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脚仙女：妈妈，对不起

秦教授幽默的讲课方式很受欢迎，教室里响起了哄堂大笑。
  “大家先不要笑，记清楚了，静物讲究的是光影，还有不准偷吃静物，就对了。经常有学生，我放点葡萄苹果你们就口水哗啦啦，没吃过回家找妈妈要去！”
  “哈哈哈哈哈”
  满堂的笑声中，林格只是微微扯动了几下嘴角而已，手中的炭笔仍然哗哗地快速滑动着，纸面就像一面平静的冰湖湖面，而笔尖就像最优秀的芭蕾舞者，踮起脚尖在冰面上轻盈灵巧地跳动着，快速地旋转着。
  朝小颜刚才还在跟着满教室的学生一起哄堂大笑，突然转头看见林格的画架，才发现自己的纸面上几乎还是一片空白，脸色“刷”地一下变红了。
  “林格，你画得好快呀！”朝小颜一脸敬佩地说。
  “没什么，练得多了，手自然就熟了。”林格把脑袋凑近坐在身旁的朝小颜“你的位置选得不太靠谱哦，太靠左边了，待会右边会空出很多空白来。”
  “哦。”朝小颜似懂非懂地回应。
  “说笑话归说笑话，你们一个个的都按照刚才我说的那几点好好画。光面不要太虚，中间要仔细勾勒，别跟虚了焦似的。阴影面千万别劝画成全黑了，注意过渡……”秦教授一边在教室里踱步，一边开始指点个别学生的作业。
  满教室热闹的氛围实在太融洽了，谁都没有注意到217教室外面站着一位中年妇女，一副严肃的神情地透过教室门上的玻璃窗户在朝里张望。
  几秒钟之后，她脸色一变，视线聚焦在了朝小颜和她身边的男同学的身上。
  “好啊你，朝小颜！不好好上学，竟然跑到这里画画，还谈恋爱！”夕颜胸口就像猛然点燃了一个火箭炮，手动得比脑子快，一眨眼的功夫，夕颜已经从门外冲进了门里。
  “哎哎哎，你是谁啊，你？”老师一句话还没说完，夕颜就已经冲到了朝小颜的座位旁边，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朝小颜，你给我回家去！”
  朝小颜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妈？你怎么来了，你放开，这是干嘛呀？我正在画画呢！”
  “再说一遍，跟我回家！”妈妈生气地说。
  “妈，这么多同学呢，您别扯我衣服了，给我留点面子啊！”朝小颜的声音中充满了哀求。
  “你还知道面子啊？你不在学校好好学习，居然逃课在这学画画？赶紧跟我走！”
  “您是哪位啊？怎么能跑到我的课堂上捣乱来了？”秦老师终于看不过去，上前来阻拦夕颜。
  “你又是哪位啊？我管教我们家女儿挨你什么事了？”夕颜不客气地回话。
  “你管女儿，我们谁也不拦你，但是你管女儿要分个时间地点。”秦老师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怒气。
  “就是因为你这些没有一点用处的课程，才害得我女儿逃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小颜，我们走！”
  “妈，别……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试听机会！”朝小颜努力想要挣脱，却敌不过夕颜的力气。
  “阿姨，您消消气……”林格站了起来。
  “你是谁？”
  林格很有礼貌跟夕颜打了个招呼：“阿姨您好！我叫林格，是朝小颜在学校的同学。小颜她是真心喜欢画画的。再说，画画是艺术，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没错！我们这是搞艺术，不懂的人可以离开，但是请你不要剥夺你女儿学习艺术的机会！”
  “艺术？什么艺术？你们这些艺术家就是社会的蛀虫，从来都不知道做为什么贡献，之后弄那些没有用的东西骗钱！”
  “啊？你？”秦教授双眼瞪得铜铃大，十分郁闷：“神经病！我不跟你这种神经病说话！你走！赶紧走！”
  朝小颜不想走，但是看到林格正在焦急的看着自己，不知道说什么来帮自己，顿时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妈妈丢尽了。然后她猛地一抽动被妈妈紧紧抓住的肩膀，冲回座位上，把自己的书包收拾好，大吼一声：“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回家的路上，朝小颜将夕颜远远地甩在后面，自己快步地向家里走去。
  刚才实在是太丢人了！自己为什么要有一个这样的妈妈？从来都不关心自己，只知道让自己学习，学习！
  “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了。
  “跪在门口！不许起来！”夕颜狠狠地撂下这句话，就气冲冲地洗衣服去了。
  朝小颜不服气地把书包放在一边，继续保持跪在地板上的姿势，用鼻孔发出“哼”的声音。
  里屋的外婆听见了母女回来的声音，走了出来。刚到客厅就看到朝小颜跪在门口。
  “小颜，你这是怎么了？又惹妈妈生气了？”外婆心疼地问。
  朝小颜低着头，也不回答。
  一个小时之后，夕颜洗好了衣服，从朝小颜面前经过的时候，用愤怒的目光扫过朝小颜的脸。夕颜认为这一次算是给小颜一点教训，看她还敢不敢再逃课了！
  朝小颜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不情愿和不甘心。她明白，因为这一闹，才试听了三天的课程就得在今天结束了。自己的素描刚刚有一点儿起色就被打断了，而且让自己在林格和那么同学面前丢人。妈妈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肯定得罪了秦教授，这可怎么办呢？以后自己要是还想去辅导班上课，那些同学们会怎么看待自己呢？简直是奇耻大辱……这样下去怎么继续学画画啊！
  “小颜，饭做好了，快来吃饭吧！”外婆看饭菜都好了，连忙来叫小颜。
  “妈，你别管她，您先吃吧！她这种不上学的人没资格吃饭！”夕颜坐在饭桌前严厉地瞥了一眼朝小颜问：“想清楚了吗？知不知道错了？”
  “我没有错！你根本就不理解我！我有自己的梦想，我有追求理想的权利！”朝小颜据理力争地说道。
  “权利？你知道学艺术的费用有多高吗？谁给你去交那些辅导班的钱？”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拍着桌子。
  “虽然会花很多的钱，但是我学成之后，也一样可以赚钱啊！卖掉一副画，就够咱们全家花销十年呢！”朝小颜继续反驳。
  “你以为你学完之后就能有钱了？告诉你，搞艺术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穷光蛋！”夕颜生气地站了起来。
  真是个不可沟通的母亲！自己怎么生活在这样一个家里？朝小颜想要爬起身，拿着自己的书包冲出门外。但是因为跪在地板上的时间太长，自己踉踉跄跄地根本爬不起来，双腿像过电一样酸酸麻麻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小颜，你要干嘛？”外婆见状赶紧护在夕颜和朝小颜中间：“有话好好说，母女两个人没有解不开的隔夜仇，夕颜你消消气，让小颜吃了饭再说。”
  “我就问你一句，”夕颜一手抓着围裙，一手指着朝小颜质问：“还学不学画画了？”
  朝小颜踉跄地站起来，大吼着说：“学！就是要学，谁都不能阻止！”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朝小颜的脸上。夕颜挥出去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对女儿下手。虽然在教育女儿上面，夕颜一直都很严厉，但是动手打女儿，这还是第一次。她心疼起来，同时又开始后悔。
  看见朝小颜被打乱的刘海下面竟然露出仇恨的眼神，夕颜缓缓地放下自己的手，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心痛。
  “你太自私了！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你的玩偶！我讨厌你！讨厌你！”朝小颜愤怒地冲妈妈吼道，然后抓起书包，冲出了家门。
  夕颜一时怒火攻心，竟然有点腿软。她扶着椅子，才勉强站住。
  “这孩子！”外婆伸手想拉住朝小颜，但是她跑得太快了，那盏昏黄的灯光下，棕红色的大门像往常一样缓缓地关上了，房间里却不再洋溢着温暖的橙色气氛，而是凄惨无希望充满怒火支离破碎的家。
第三章1
  在大街上徘徊的朝小颜，不知道该去哪里。她掏出手机，看着电话簿里面的名字。
  该找谁呢？
  当光标停留在“林格”这两个字的时候，朝小颜想都没想，就拨通了电话。
  “喂？是林格吗？你现在在哪？”
  “……”
  “哦，好，我现在去找你。”
  林格家的露天阳台上，林格的妈妈刚送来一盘水果，“小颜，快吃快吃。林格，好好照顾同学啊！”说完之后就笑眯眯地带上门出去了。
  “怎么样？今天我走之后，秦教授还好吧？”朝小颜心情忐忑地问。
  “他根本没继续上课，剩下的时间都在一个人冲着空气发脾气，然后我们就都离开了。”林格故作轻松地说道，根本不像他平时那么温文尔雅，反而显得很开朗。
  朝小颜很不好意思地低头：“唉……都是我不好。”
  “怎么样，你妈那关看来很不好过啊？”林格关心地问。
  “我妈已经认定画画是没前途的事情了。”朝小颜无奈地说：“但是她怎么就肯定学美术就一定不能成功？她凭什么说不准我画画？我一定要学，而且还要学好，让我妈看看，她的想法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