本是抵死反抗，但小魔鬼就是不杀她，也没有下禁制，对她出乎意料地好，红音一直希望绿月能够帮他们腹蛇村报仇，为爹报仇，与自己这个未婚夫一道，重新恢复腹蛇村，可是后来，绿月似乎忘记了仇恨，照顾起这个小魔鬼，直到刚才这女子出现，小魔鬼毫不犹豫地给绿月下了禁制，那一刻，红音知道，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
    走到绿月身边，垂下头，用蛇类独特的交流方式，红音给她讯息：“绿月，一直，就是那个人。”
    她懂得，一定会懂，为何不肯让她换其他色衣裳，为何只是盯着她看，露出莫名笑容，为何脾气阴晴不定，时而爱你入骨，时而弃之如蔽。
    全因不是你。
    “绿月，我们杀了他，我会照顾你。”
    绿月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刚才“他”给自己下禁制时候那神色，竟是一个陌生人般，总归是非我族类，死不足惜的。
    “绿月，我们是一样的，这种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是深入骨髓血液中的。”红音不失时机地劝慰。“爹活着的时候，我便觉得你最好，若不是那个魔鬼，我已经提亲，我们村子，还是那样繁盛，美好，还有那棵大槐树……”
    “你别说了。”绿月垂下眼帘，紧紧地攥住拳头。
    男孩走在前头，后头红音与绿月的动静他根本不知道，不过，即使知道，他也不在乎，因为那个禁制除了主人死去是无法解除的，而如今他的实力，普天下要杀他的人，不出三个。
    话说自从三年前突破为大妖之后，体内的杀戮之气似乎越发压制不住，想着杀、杀、杀……腹蛇村的覆灭源于以一个误会，但是误会过后，他也不想补救，这世界不就是弱肉强食么？小妖就是给大妖吃的，弱者就是给强者杀的。
    只是杀戮越多，他实力增加同时心魔越是重，每到月圆，头痛地像要死去，只有想起慕容西的脸庞方能缓解，或许，那段天苍门时光亦是人生中唯一的安逸了，他想，只要找到她，往后一定能够顺遂了。
    所以，她怎么可以逃走？
    “姐姐，我一定要你回来。”
    想着，他的步子也是快了许多。
    另外一边，慕容西想起那山林间的小黄鸡居然变成一个可爱小孩儿，也有哑然失笑。料到他是妖，但进阶倒是蛮快。
    “囫囵，我要走路了，快要到京城了。”这囫囵也不知为何，一直跟着自己，大约是从未出世有些害怕吧，慕容西也不赶它走，反正它退了皮之后似乎稳定了，姑且带着吧。免地遇上吃蛇的妖怪给啃了，倒是自己的罪孽了。
    那蛇听得懂话一般缩小，化为一颗黑色发簪，竟然是藏到了慕容西的发髻上，慕容西虽然觉得别扭，但一想起自己身无分文的，也不好矫情了，想着先搞点钱说。
    她本该去找端木莲郑融，但是一来时间已久，久到天苍门这样的覆灭能够消散于人们心中,久到那么多消息就那样消散于人们的口口相传之中。
    京城人多口杂，或许能有所得。
    慕容西背手走着，一边目光四下搜寻，除了发现一些小偷小摸行径，似乎并未有所得。
    “抓住那个小子！抓住那个小子！”
    几声过后，一道疾风闪过慕容西身边，掀地她险些摔倒，慕容西有些恼怒，尤其发现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抓着一个钱袋子在跑，分明是抢劫。
    “小子，偷鸡摸狗做不得，天子脚下，可要当心。“慕容西飞起一脚把那小子踢倒，那小子摔了个狗吃屎，满脸灰，不过他倒是不恼怒，起身拍拍衣裳，抬起脸看着慕容西。
    他生地高瘦，模样不差，痞痞笑起来露出一对虎牙：“好姐姐为何捉我，莫不是看上我了？”语调令人手痒想揍人。
    一眼看穿自己男装，倒是有些眼色，慕容西瞪了他一眼，她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修，自然也对少年的调戏无动于衷。
    她眉毛一跳，直接把那小子手一扭，笑：“声东击西，转移钱袋，想的极美。”同时将那少年背后的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娃娃捞了过来。“把钱还出来。”
    “你不许碰我妹妹。”那小子见状倒是变了神色，挡在女娃娃面前。
    女娃娃一双眼睛滴溜溜，像是一只狡猾小猫。
    “嘿，这下不说混账话了？”慕容西刚要说话却见那小子嘴角露出一丝狡黠之色，暗暗一惊，耳畔就响起急促呼喊：“快来人啊，这里有人偷钱包，偷钱包。”
    回头手就被扭住，而那对少年男女却是吐吐舌头溜走了。
    很快主人家就在慕容西腰上搜出了钱袋。
    因为慕容西是男子打扮，身形又是与那小子差不多，事主揪着不放，偏要报官，慕容西解释了半天，不想暴露又想着尽快摆脱这纠缠不休，最后只得钱包还了还赔上了一块玉佩。
    小子，让我找到你，你就死定了。
    慕容西本想着继续探听端木莲花消息，却感觉头上的簪子动了动，滑落到她的手中。
    “囫囵？”慕容西有些不解。
    簪子顶端朝着一个方向指去。
    “你是要去去那里？”慕容西低声道，一边朝簪子所指走过去，其间拐了几个弯，在一户四合院前停下。
    院子十分安静。
    簪子不动了，慕容西将它插回发髻。
    悄悄走近，耳朵伏在墙壁上，过了一会儿，慕容西依稀可以听见抽泣声音。
    “哥哥，我脑子好痛。”是女孩的声音。
    “别动，跪好了。”男孩的声音很是倔强。
    “是我不好，我若是快一些，那钱便不会被那坏女人拿走，今日你就不会挨罚。”又是抽泣。
    坏女人？
    慕容西苦笑摇头。
    “……”男孩还没接口，只听得吱嘎一声门响，似乎有人出来，随后便听到砰砰磕头的声音：“师傅是我不对，怪我，不是哥哥的错，求您饶了哥哥，罚我吧。”
    对方没有回应。
    女孩哭声更甚：“求求你，那东西一定会拿到的。”
    但是对方依旧没有声音。
    慕容西十分好奇，是谁能够让这对兄妹如此惧怕，那少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倒是对他师傅很是畏惧呢。
    不过教人偷窃，师傅也不是好人。
    她偷偷换了个位置，从门缝儿中看去。
    似乎是个中年人，背对着大门，也看不真切脸庞，更看不出修为。
    虎牙少年与绿衣少女都是跪着，头深深埋着，十分惧怕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那人缓缓出声：“念希，明日你便去飘香院吧，那个人对尚未发育的少女最是中意，你此去必要时候，可以用嗜骨散自尽。”
    闻言，所有人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女孩浑身瘫软如丧考妣：“师傅，师傅，为何……”
    那虎牙少年更是脸色大变，扑到中年人脚下不停磕头：“求师傅让念真去吧，念真……”
    这番话未说完便被中年人踢了一脚：“你要是想卖身，去城南小官馆，那人对男人没兴趣。”
    “师傅，师傅……”门外，慕容西心脏像是被重重敲击无法呼吸。
    “还有你，听了这许久，也不来见见师父，有些不大好呀。”门一下子爆裂，一根白色白绸如同灵蛇一般探出，将恍惚中的慕容西卷了进去，然后，门砰然合上。
    “念真念希，这是你们师姐，还不拜见师姐？”慕容仙皮相不同，从老者化为了一个中年人，但声音未变，慕容西被他放在地坪上，直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和慕容仙以这种方式再见，她是如何也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