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临夜

尾声
    东风误
    暮色四合，落阳将天边烧的火红，却未渗透出丝毫暖意，隆冬的寒风在茂盛的林间依旧无孔不入。
    墨臻与一位少年并肩站在山顶的凉台，望向山间。
    “邺城的信到了。”墨臻道。
    “只有信吗？”
    “是啊。说她已经进了宫，怕是不会再回来了。你还要再等吗？”
    “我没有在等她。”少年执拗地说。
    墨臻笑了笑，“后悔吗？”
    事情是怎么开始的呢，那一年，他跟墨臻师傅说，他想要回邺城去，想要去抢一抢那个位置。
    墨臻劝他，说他是南榆谷最优秀的弟子，想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说他的父王送他到南榆谷，也不是为了让他日后回去复仇的。
    可是他执意要走。
    墨臻就跟他说，苏久夜是邺城南宫世家的嫡女，她是要继承整个南宫家的。
    他说慕容家和南宫家有过三章约法，你若要坐那个位置，就不可能娶她。
    或者你胆子大一点，带着她一起回邺城，她绝对会成为你最大的助力，可是她会怎么想你。
    她会觉得自己一开始就别有用心的接近吧。那么美好的感情啊，慕容恪不忍心它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他知道小夜从来就不想回邺城去，从来都不想卷入那些是是非非。
    可是难道他要为此放弃复仇吗？
    最后，他跟墨臻说，他还是要走，让小夜留下在南榆谷，什么都不要告诉她。
    可是墨臻说，她不会相信的，你突然走了，她会记你一辈子的。
    于是，下一次回来的时候，他带回了相思。他说那是他此生最爱的。
    如他所愿，苏久夜死了心。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情。可是却又在邺城遇上了她，而她，却喜欢上了自己仇人的儿子。
    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找江临照报了仇，苏久夜会不会陪着她的爱人一起下地狱。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而那个人却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就像封弈能为了清玥与燕王争执一般，江临照为了她，也甘愿得罪燕王。
    慕容恪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敢，一个岌岌可危的世子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量。
    于是他想，既然江临照可以，那他也可以。那日小夜请他去听雨楼，他已经动了心思，想把她重新追回来。
    可他看到了她的花签。
    相惜相依，不离不弃。
    那是她的愿，是她写给江临照的愿。
    那时候他便知道，他已然错过了。已然伤了她一次，不该再让她有所挣扎，有所徘徊了。他该演好他该演的戏，看着他们一同携手圆满。
    可是没想到，那个人也会辜负她，让她失望。既然如此，他还是问了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回来。
    她没有答应。她选择了原谅那个人。明明已经知道当年的事另有原因，她都没有再向自己回头。她说她不会再走回头路，到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人的身边。
    这世上的所有，大概都敌不过真正的情义吧。
    原先那只瘦小的猫，如今也成了老态龙钟的样子，在院子里贵妇似的漫着步子，忽然就走到了他的脚边。
    ——为什么要叫“两只”呢？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就剩下了你们两，你喊着它，就好像我还在你身边一样啊。
    “当年放弃她，如今后悔吗？”师傅问。
    “我不知道，”他说，“我只是有点想她。”
    2016年1月29日
    完稿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