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情会回来

第3章


  一切看起来安然无恙,波澜不惊。
  九月的雨一下起来就不停歇,这丝丝淫雨,很容易让人意乱情迷。
  而我,还是生活在老男人的圈子里。
  我像一只蛀虫一样吸食着他们已经成为渐渐腐朽的身体。
  然而,看得出来,他们很需要我这只蛀虫。
  他们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他们送走了岁月,得到的是堆积如山的人民币。
  而我拥有的是他们失去的,比如青春。他们拥有的却是我想得到的,比如财富。
  我厌恶这些老男人,就如同厌恶我的母亲。因为我的母亲,就是为了一个老男人二人抛夫弃女的。
  这一天,我在这些老男人的殷切期待中如期而至。
  这一次,谈的是大单,他们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像上次一样,我还没提杯喝,就把自己给灌醉了。
  这一次,他们很清醒,不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平凡小姐,这一次这个单谈成了,可够你花个一年半载的啦。”老男人欲摸我的手,被我挡了回去,
  “钟大哥,这还得靠您多多帮忙啊。您一句话,我不就可以过一阵轻松日子了。”我婀娜多姿地把酒递给了他。
  他喝酒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他很久没洗的头发一搓一搓地打成了结,上面还漂来了橄榄油的味道。
  年轻女孩子用橄榄油做润发剂,涂了之后会清洗一遍又一遍。只留下淡淡的余香。而这些老男人直接就把它们当万金油般涂在上面了,还是他们省事。
  我扭过头,刚吃下的生猛海鲜一股脑儿吐出来了。
  这些老男人们绞尽脑汁翻说着他们日渐消退的记忆里仅有的黄色笑话,当然,是最黄的那种,只有那种才让他们记忆深刻。
  这些黄色笑话,在我短暂的职业生涯里居然是那么的耳熟能详。
  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些老男人眼里,迟暮之年的唯一乐趣就在此。
  黄色文化在酒池肉林里源远流长,生生不息。
  “平凡小姐,今天要我签这个单,我只有一个要求,就看你答不答应。”为首姓钟的老男人不愧为领导,笑得也最淫贱。
  “什么,说吧。”我拨开他刚搭在我肩上的手,他的左手上有一粒肉痣,我对肉痣很是敏感。
  于是我转身又吐。
  “说吧,什么条件?”我把刘胡兰视为偶像,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我好歹也是知名杂志社的外联小主管,看你们能怎么样,把我吃了不成。
  “平凡小姐,你放心,我们不会吃了你。”
  天啦,这老男人怎么跟鹿鼎记里的海公公一样能听见我在心里说话的声音。
  我扭过头去,想确认他到底是人还是妖。
  显然,他是人,是老男人,他那只长了肉痣的手又欲搭在我白皙的肩上。
  “说吧,什么条件。”我闭上眼睛,心想你已经够恶心的了,不长肉痣行不行啊。
  “平凡小姐,你要是敢在我们面前把上衣的前三个扣子解开,我立马就签下合同,还一口喝下这瓶人头马。”钟姓男人一脸猥亵地说。
  “签了合同就成,人头马就不必喝了,我吃点亏带回去。”我笑得很乐呵,这是我的职业习惯,合同签了还浪费这瓶人头马干吗。
  我分析的重点都围绕着后两句话去了,显然还没来得及去想前面那句。
  “你是说,你愿意了?”老男人们喜形于色。
  “前面的我没听清,您是说解扣子?大哥,您要有这爱好我帮您找人去啊,您别忘了现在第三产业正兴旺发达着呢。”我迫不及待地想给他指条明路。
  “那些有什么意思。平凡小姐,你跟她们是不同的,我们只稀罕你的。”老男人的手搭在我肩上很久了,那粒肉痣越来越清晰。
  “三粒扣子是吗?”为了这笔十几万的大单,我的大脑在充血,合同一签,我就能提成几万块,够我花好一阵了。
  我开始仔细观察我的衣服,空调房里,我一进来就脱掉了外套,穿着粉色绣花塑身衬衣。
  我在推断,第三粒扣子到了我身上的哪一个地方。
  可我显然是太嫩了,这些老男人,凭借他们多年练就的火眼金睛,显然早就知道,第三粒扣子背后,有他们想看的东西。
  “可是,我要是解了,你们不签怎么办。”我在拖延时间中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说实话,被这长了肉痣的男人贴着,我还不如脱了,拿合同走人痛快呢。不就是看一下吗?又不要干什么,还能看死人不成。
  “不行,我觉得这事很冒险,我一个弱女子,万一我解掉扣子,你们不签怎么办啊。”我说完这话后仔细地观察他们的表情。
  “怎么会,我们都是讲信用的人。”钟姓男人拍拍桌子,想用气势证明他一言九鼎。
  “那你们先签好,放在桌子中间。”我补充说道。吃亏不办事,这是我在工作中遵循的原则。
  “平凡小姐,你可真不平凡。”老男人说完这么一句,醉醺醺地签上了鸡扒似的大名。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道义吧!
  我慢腾腾地解下第一粒扣子,然后是第二粒,包厢里鸦雀无声。我还未伤及元气,有人从虚掩着的包厢门外探出头来看热闹。我懒得管了,一个人看也是看,多几个人看也是看,性质没变。
  “去去去。”关键时刻,老男人们倒是很心急,容不得人打搅,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手,他们自己的手却极不耐烦地驱赶着看热闹的人。
  我闭上眼睛准备解我第三粒扣子,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带蝴蝶结的性感内衣,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心一横,等待着最后一刻的过去。
  在这最后一刻我的脑海里闪现的居然是普希金的那句话: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而那过去,也将成为最亲切的怀念。
  我多雅。
  “胡平凡!”在我即将就义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叫我,很大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人从后面用大衣包着往外拉。
  这人力大如牛,我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他用一只手夹着。
  “等一下。”我在仓皇之中不忘革命使命,从他臂弯的缝隙里钻出一只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扫走了桌中间的合同。
  桌上的杯子碟子也被我的手叮叮当当地扫了一地。
  “哎,我说你谁呀?”我被夹出走廊的时候,那些老男人还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我是他爸!”夹我出来的男人对着他们大声吼道,我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这个自称是我爸的男人把我丢进了一辆有些破旧的车里。
  “耀扬!怎么是你?”我的脸僵住了。
  “我就在你隔壁的包间谈工地上的事情,你们那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隔壁包间?”我突然想起隔壁包厢确实有客人。
  “胡平凡,你居然当众脱衣,你果然不平凡。”这句话是我今天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讽刺。
  “可是,你怎么知道是我?”我疑惑道。
  “你的声音我还听不出来。”耀扬没好气地说。
  “看来,你对我印象挺深的。”我的语气充满调侃的味道。
  “你还好意思开玩笑,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耀扬皱起了眉头。
  我没搭他的话,心里却在偷笑。这个年纪轻轻冒充我爸的男人,气质不凡,关键他是耀扬,让我怦然心动的耀扬。上帝很眷顾我,我和他的每一次见面都充满着偶然和刺激。
  “你很缺钱?”耀扬看着我死死拽着的合同皱紧了眉头。
  “不是,但谁会嫌钱多啊。”我陶醉其中。
  “耀扬,你今天帅呆了,带着我死里逃生。你不知道,要不是你来,我就真的晚节不保了。”
  我笑得跟梨花似的,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想让耀扬知道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恩人,这样,我以后也可以以报恩的名义理直气壮地和他扯上渊源了。
  “胡平凡,我真是服了你。要知道,不是每一次,你都有这样的运气,我也只能帮你一次。”耀扬无奈地摇头。
  “放心吧耀扬,我胡平凡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没两下子哪能混到今天啊?”我把合同书拿给耀扬看。有了这份合同,我就可以笑嘻嘻地从老板那里拿到几万块,我能不开心吗?我估计我今晚睡觉都会咧着嘴笑。
  耀扬把我送到我住的大楼对面的马路上。
  “衣服你就穿着吧,改天再给我,外面下雨,别冷着。”耀扬很自然地说。
  “找个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我的大恩人。”我要了耀扬的电话,欢快地跳下了车。
  刚才还在心疼我留在饭店里的那件一千多块的桑蚕丝外套,现在居然因祸得福,我忍不住窃喜。
  耀扬的黑色欧版外套有两个大大的口袋,我把手放在里面,很温暖。
  这个秋天,日子比较长,因为那个在饭店里冒充我老爸的男人,我开始对生活充满了期待。
  上次的那笔大单,奠定了我在杂志社坚不可摧的地位。大言不惭地说,杂志社有一半以上的人是靠我养活的。如果不是总部新来了位年轻有为的海归领导,走与企业合作共享资源办项目的路线,再启用我这样优秀的公关人才,这些老骨头们,怕是早就收拾行囊回家了。
  主编也是,每天平凡平凡的叫得要多亲热有多亲热,还鞍前马后地给我端茶倒水。
  我跟老佛爷似的看着叫得抽搐的脸部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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