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似初心

拿着被子的手僵了又僵。
    不行，自己还没有问清楚，当时，明明就是他的错。
    李念念深深吸了口气，便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却看见曾景润半蹲在门口右侧，低着头。
    “……学长？”
    李念念停住了脚步，往前看了看，却没看到陈俞初的身影，做什么跑的这么快？
    她在心里恨恨骂着陈俞初是个胆小鬼，可是却不能对面前这个大活人视而不见。
    曾景润虚弱的回应着：“……小念。”
    “你怎么了，学长？”察觉到曾景润的不对劲儿，李念念连忙上去扶起他。
    “没什么，胃有些不舒服。”
    一定是那杯酒闹的。
    李念念满心的愧疚：“学长，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不喝的……”
    “女孩子是不应该喝酒的。”曾景润打断她说。
    “学长，你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就不用帮我的……”
    “小念，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么？”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曾景润抬眸瞧了瞧面前这个满脸焦急的姑娘，温和笑着说：“比方说帮我把包里的胃药拿出来，再帮我烧一壶热水，足矣。”
    “嗯嗯，”李念念如得了圣旨一般扶着曾景润坐到了另一张床上。
    曾景润的眼镜片反射着灯光，他瞧见没关上的门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去，心思一动，笑道：“夜凉了，有些冷呢。”
    “我去关门，”李念念忙小跑过去把门关上，“这样好多了吧？”
    “嗯，”曾景润捧着水杯，吹着热气，“谢谢你啊，小念。”
    “快喝药吧。”
    雾气蒙上了镜片，曾景润将白茫茫的眼镜摘下来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的喝着杯子中的冲剂。
    “学长，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李念念坐在窗子下的椅子上道着歉。
    “不用客气，”略苦的药汁在舌尖上打着转儿，曾景润放缓了声音慢慢问道，“小念，我看你一直心神不宁，是有什么事么？”
    “啊？没有啊。”
    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李念念皱着眉头想。
    “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的，”曾景润顿了顿，“再说我已经答应阿姨要照顾你了。”
    “我妈妈么？”
    “是的。”
    “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啊，要是传到我妈妈的耳朵里我就别想消停了。”
    “小念，我这个人一向嘴巴很紧的，放心。”
    “可是……”李念念还是犹豫不决。
    “有些事情，你憋在心里，未必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也许说出来后，你就会发现原来一切都那么简单，只是你自己把它复杂化了而已。若是得不到好的倾诉，也许它就会变成一座山，最后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李念念小声嘟囔着。
    “可是，这世上却有最值得信赖的亲人和朋友啊，”曾景润学着她的语气，倾身向前，“而我，恰恰就是那一类人。”
    不知道为什么，李念念总觉得曾景润身上有一种可以让人信服的能力，也许这才是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却是自己领导的缘故吧。
    “那，好吧。”
    李念念看着曾景润摘下眼镜后的眼神，忽然有些不自在，她站起身来，转过去，捏着手指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那个，陈俞初，学长你还记得吧？”
    “当然，他……是阿井的弟弟。”
    “嗯，其实他也是我的高中同学。”
    曾景润当然没有错过陈俞初说过的这话，只是对于他的身份还需要她的证实，于是他鼓励道：“然后呢？你们是有什么过结么？”
    “不是的，”李念念羞涩的回答道，“其实他是我的初恋。”
    初恋？
    原来这就是粉红玫瑰的来源啊。
    曾景润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声线依旧温暖：“不得不说，你的眼光还不错。”
    “真的啊？其实他就是个子高一点，长得帅一点而已啦，他可幼稚啦，有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我真是拿他没办法。”
    李念念想起高中的生活，快乐的像个孩子，转过身来，眉飞色舞的笑着说：“其实，我们还是三年的初中同学，后来他爸爸花钱把他弄到二中来上高中的，可惜那时候不是同班，他就给我写信，我多傻，一开始并不知道他喜欢我，只是以为他是单纯的和我讨论考试题目的……”
    曾景润觉得舌尖的苦涩蔓延开来：“然后呢？”
    “后来就是全校去春游啊，说是春游，其实是爬山，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混到我们班来了，我爬的最慢，而且还不小心崴了脚，他便背着我下山往回走，那天的路上仿佛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因为其他人都在上山，而我们在下山。路边的杏花开得可好了，我到现在还记得。”
    “杏花是很漂亮。”
    “嗯，漫天遍野都是，好像仙境。”
    “那，后来呢？”曾景润安静的品尝着口腔内的苦涩。
    “后来，就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他说他喜欢我，我也觉得自己喜欢他。而且，那时候我快过十八岁的生日了，我想再不恋爱的话可能就永远也赶不上‘早恋’这趟车了。”
    “早恋？”
    “嗯，”李念念乐的像只偷油吃的小老鼠，“其实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看着很乖的，可是我也很淘气的，属于蔫淘的那一种。那时候的快乐好简单啊，真好。”
    “是啊，上学的日子总是很美妙。”
    李念念嘴角漾着笑，好像陷入了回忆当中。
    曾景润不想被冷落，他有自己的打算，便把她从回忆中拉出来：“那，既然一切都那么好，为什么会分开呢？”
    “唉，”李念念脸上的快乐瞬时跑的无影无踪，“其实，就是很多事情搅合在一起，最后才分开了。”
    “小念，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分开才是必然。”
    “必然？”
    “嗯，要知道，年少的时候，彼此都没有定性，也许只是因为突破禁忌的那种偷来的快乐，所以才觉得每个时刻都是欢喜的。长大了的你们，也许并不合适呢？”
    “怎么会呢？”
    “不说你们吧，”曾景润缓了缓口气，“就说大多数人，大学毕业就分手的人比比皆是，何况是高中时的男女朋友呢？打败他们的未必就是彼此间的感情，而是输给了时间，输给了现实。”
    “可，”李念念倔强的摇摇头，“我总觉得我们是不一样的。”
    “那，我就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能保证你们还是当年那个一心一意、心里只有对方的少年么？你怎么就能保证他一直没有忘了你，并且这么多年他的身边就没有其他人出现呢？”曾景润定定的看着她，慢慢诉说着。
    “其他人？”
    “对啊，也许……他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了呢？”
    女朋友？
    对啊！自己还没问过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虽然已经证实了他不是科长的爱人，但也没法证明他还单身啊。
    “所以，打败你们的，其实就是时间，”曾景润淡淡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未必如你这般念念不忘。”
    李念念怔住了，心内五味陈杂。
    理智上，她明白曾景润说得确实很接近事实，但是，情感上，她却依然抱有希望。
    她仔细回想了刚刚和陈俞初相处的片段，好像确实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重逢快乐。
    可是，慢着！
    那是因为他还欠自己一个解释呢，自己和他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也许解决之后就会像从前一样呢！
    而且，他刚刚还问自己有没有男朋友呢，这应该算是一种信号吧？
    李念念否定这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她只是一直从心底里相信他，哪怕是那段她最否定爱情的时候，总是有一个声音从小小的心底里传出来，“他是认真的，他是认真的……”，所以她才会后悔，才会写那封信。
    虽然没有了回音，但是时光慢慢溜走，她却仍不能忘记他，仍然相信他曾经在夕阳下许下的诺言。
    “小念，在想什么？”曾景润不忍打断她的沉思，可是却不得不。
    “没什么，”李念念悄悄握紧了拳头，似要给自己力量，“学长，不得不说你讲的道理确实很对，但是，我想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奇迹的，对不对？”
    “奇迹？”
    “嗯，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还在原地等我，我却因为没有勇气而跑开了，不是太可惜么？”
    “你的意思是……”曾景润不肯相信她的决定。
    “嗯，就一个月的时间，我给自己定一个期限。如果，一个月以后我们不能回到从前，OK，在秋天到来之前，就让它永远成为过去。这一个月里，我会尽全力的。”
    “一个月？”
    “嗯，一个月，我希望我们还能找到最初的快乐，实现诺言。”
    “我可以问问，那诺言是什么么？”
    “你见过的啊，”李念念从裤兜里掏出那串钥匙链，指着挂在上面的黑色骨片上的四个半边字，一字一顿的说道：“一生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