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怨灵

    宁思倩正准备大块朵颐，听七夜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七夜哥哥，我们不要说这些好不好。”
    这样愉快安详的日子就快结束了，她又何尝不知道呢？只不过，她愿意欺骗自己罢了。
    七夜叹了口气，“小时候，我在这里的日子是朝不保夕的，月魔怕我饿死，就经常送一些好吃的进来，但我并没有动多少，只是用魔功把它们储存保鲜了起来。一方面是我没时间吃，另一方面，过度贪恋美食也会影响练功，那时我就想，如果哪天我再也没有明天了，再把它们吃光也不迟，很孩子气吧。”
    “七夜哥哥！”宁思倩难受地捂住他的嘴，“不要再说了。”
    “小倩，我们一定要面对现实。”七夜将宁思倩的手握在掌中，“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今晚，你想怎么玩，我都陪你。”
    宁思倩低下头去，她现在哪还有玩闹的心思啊。
    “想不出来？”七夜温柔地抬起宁思倩的下颚，看着她闪烁着泪光的双眸，“那么，我有一个心愿，你帮我实现它好不好？”
    宁思倩点点头，强忍着不哭出来。
    七夜把宁思倩拉了起来，带她走到喜字的下方，然后转向她，“小倩，我们在这里拜天地成亲吧，好吗？”
    宁思倩一怔。
    “你不愿意？”七夜有点紧张。
    “不是的。”宁思倩连忙摇头，“但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了结我们的宿命，如果当初，干将和莫邪能在这里拜堂成亲，那么，也许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七夜看着天剑堂，眼神有些酸楚，“而且，我也真的很想和你正式拜一次天地，就当完成我的一个心愿吧。”
    宁思倩擦干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强笑道，“恩，我们现在就成亲。”
    七夜微微一笑，他一拂手，两支红烛瞬间点燃，金**的火苗不停地跳跃，见证着面前的这对饱经磨难的男女。
    没有喜乐，不着喜服，也没有司仪高喊“一拜天地”。
    两人双双跪倒，行礼，再跪，再拜，最后，二人相视而立，鞠躬，行了最后一礼，他们的脸上有着相同的笑容，却是不同的含义。
    “好了。”七夜把宁思倩拥进怀中，一手拭去她早已落下的泪珠，“不要哭，新婚之夜哭是不吉利的。”
    “哦，是，对不起，对不起……”宁思倩立即用力擦去泪痕，随即抬起头，笑眯眯地道，“七夜哥哥，我们吃饭吧，我好饿。”
    “恩。”七夜点点头，拉着宁思倩回到原地坐下，纵容地道，“吃吧，这里都是你爱吃的。”
    宁思倩不好意思地朝七夜笑了笑，却见他给倒满了两杯酒，将其中的一杯递给自己，“来，祝我们新婚愉快。”他说完，一口气将酒喝了下去
    宁思倩本想劝七夜少喝一点，但嘴张了张，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何必扫七夜哥哥的兴呢？今天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不是吗？自己少喝一点，看着他就好了。她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呢。
    “今天绝对不能喝醉。”宁思倩对自己这么说着，可是，当她看到七夜微笑着让她喝酒的时候，她却没有办法拒绝，拒绝不了，于是，醇酒就这样流入口中，那么香甜，漂亮的脸蛋因为醉酒的关系染上了淡淡晕红，显得更迷人，更让人舍不得离开视线。
    七夜任宁思倩醉倒在自己的怀中，轻抚着她的脸庞，“小倩，我舍不得你。”
    宁思倩已经晕得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笑嘻嘻地在七夜的怀里撒娇，“七夜哥哥，为什么我眼前有这么多个你晃来晃去啊？”
    七夜又笑了，他一杯又一杯不停地往嘴里灌酒，然后止不住的笑将液体逼进了喉咙，就这样咳几下，笑几声，仰头再喝一杯，将咳嗽再压下去，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
    压下去的不仅仅是咳嗽，还有即将离别的依依不舍、满腔的哀伤，还有那股足够将他撕裂的心痛。
    为什么自己不能喝醉？为什么自己越来越清醒？这是什么？从心底涌上来……轻柔又沉重，如同时间不可抗拒的脚步声，一点一滴地，填满自己空白一片的心……
    时间，求你的脚步放慢一点，再放慢一点，我还没有做好离别的准备……
    “七夜哥哥，”宁思倩忽然捧住七夜的脸，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七夜哥哥……你不要喝了，也不要笑了……你知不知道，我很心疼啊……”
    “小倩……”七夜猛然吻住宁思倩的双唇。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你再说下去，我就可能再也放不开你了。
    徘徊在宁思倩心头上的不安被冲个干干净净，无尽的疑问也忘得七七八八，至于她先前对自己绝不能喝醉的提醒，更是丢到了太平洋。
    宁思倩觉得七夜的微笑在眼前慢慢放大，慢慢模糊，彼此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拥抱也越来越灼热，一切在天旋地转，连烛火也熄灭了，冷风吹上了天剑堂的门，漆黑的室内一片温暖，只留下阵阵温存与缠绵。
    好幸福，我真的好幸福，如果这一刻能就此停留，那该多好……
    这是最后一夜，当拂晓降临，就是阴煞鬼王到来的最后期限！
    黎明到来的前一刻，雷青云和冷凝枫终于到达了大山深处的浓雾之外，两人都是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阴月的灵珠也落入尘埃，光芒黯淡。
    “快，快进去吧。”雷青云知道时间不多了，拔腿就要往浓雾里冲，冷凝枫一把抓住他，“忘记毁天结界了吗？”
    “哦，对！”雷青云的脸色凝重起来，他的玄心奥妙诀已然练成，要冲进去应该不是很困难吧。
    “小云子！凝枫！”照心灵符中传来了司心慈的声音，“你们到了没有？”
    “我们已经到了。”冷凝枫回答，“我和师兄正打算用玄心奥妙诀打开结界呢！”
    “不要乱来！”司心慈急忙阻止他们，“幽无月已经招了，她用最后的生机所发动的毁天结界比上次的功力要强上百倍，只有用玄心奥妙诀的最后一招才能打破结界！”
    “什么？！”雷青云和冷凝枫同时大惊失色，玄心奥妙诀的最后一招？那不是同归于尽，耗尽生机的夺命一招吗？
    “那个毒妇在危言耸听是不是？！”雷青云大怒。
    “不是，”司心慈一口否认，“她现在比你们还急呢，几乎就要爬到无泪之城里面去了！哎呀，时间紧迫，我跟你们解释不了那么多，总之，没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师娘——”雷青云还想往下说，司心慈那边已经没了动静。
    “师兄，我们还是，再等等吧。”冷凝枫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话，她几乎咬碎了自己的嘴唇。
    怨灵家族。
    司心慈放下照心灵符，所有的人都被幽无月带到了通往无泪之城的秘道外面，但却是束手无策，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白了，想进去，就得死一个人，一个会玄心奥妙诀的人。
    “可恶！”冷重道一把揪住幽无月的领子，大吼，“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在司心慈的续命之下，幽无月的脸已经有了一丝丝的血色，但她知道自己是撑不过多少小时了。
    “你以为我不想进去吗？”她有气无力地道，“我现在比你们谁都要着急！但唯一的方法我已经说了，做不做由得你们！”
    脚步声起，镜无缘和沈天凡并肩走了回来。
    “怎么样？能解开毁天结界吗？”雪姬和伍启媚焦急地迎了上去。
    两人一起摇头，孙玉薇终于怒了，“沈天凡，亏你还整天装出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原来也是个草包，连个毁天结界都——”
    “定！”冷重道不耐烦地定住了她。
    镜无缘苦笑，“阴煞鬼王果然名不虚传，好厉害的毁天结界。”
    “镜老师，你还笑得出来？！”四贤快急疯了，“圣君可在里面啊！！”
    素天心忽然起身，向秘门走去，吴巍立刻拦在她的面前，“不要乱来！”他的声音颤抖。
    素天心淡然一笑，“吴巍，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如果牺牲我就能挽救这场灾难，我会做的，而且绝不犹豫。”
    “可你已经犹豫了一晚上了！！”吴巍脸色发青。
    “是的，我犹豫了。”素天心坦然承认，“因为我舍不得这个人间，更舍不得你。”
    吴巍一怔，随即露出了一种沉重得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真的很想听到素天心亲口承认对他的感情，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之下呢？
    “吴巍，我说过，红尘有爱，每个人都有爱，如果为了你我之间的小爱，而牺牲了世间所有生灵的大爱，你觉得心安吗？”素天心叹了口气，“让开吧，好不好？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有一丝丝的意识，我就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好吗？”
    吴巍的脚好像被钉在了原地，他能动的，只有他的双手，“看起来，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苦笑了一下，随即用力抱住素天心，
    “好，那你也最好记得我说过的话，我会等你的，七夜为了小倩等了千年，我不会输他。”
    素天心轻轻反拥了一下他的双肩，然后退开，“我知道，我已经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