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散荏苒

“流云来啦。”
    50岁的陈美娟院长笑着拉着沈流云的手，沈流云靠在院长肩上闭目休息。
    “流云又遇到什么困难了，跟美娟妈妈说说。”
    “我将哥哥弄丢了，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陈美娟轻轻拍着沈流云的背，柔声道：“傻孩子，明明是他将你弄丢了，他应该比你更难过。”
    “我找到了目的地而他却消失了，不就是他迷路丢失了吗？”
    “流风是个好哥哥，他一定会回来的。”
    “院长，让我在这睡一晚上吧。”沈流云擦了擦眼泪。
    “孩子，这就是你的家，你想休息随时可以来。”
    次日上午，沈流云在福利院内看着小朋友们，等平复了心情准备找院长告别。
    沈流云看到院长和一个人正在谈话，便想过一会儿再来，只是谈话恰好结束，那个人只给沈流云留下了一个背影。
    沈流云表情瞬间僵硬，她追上院长，急声问道：“刚刚和院长谈话的那个男人是谁？”
    “流云你怎么了？刚刚那个人说自己姓楚，问我这里是不是缺人，他想来这里帮忙。”
    沈流云再也无法控制那汹涌流出的眼泪，嘶声哭道：“这个地方是Vincent绝不可能会出现的地方！Vincent怎么可能有着和我、流风一样的想法和回忆，他不可能会在这里工作的！所以，他不是Vincent，他是流风，他就是沈流风！”
    陈美娟看着痛哭的沈流云，脑中在整理沈流云的话，当她理解沈流云话的同时，心中惊疑不定。
    “你是指刚刚那位Vincent楚是沈流风？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像。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为什么叫自己Vincent楚？”
    这问题让沈流云止住了眼泪。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躲避我，是认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吗？”这个认知让沈流云惶恐。
    “那就好好问问他吧，毕竟这么多年了，我希望你们两个令人心疼的孩子能好好生活。还有，见了面不要太责怪他，先听听他的解释。”
    沈流云不停摇头：“不是的，和你们想的不一样！我只想痛痛快快地打他一顿，解了他抛下我的气，然后不论他离开的原因是什么，只要他肯说，无论如何，我都会谅解的。这，才是我等待的原因。”
    陈美娟欣慰地笑了：“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能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
    “院长，我以前说过，找到流风就会退出这个行业，院长可以收留我吗？”
    “你这个想法还没改变吗？你来我当然欢迎，你为我们福利院捐了那么多钱。不过，现在的你和几年前截然不同了，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不用，我考虑已经够久了。”
    沈流云告别院长后急忙驱车寻找楚流风，一路上，她一直在给楚流风打电话发短信，都没有得到回复。
    当天晚上，楚流风洗好澡将毛巾搭在头上正准备吃药，这时有人敲门。楚流风边擦头发边开门，发现居然是沈流云。
    这是沈流云第一次看到素颜的楚流风，沈流云越发觉得这正是令她魂牵梦绕的脸，终于看清了。
    楚流风上身□□，头发尚在滴水，看着沈流云露出贪恋眼神盯着自己，让他颇觉尴尬，面上潮红。
    “就你一个人在家，Michael呢？”
    “去办他的终身大事了。”楚流风边说边披上件上衣，“你怎么来了？”楚流风暗自庆幸那个看不出场面，嘴又快的Michael不在家。
    “你还在吃药吗，你没事吧？”沈流云上前一步。
    楚流风不着痕迹后退一步：“上次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一向爱惜身体，补补身子当预防。”
    沈流云盯着楚流风：“我想亲自谢谢你，我给你发过短信，没收到吗？”
    楚流风看了看手机，果然有几条未读短信和几通未接来电。
    楚流风有手机常年静音的习惯，并未发现。
    “怎么，真的没收到吗？”
    “刚刚看到。早知道你要来，我就好好收拾收拾，你还没吃饭吧，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我们出去吃。”
    “不用麻烦，谢意和礼物我都带到了。”说着，沈流云从袋子中取出一个方盒子送给了楚流风。
    楚流风大受感动，微笑道：“谢谢。”
    楚流风的笑意只坚持到看到礼物的那一瞬间。
    礼物是一条设计普通的银质手链，并非名牌，且款式老旧，无任何花纹等点缀，看设计，这一条手链应该是情侣款式的其中之一。
    沈流云像是抓住了什么至宝般，拉着楚流风的胳膊质问道：“为什么脸色变了？是不是认出这条手链是‘幸福永恒’？你是沈流风！”
    楚流风表情僵硬，目光闪烁不定：“原来你还是认为我是他，看来你已经确信，想必我解释再多你也不会相信，流云，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身份证，我到底是谁？”
    “身份证能证明什么！”
    沈流云一咬牙，抱住了楚流风：“让我看看你的后背，如果你不是他，身上就不可能会有伤痕。”
    楚流风的心从莫名的震荡转变成了无名火：“沈流云！这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让你和陌生男子单独相处，让你命令男人脱衣服！”
    沈流云已经豁出去了，潮红都窜到耳朵后面，依然死死抱住楚流风，时间一分一秒沉寂。楚流风看着眼带泪光，面红耳赤还在倔强的沈流云，心中一阵怜惜，不忍推开她。
    楚流风试着拉开沈流云的手，声音有些喑哑：“放手吧，我是模特出道，后背上不能有伤痕的。流云，作为艺人，你太轻率了。”
    沈流云心中升起一丝疑惑，百思不解，楚流风知道她还不死心，叹息：“流云，别再寻找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就算你找到那个人，他也不会是你想要的样子，你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不，他不能死！他若死了，我多年承受的痛苦和怨恨要去找谁！”
    楚流风看着嘤嘤哭泣的沈流云，只觉万箭穿心。
    沈流云平复情绪后，坚定地看着楚流风：“你觉得我无理取闹吗，认为我疯了吗？我不想逼你，但现在是你在逼我！这么多年了，我连一个答案也没有权利知道吗！在我确定了答案后，我才能理直气壮地问你为什么，你这坏蛋！”说完，就要查看楚流风的身体。
    楚流风听后，一下子抓住沈流云的手将她抵在墙上，贴近沈流云，强忍怒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朋友，所以不危险？但你的行为像是在邀请你知道吗！沈流云，你已经长大了，别再任性！今天你遇到的是我，要是其他人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你到底在躲避什么？今天的所作所为要了我全部的勇气，甚至可能还要搭上其他的东西，你为什么就不能勇敢承认！就这样结束，我不甘心，你呢，从美国回来仅仅是因为老板吗？”
    楚流风眉头紧皱，心中运转：才一天时间，她到底知道了什么，怎会如此肯定？
    沈流云见楚流风不答话，尖锐之气尽消，痴痴地看着他的脸：“这样的强烈却又温柔，只能是他。”
    楚流风一阵迷乱，无言以对。
    “我很想他，你可以成全我吗？”
    楚流风意志渐渐松动：或许时间已经冲淡了怨恨，或许流云对我的感情比我想象的强烈。只是，我们还能回到过去，还能幸福生活吗？我不能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是流云的怨恨，还是——
    “楚流风，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不是他，我会为今天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并永远欠你这个人情，但如果以后我查出来你就是他，那我再也不会原谅你！所以，只要你愿意承认。”
    沈流云见楚流风犹豫不决，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于是想逼逼他。
    楚流风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开口，时间每过一分钟，沈流云的心便冷却了一分。正在此时，Michael和乔乔打打闹闹地进入屋内。看到二人如此暧昧的姿势，都目瞪口呆！
    “死，死流风，你这个大色狼！你快放开流云，要不然我报警了！”乔乔拿着手里的衣服就要向楚流风砸去。
    楚流风急忙松了手，解释道：“你们误会了！”
    “多说无益！”乔乔不依不饶地追打楚流风。
    “乔乔住手，是我在强迫他！”
    乔乔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流云姐，你不会是被这个衣冠禽兽吓傻了吧！”
    沈流云语带绝望：“是我在强迫他，强迫他承认他想抹掉的过去。”
    乔乔看着Michael，Michael耸了耸肩，二人面面相觑。
    此时沈流云恢复了平时的冷漠，面带哀色却又不失锐利地看着楚流风：“你真该把你后脑上的那道伤痕也抹杀掉。你的破绽数不胜数！只要沈流风靠近我，我就会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你的答案了。既然不愿承认为什么还要回来？楚流风，你当真狠心！”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在看我时，眼中流露的是厌恶、怨恨。”
    乔乔看着失魂落魄地楚流风，困惑道：“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
    “乔乔，你怎么会和Michael一起上来？”
    Michael叹了口气：“看来我的求偶路任重道远啊！我还在东拉西扯的希望要到联系方式，她就明白了我的意图，想让我知难而退。她说两人的爱情不可能只有浪漫甜蜜，让我面对现实，她不可能和我去美国，而我在中国漂泊不定。我回答不了她，只好先回来想对策，途中遇到了乔乔，便一起上来了。”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害我还要跑一趟，我是来通知你明天早上试镜的地方和场景，顺便带来几套衣服。”
    “谢谢你。天色已晚，Michael，你去送乔乔。”
    “为什么是我？这个鬼丫头骗过我，我才不要。”
    “我也不要！”
    “Michael，你是我的助理，我现在的状态没法开车。”
    “好吧。”Michael认命。
    翌日一早，沈流云气势汹汹地推门进入李辉的办公室。
    “李辉姐，楚流风在哪？”
    “他去赵导的剧组试镜去了，找他有什么事吗？”
    沈流云一愣，心中暗暗打算。
    “流云，你怎么了，表情怎么这样？”
    “李辉姐，你知不知道楚流风的真正身份？”
    李辉吓了一跳，见沈流云如此笃定，心中便知一二，隐忧道：“你还是知道了。”
    沈流云讽刺一笑：“原来你也知道，就瞒着我是吗？我还以为这个圈子唯一不会骗我的人就是你！”
    李辉被说得惭愧：“流云，你相信我，我知道也仅仅比你早几天而已，老板没有恶意，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哼，都是为我好。”沈流云觉得自己很悲哀，“我坚持那么多年真是一场笑话！李辉姐，我想解约。”
    “什么！流云，你正在气头上，不要做任何决定。”李辉始料未及，“我知道你多年的执着无非是沈流风，这个行业你也是人在心不在，但这两样并不冲突。你的今天来之不易，不要轻言放弃好吗？”
    “李辉姐，这并不是一时意气，以前就说过，我会待到流风回来为止。已经接的工作我会完成，作为补偿，我会给公司赔偿金。”
    “流云，灵染公司不同于其他娱乐公司，你这么做侮辱了这么多年来我的努力。”
    “李辉姐，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一无所有，除了钱，我给不起任何东西。李辉姐，你凡事为我着想，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
    “再让我考虑考虑。”李辉知沈流云心结，劝慰，“流云，有时候缘来缘去不知不觉地就造成了遗憾，这么多年，这个结果并不算坏，他毕竟是你哥哥，给他一个机会吧。”
    “大家都以为我不会原谅他，不，是他没有给我机会，从他逃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抛弃我了！可他现在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只要他解释，不，只要他承认，我就会回到他身边的！”
    李辉深感震撼，原来所有人都误解了沈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