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过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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瑄儿因我的缘故在佛堂里偷吃了许多肉,整个人儿吃的圆鼓鼓的,心满意足舔着小嘴坐在迎新身边晒太阳。
    晒着晒着姬遥就回来了。
    他来找我时,我正坐在床边陪太后。她安静的睡在那里,世间一切尘世皆与她无关,淡漠,冰冷——姬遥心中太后的模样,永远不会变。
    我也不允任何人去改变。
    “来啦!”我站起身来,对他摇了摇头。
    太后的病情没有丝毫起色,宫中太医换了一波又一波。
    今个来探诊的太医跪着求饶,说自个儿医术不精,又已年迈,让我在姬遥面前替他求情,准他告老还乡。
    这样下去,宫中太医迟早走个精光。
    从好的一方面来看,病情没有继续恶化就是希望。
    我们去了隔壁禅房,我让遥先休息一下。
    “谢谢你,浅攸。”姬遥过来握住我的手,嗓音沙哑,“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
    “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支持你。”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哪一秒开始,遥成了我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与他,今生再不可能分开。
    “浅攸,待会,我还要回王宫去。我只能做一月的儿子,却要做一辈子的王。”姬遥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听说,昨晚你去牢里见了青言?”
    “是。”我开口回道。其实,昨晚我就想与遥说了,只不过他现在才有时间。
    这次刺杀,秦次是幕后指示,我告诉了遥。
    长时间的静默后,姬遥问道:“可有什么证据?”
    “指使青言的人是蓝芷,众所周知,蓝芷是秦次的心腹。”昨晚的梦境记忆犹新,燕国,迟早会迎来动乱。
    遥紧紧握着的双手指节泛白,微微颤动,连胸脯都在剧烈的起伏,“今日朝堂之上,寥寥几人参奏了秦次,其他人不是拥护就是中立。最令我寒心的是,慕容家也保持了中立。区区一个蓝芷,秦次立刻就可撇的干干净净,我至多只能治他一个疏于管教之罪。我,燕国的大王......连自己母后的仇都报不了。”
    遥的双眼泛红,目光里透着怒火与无奈。他在袖口里掏了半天,递了一张竹简给我,“这是今天散朝后我去老师那里他给我的文章,浅攸,你怎么看?”
    我把竹简放在桌子上铺平了看。
    竹简上刻写的是《郑伯克段于鄢》,郑庄公故意纵容其弟共叔段与其母武姜,等他们犯下叛国的滔天大罪后才去讨伐,这样便可彻底除掉心患,一网打尽。
    老师告诫姬遥的一个‘忍’字,何尝不是对我的鞭策,我开口道:“烂了的伤口要连根挖去才可长出新肉,腐烂程度因人而异。我一个女子不便参与朝堂之事,只想做遥背后的女人,后宫稳固,遥才能安心去管理前朝之事。秋蕊夫人年方十五,难免性子急躁些,遥处理公务后该多陪陪秋蕊。瑄儿今日还说寂寞,想要再添个妹妹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敢看遥的眼睛,将最爱的男人心甘情愿拱手让人,我做不到。
    遥大步跨过来,用右手托住我的后脑,左手环住我的腰,冰冷的唇瓣霸道的压下来,我索性闭上眼睛用双手套住他脖子,张开嘴主动迎合,眸中打转的泪水不争气化作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唇间,纠缠的舌尖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温热苦涩,遥将用在我腰上的力量又加重一分,让我们彼此灼热的身体更加贴近,遥用舌尖霸道的索取、吸允,为了暂时忘记现实的我也不示弱,不断地用力、追逐。唇舌的交锋连带身体发热发烫。突然,原本捧住我后脑的右手毫无预兆的伸进不该进入的领地,全身如电流击过般,一阵酥麻,我一下瘫倒在他怀里,有气无力的说了声,“你耍......”,赖字还未出口,新一轮进攻又猛然袭来,在我毫无防备之时,他欺身压了过来......123
    辗转承欢间,遥突然眉头一拧,眸光晦暗,鼻头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说话。
    我为遥宽衣时,他道,“母后这里有劳你照顾了。这段时间,我就.......不来了。”
    “遥大可放心,这里有我。”我颤手替他系好腰带,低眸不去看他,道:“遥走前,我想替母后求道圣意,望遥准我广发求医令,以求奇人异士前来医治母后。”
    遥愣了半晌,说了句,“准!”
    再然后,大街小巷皆有传言,王后因擅发求医令一事逆了龙鳞,月余不得观瞻龙颜。
    秦次将军有个年方十五的貌美娇娥,替了王后位置,成了宫中独宠,秦次一路仕途更是坦荡。
    说起求医令,本该是一桩可歌可泣的孝子之道。
    只不过大王虽是太后生却非太后养,这样大张旗鼓昭告天下,慕容一家老脸挂也挂不住,大王绝非是个无情之人,广发的求医令再也收不得,王后又是秦国公主轻易动不得,权衡再三,将王后冷落权当给慕容家一个面子。
    王后如今蹲在佛堂里哪也去不得,与被打入冷宫并无分别。
    民间都在传,秦国公主这般也是罪有应得,勾了大王这么多年,如今受了教训倒也好。
    迎新与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也生不起气来,听了太多,反倒平静,“下次如实报来,不要有所顾及。”
    本来此事我也不想过多搀和,是非搅得越混,对遥就越有利。
    可巧有一日,迎新带姬瑄出去“体察”民间风情,算是带他“长”个见识,民间街道上的小童见到他生的白白嫩嫩都欢喜的紧,更有些七八岁的小姑娘见到他后双颊飘红,待他走近后又害羞地扭着头逃走,一些胆大的干脆凑上来直接表白,很快,他们就与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厮混到一起。
    孩子们看到新伙伴来了,都唱歌表示欢迎。一个孩子王起了头,口中唱着近日骂我的白洋歌,唱罢!这孩子王也不知足,又欢欢喜喜与姬瑄说了一遍。姬瑄本就在忍耐,听那孩子王一说,忍不可忍,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一阵乱抓乱挠,口中还骂道,“叫你嘴里说不出好话,看我回去不叫人砍了你的头。”
    这乡野小童自然都是撒泼惯了的,怎肯平白受他这一抓,不消片刻,两人就扭作一团。姬瑄本就蜜糖罐儿似的生在宫中,孩子王三下五除二就在他眼上、鼻上、嘴上抓了道道血淋淋的口子。迎新在跟前与三白他娘赵二婶一起嗑瓜子聊天,一个喜欢姬瑄的小姑娘急急忙跑来求救,迎新一听,忙不迭赶过去,才不过一会功夫,哪料想就出了这样的事,早知就寸步不离,不该任由姬瑄与那群小童厮混。
    赵二婶听说新来的与人掐架,也一溜腿跟着迎新过来凑热闹。那新来的白白嫩嫩生的忒可爱,迎新也与她合拍,保不齐还能看在街坊邻居的面为他们说句话。她伸着头在在人堆里找着看笑话,忽地人群里挤出个白白胖胖的身子来,定睛一望是挂了彩的的三白。
    赵二娘没料想看笑话把自己看了进去,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拎着鞋底就冲进人群扭着三白的耳朵把他揪出来,上去给了他屁股三下鞋底子,嘴里骂骂咧咧,“你个混账小子,整日和人打架厮混,老娘今天再不教训你,改天你连家在哪都不认识了。”
    乡里乡亲都知道,赵二娘的性子实则泼辣的很,如今劈脸先将三白一顿胖揍是因为看到了一旁挂彩更严重的姬瑄,且三白年长几岁,明显的以大欺小。
    本以为三鞋底下去迎新会过来拉架,没想到她见到姬瑄伤势后又心疼又气愤,直直杵在那里等着看赵二娘打三白。
    赵二娘无法,又狠心掴了三白一牙巴子,然后直直赔笑,“小孩子家不懂事,闹着玩,三白,还不赶快赔礼道歉。”赵二娘是个聪明人,明眼人都能看出姬瑄身上料子不一般,她若还是不识抬举,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三白心高气傲,自然不肯先道歉,赵二娘几巴掌下去,把他爹也搬出来,三白无法,这才低着头不服气道:“对不起。”
    声音小的如蚊虫低语。
    姬瑄自然没吃过这个亏,可这世上,不怕他的人或青算头一个,敢反抗他的人三白又是头一个。
    他图了新鲜,不再计较。
    迎新怕事情闹大,别有用心之人借机肆意抹黑我,匆匆带着姬瑄回来。
    姬瑄伤成这样是头一回,我看到后自是心疼万分,宣太医替他包扎。
    前前后后忙了个把个时辰,绷带将他整个小人儿缠成粽子。
    “跪下!”
    “王后,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要罚就罚奴婢吧!世子太小,又受了伤,经不起这番折腾啊!”迎新听我训斥姬瑄,急忙跪下替他求饶。
    “我还没罚你,陪他一起跪吧!”
    裹满绷带的小小身儿跪在蒲团上,我看着心疼。
    我不是不知他打架全是为了维护我。只是,燕国世子从小就要与旁人不同,这是他的命运!
    他先要学会的不是傲慢,而是一个忍字!
    自那日过后,已十天有余,我就这样每日与迎新聊聊天,去禅房看看母后,再然后喝喝那泽的茶,最后,哄姬瑄睡觉。
    我试验过,若不喝茶,闻到红梅总是头痛。
    可见那茶的确有效。
    又这样过了五日。
    忽人来报,说佛堂外有一身形颀长、玄色长袍的书生手持求医令要拜见我。
    自我广发求医令以来,求来的不过寥寥几名滥竽充数之人。
    闭着眼都知道是谁从中作梗。
    如今,竟还求来个书生。
    “请进来吧!”我并没报什么希望,只不过他是今日来的唯一一个。
    不请这求医令也忒冷落了。
    让下人通报后,我照例喝着那泽的茶水,不消片刻,视线被一身玄衫遮挡。
    我没抬眼,想着该如何打发。
    一声温软从上方飘来,抬眼,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他逆光而站立如芝兰玉树,优雅入画。一扯唇,惊觉,惊叹!纵三千繁华,十里春风,不及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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