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师手记 情感之乱

我惊叹她的直接和勇气，但是我知道所有的这样的女子都有她的心酸和泪水。
  月月说她是一个外表看似柔情的女人、内心却是阴暗无比的魔鬼。
  我说：“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比做魔鬼，也许你只是用把自己比做魔鬼来为自己心灵解脱。”
  月月说：“我只想让所有男人得到惩罚。”
  我说：“这样你就会开心？”
  月月无言。
  我说：“这样的惩罚也许是给自己的，我们内心并不快乐。”
  月月说：“我一定要给你揭开我心灵深处的伤疤吗？”
  我说：“如果你不愿意说，我理解你。”
  月月突然很生气地说：“我就知道你如此虚伪，你根本就想知道。”
  我说：“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你可以保留。”
  我说：“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你为何来做心理咨询？”
  月月说：“我不想这样过下去了，每天活在仇恨里，我不快乐，我不能，我会疯掉……”
  我说：“好！如果你需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无论你从事何种职业，无论你以前经历了什么，此时，你需要和我配合。我会给你时间来慢慢让我们一起走进你的内心。”
  月月说：“那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对你这样的。”
  我伸出手去温暖月月冰冷的小手。“不会的，也许我会是你最好的朋友，也许我是你最恨的人，但是请相信，我想让你快乐。我们需要握紧双手，我和你一起来努力。”
  月月的眼泪一滴滴落下的时候说：“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我递给她含有薰衣草香味的纸巾，“如果你愿意……”
  月月的心理治疗开始得并不顺利，她会无故地不理我，会沉默很久，也会发火。
  我总是看着她说：“月月，我们在努力。”
  月月说：“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暴躁，我甚至在和男人做爱的时候，会突然生气踢他下床。我也不会总是很幸运，我会被有些男人痛打。如果我可以逃离的时候，我会发疯一样在上海的街头狂奔。我不想再这样了……”
  我听着月月的声音，这是我期待的，我只想听她自己说放弃让男人对自己的惩罚。
  我说：“你想好了吗？”
  月月会很激动地说：“那我还能做什么？”
  “噢。我们可以做的很多很多……只要我们喜欢。”
  月月以前是学画画的，画过美丽的卡通人物和优美的风景。
  “你还可以画画？”
  月月脸显得更是苍白，“不!不!不……”
  月月情绪激动的时候，会突然冲出咨询室，我等她平静后回来。她还是会回来，我的心也会悄然落下。
  月月已习惯和我说对不起，每次我除了微笑还会说：“只要你还相信我!”
  月月的心结在做完意向分析之后打开，我和她一起感受心灵里隐藏的伤痕，我直视月月的眼睛不让她逃避。
  “这是我给你做的分析：你的童年经历过类似亲人般的男人对你性侵犯，你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你曾经有过一段被隔离的日子。你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你会好起来，因为百合在你心里开放，你依然渴望似百合的纯洁。我说得对吗？”
  月月躺在沙发床上，睁大着双眼，从惊奇的表情陷入到痛苦的回忆。
  月月说：“你给我一只烟。”我为她点燃，也点燃她尘封的心灵。月月不再坐立不安了，不再隐藏她深深的伤痛，月月说：“这辈子也没有人知道我真正走向堕落的原因。”
  月月的自述
  月月父母离异，父亲和母亲都成立自己的家庭，月月只有跟着姥姥一起生活。童年的月月比同龄人要早熟很多，过早的显示了她女性的柔美……
  家里还有个一直未婚的舅舅，舅舅是画画的，而月月也迷上了画画。十岁的时候，一日黄昏，姥姥出门了，家里只有月月和舅舅。
  舅舅在月月的身后，看她画画。手在她的发丝上游动，一直落在她白皙的脸颊。月月意识到舅舅的行为古怪想要逃离的时候，摔倒在地上。舅舅却逼近了她，挣扎、撕扯，月月犹如狂风中一朵百合落下……画笔和画板滚落一地……
  从此，月月总是在舅舅的威逼甚至扭曲的爱意之下屈服，同时已不再画画。
  长达三年的时光，月月蜷缩在无边际的黑暗中，渴望有人来救她。绝望的她，甚至想离开这个悲惨的世界。母亲再次离婚，接月月回上海，而月月早已不是从前只有纯真笑脸的月月了……
  十八岁的时候，月月在上海已经生活五年，她努力让自己忘记伤痛，却早已明白自己不再纯洁。
  月月不喜欢和母亲交流，甚至不和她说话，母亲每一次对她的亲近，她都会想起舅舅的模样。月月开始变得烦躁不安，她选择住校以逃离母亲。
  月月开始过早地接触社会，她的美丽让很多男孩陶醉，可她只是逃避，但却更加引起男人对她的好奇。
  雯雯，是月月的好友，这个女孩很平凡，但是却有一张把白说成黑的巧嘴，她总是接触很多的成年男人，而她也总有花不完的钱。
  月月的心被一个男孩轰轰烈烈的爱打开，却在更加悲伤中再次关闭。当一切甜蜜激情后，男孩说她不是处女，因而痛苦地离开了。从此，月月不再相信男人，而是憎恨男人。
  月月对好友雯雯的信任也在同一时间被摧垮，雯雯把经历爱情打击的月月灌醉，让垂涎她的男人最终得到了她。
  她被这个喜欢她的男人囚禁在豪华奢侈的房间里整整三个月。最终她还是逃离了，找到雯雯的时候，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从此，月月也不再相信女人，却爱上了堕落的感觉。
  她在迷醉中看到男人饥渴的嘴脸，却在痛苦中接受男人的身体。月月不让男人亲吻自己小巧柔软的嘴唇，她说那里与心距离太近……
  月月也有摇摆不定的时候，她会任性地摔门离去，只因为也有男人善意的劝告她。当她推开男人欲望满足之后的怀抱，冲洗自己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身体时，月月也有温暖平静的时候。
  我和月月一起在意象对话治疗中把过去的悲伤埋葬，我们共同商定，这个地方是我们的秘密，没有人再会轻易打开。
  “月月你自己打开的时候，也请正视它，不再躲避，也不再害怕。让你的心在这里有稍许停留，接受它，再关闭它，回到此时上海的蓝天白云间，回到我们共同期望的美好明天里。”
  月月的心理治疗用了六个月时间。虽然进度缓慢，但是我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会感受她的生命力和对阳光的向往。我每次看到她落泪的时候，她还是那样说：“让我哭吧……”
  我和月月的关系日益亲密起来，甚至在夜间她也会给我打电话说她的开心和不开心。我们一起讨论养花学问，培养我们对生活的品位；一起讨论爱小动物以增强自我爱心体验。我小心地提及亲情在我们生活里的重要，月月说：“楚涵，我明白你的意思。”
  月月回去看母亲次数多了，虽还不是很融洽，甚至陌生，但至少还是和母亲多少有些交流了。
  我说：“月月你做得很好了，无论怎样的不情愿，母亲都是我们最亲的人，母亲也有她的伤痛，她是爱你的。母亲无心伤害我们，也请你理解她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如何来爱你。你迈出的步伐，你做出的努力，时间久了，我们的心会被亲情所融化。”
  月月不再放纵自己了，但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否适应朝九晚五的白天生活。而我微笑地说：“不要着急，我们会慢慢找到方向，你不再惧怕画画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去画画了；你不再惧怕男人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去做咖啡屋美丽的女服务员。”
  月月看着我笑,“我可以吗？”
  我说：“为何不可以呢？月月有美丽的笑脸，月月有着独特的艺术天赋，你的绘画可以说是最棒的。”
  月月拿起画笔了，看到月月画中的我，我的眼泪没有再隐藏。我说：“真的，你画得很好！”
  月月不再对我轻易发火了，她温柔起来似她的外表，而她的心也越来越似百合一样纯洁，散发清香……
  月月最终找到自己的职业：在环境优美的咖啡厅做服务员。月月为咖啡厅画了很多充满诗意的、充满希望的画，迎来了年轻老板的赏识，也迎来他的心。
  月月又开始焦灼不安，她不知道是否去隐瞒过去还是坦然地面对他。但月月最终选择告诉他曾经的自己，曾经的生活。我和月月在平静和期待中终于得到他对月月真实表白和理解，当然还有爱的接纳。
  再次看到月月幸福的眼泪，我没有再给她纸巾，任由这美好的感觉蔓延整个小小房间，久久回味。
  我在一日黄昏去看她的时候，她款款向我走来，端庄娴雅，如若仙子。我送她一束香水百合。
  月月的眼睛有晶莹的泪光。“姐姐，谢谢你！”我和月月拥抱，不是别离，而是我可以放开月月的手让她高飞……
  最后我给月月的话：也许曾经我们小小肩膀承担无数苦痛，那时我们年轻，那时我们面临危险而不知如何保护自我。原谅我们少不知事，曾经我们沉沦，但是我们没有获得真正地开心；曾经我们迷茫，致使我们在大雾弥漫的时刻找不到前方的路。
  大雾终有消散的时刻，而我们也会在沉沦中上升，因为我们不快乐。所以只要我们还希望幸福，就让我们拥抱过去，说再见，走向幸福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