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君令

第26章


  皇帝坐直身,“谭?谭麟是你什么人?”
  谭鹏道:“实为臣家父。”
  皇帝点头:“免礼,准奏。”
  谭鹏起身,理了理了朝服,“回皇上,臣朝前收到密令,福亲王恐有异动。”
  闻言众臣僵卧,皇帝望向殿外,“何出此言呐?”
  谭鹏从怀中取出一封纸笺,“如信中所言,福亲王年初曾将其府中大部京府户籍佣人迁为其封地户籍,均为十之过五成童之年,有移人屯兵之嫌。”
  皇帝收回视线扫了众臣一眼,命太监呈上纸笺看过,“福亲王什么名声朕不是不知道,这上头也没个实在的证据,凭此决断恐怕欠妥罢?”
  蒋阁老凑起牙牌,“臣坚信福亲王对皇上并无逆心,臣谏议皇上拟派臣员一查以还福亲王清白。”
  皇帝一手抓着膝盖拍了拍,“蒋阁老此谏是出于私心呐还是为朕?为大祁?”
  蒋阁老收起牙牌俯身,“臣不敢,臣一颗忠心只为您为大祁着想。”
  皇帝端过茶盅低目抿了口茶,“既这么,就照你说的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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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八哥
?  苏景信忠靖冠歪斜,胸前的孔雀补子皱着尾羽,苏老太太乜他一眼看向一人笑道:“这趟回京任职得闲常来坐坐,自打你扶灵回江西,多长时候儿没见着你了,咱们两家什么交情,我家茶铺儿还挂着谭麟老先生提的牌匾呐。”
  谭鹏笑道:“自然,自然。”说着转向苏君,“丫头还记得我不?先前常来找你父亲的。”
  苏君点头,“我记着您还教我画过画儿呐。”
  谭鹏称赞:“呦,这丫头好记性。”
  王氏觑向苏景信,“老爷这是怎么了?”
  谭鹏收起笑拱手,“这原是我的不是,今儿朝前我收到密令说福建那边儿有异动,不成想要挟到苏兄了。”
  苏景信颤手抿了口茶,“不关谭兄的事儿,你职务所在。”
  苏老太太不耐,“到底什么事儿?把你唬成那样儿。”
  杯底儿磕着桌沿坐回桌上,苏景信瘫在椅靠上,“就我先前跟您提的,为那福亲王府上人办户籍那事儿,眼下要被圣上怀疑屯兵谋逆了,等落实了,儿就完蛋了。”
  苏老太太运着持珠默了默道:“依着那福亲王的品性,挪人过去应该不是为着谋逆那回事儿,别吓唬自个儿,当初不是说你交代别人办了么?”
  苏景信愁眉苦相,“回头追究起来,主事儿的还是我。”
  谭鹏道:“看今儿圣上那脸色,估摸着也是不信的,大抵是谁跟福亲王过不去,借他那爱好找他茬儿罢了。其实这事儿可以走走睿郡王那边儿的路子,他前段儿时间上了趟福建,说话应该顶用。”
  苏景信挺起身拍了拍他外臂笑道,“多谢谭兄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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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叫退宫人正了正博鬓冠,指肚压着鸦青石嵌遍体生寒,祁冀坐下身,“娘娘今儿找儿臣什么事儿?”
  皇后放下手置在膝头,“今儿早朝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前段儿时间你去了趟福建,这事儿跟你有干系没有?”
  祁冀来回搓着手掌,“我二哥又不是打您怀里出来的,娘娘操心他做什么?有没有囤兵他自个儿心里头清楚。晋亲王那块儿地跟福建隔得远着呐,赖不到他头上。”
  皇后沉声问:“老四,你什么盘算?”
  祁冀抬目看她,“儿臣能有什么盘算?晋,福俩地方就是当中挖通了,儿臣也能当没看见。”
  皇后冷笑,“那你今儿忙活的是哪一出儿?”
  祁冀抄起腰间玉佩举在宫灯下打量,“娘娘记性好,还照着跟儿臣先前说好的来不行么?”
  皇后盯他半晌,“你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就为了她?”
  祁冀笑道:“是娘娘您难点头。”
  皇后道:“你这一漏口儿,宁亲王那边儿肯定死咬着不松口儿,回头当真派了人去……”
  祁冀摆手,“我前脚儿刚踏进福建那地界儿,我二哥人在京里就收到消息了,等我出了那地方,恐怕福建南北得掉个头儿,我三哥想光明正大地上他那儿寻摸个什么由头怕是难,不过娘娘得相信儿臣的手段。”
  祁冀解下腰间玉佩起身呈出,皇后接过,铁铜戟头肚中嵌着一枚‘五蝠临门’镂空玉佩,戟尾咬合处,阳刻一“福”字。
  祁冀坐回身,“这佩水头儿足,儿臣刚镶好的,娘娘留着把顽儿,我那儿还有,也只有儿臣那儿有,儿臣记着大祁有条儿规矩,藩地亲王不能私造兵器来着。”
  皇后握紧玉佩,“她父亲帮你二哥办的户籍,揭发福亲王,她一家也得跟着难过。”
  祁冀看向她肩臂的彩线团凤绣纹,“所以说您得相信儿臣的手段,儿臣自能保她无忧,这趟买卖是您占便宜,儿臣这边儿没提价,您不该犹豫的,儿臣只要人,那附属的东西还归您,您愿意给谁就给谁使唤。”
  皇后塌下肩,“罢!老四,这事儿没那么急,容我这儿想会子,真想不出方儿对付你,就依着你如何?”
  祁冀起身躬身一揖,“儿臣向来敬您,照您的话,等到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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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池里结着芰菱,菖蒲,赤翠相映,四尾金鲫倏忽间晃进藻间,绿波粼粼。
  一只八哥扑身飞来,苏君抬起一指容它站立,八哥低头理了理肩羽唱道:“王爷,客来了,看茶。”
  梨涡凹显,她指头戳了戳鸟颈笑问:“巧嘴儿,你叫什么名儿?”
  “你待见它,随你改名儿。”
  循声看去,祁冀从一方假山石后绕出走近,苏君调开视线看向八哥的黑翎毛,“还让它用原先的名儿就好。”
  祁冀低头看她,“你二哥叫你来的?”
  苏君摇头,“我二哥不是那样儿的人,他不会随便儿使唤我,是我自个儿愿意为了我二伯的事儿来见您的。”
  祁冀侧脸看向莲池,“苏景信想尽法子跟我套近乎儿,我没兜揽他就为等今儿你来找我。”
  垂下手,鸟爪一松扑棱着翅膀驻在他肩头,苏君福下身,“民女求王爷一助。”
  祁冀抬手抚着鸟喙,“忙不是白帮的,得看你配不配合,照实说,只我一人能帮得着他,你二哥脑子一根筋儿,这几日四处撞壁就是舍不得支使你,还好你聪明,知道来找我。”
  苏君俯头,裰袍青缘刮擦着她双眼,“民女照您的吩咐。”
  祁冀探手提起她身,“君君,你照着方才的样儿笑一个,看我答不答应。”
  眼神探进她眼底儿盯得她脊梁骨发寒,苏君动了动嘴角,祁冀移开手抚她耳背。
  拇指肚温热,白玉珠耳珰被她耳肤熏染,披红抹羞,祁冀不满意,“脸子太僵,不如在他跟前儿笑得好看。”
  苏君涨红脸扳掉他手,祁冀略怔,拭去她眼角儿的湿气,“莫哭,是我冒犯你了,君君,我到你跟前儿就魔怔,你怨不着我。瞧瞧,我府里如何?”
  苏君低头四下扫了一眼依着他话说:“王爷府上自然是好的。”
  祁冀点头,“回头嫁了我,都是你的。”
  苏君抬头红着眼看他,“王爷您放过我,我不值当。”
  抬了下肩,八哥喊了句“君君”飞远,祁冀抬手扑了扑外肩,“方才不是答应要配合么?婚事儿我眼下不逼你,你一时被他晃了眼,我不计较这个,下头的话听好,应了,我保你全家无虞,往后你不能见他,不能跟他搭话,就当没他这个人,能做到不能?”
  苏君向池间看去,金鲫从菖蒲下冒头儿,甩尾溅起一池水光直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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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景信立住仪门处拱手,孔雀官补引颈跃步,“谭兄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呐。”
  谭鹏回礼,“恭祝苏兄麟儿周岁大喜,这几日福建倭寇猖獗搅得四处人心惶惶,朝廷里也不得安宁,是得借令郎之喜冲一冲。”
  苏景信比了个手势笑道:“是谭兄抬举他,里面儿请。”
  一人薄袍金冠信步前来,苏景信一怔忙正了冠帽迎上前,“王爷来了。”
  祁冀跨进门,“听苏指挥说今儿苏大人府上有喜,以我跟他的交情,顺路过府一叙。”
  苏景信引他向前,“能做王爷指挥,是他的福气,微职这儿还得多谢您担待。”
  苏老太太收到口信在方正厅躬身迎驾,祁冀缓步跨过众人,“免礼,进屋儿说话。”
  苏老太太瞟了眼苏景信欠身坐下,“府上头回来金贵人儿,王爷多担待。”
  祁冀垂目抿了口茶,“您客气。”
  苏景信笑道:“那件事儿多亏王爷相助,微职代府上人谢过您了。”
  祁冀搁下茶盅,“不必,就看朝廷里支出去的人回来怎么说,估摸着是白去,我瞧着福建那地儿挺干净,没什么入不了人眼的,事儿还没成,别慌着谢人。”
  苏景信忙探手添茶,“您话句千金,该谢,该谢。”
  外间茉儿叩门回话:“老太太,王家姑爷跟宋大人登门,说是要从前院儿过来拜会您呐。”
  苏老太太看了眼祁冀,“是裴家二爷和锦衣卫的宋大人?先将他们二位接到客室,这会子有贵客劳烦他们多担待。”
  祁冀起身瞥了眼侧方案架上的弓耳壶,“不必麻烦,我府上还有事儿,着急走,您忙您的。”
  苏君余光撞见他视线随之起身,“老太太,我上轩哥儿那边儿招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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