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进化论

菲尔位于特斯拉帝国东方，其建筑风格精致而纤细，恰似秋日的美人，微风吹拂在她白色的绵延而去的围墙上，便引得些许金色的碎叶落上她的裙边，白色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盘曲而去，尽皆抵达城中心的雕像，巨大的天使张开双臂，似乎拥抱这个世界一般，她圣洁的羽翼伸展开去，这个小小的城市便处于天使的庇佑之下。
    菲尔的意思是羽毛，天使的羽毛，曾经有天使在此降临，她光辉的羽翼驱走三冬严寒，人们给她建立雕像，似乎她仍然留在这里，留在这座小城，寒冬与邪恶因为她而远离，光明和幸福从她掌心下降。
    是的，光明与幸福，每年春初之时，白色的粉末便会从天使掌心飞散，那似乎石屑似乎粉尘一样的东西居然真的有治病的奇效，盲目的在石粉中恢复清明，恶疾的在石粉中祛除痛苦，即使是残疾的都能在石粉中长出全新的肢体，虽然这新生的肢体婴儿般脆弱。
    至此，菲尔成为特斯拉帝国一处圣境，每年无数人受此吸引前来万里朝觐。而帝国承诺这个占地面积一千公里的小城永远的和平，人间虐杀的鲜血不应该溅落到天使踏足的境界，天使悲悯的羽翼请永远庇佑在这座小城之上。
    “嗯，听起来很棒啊，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李洛蹲在扫把上，看着上身笔直，姿势优美的恩格斯，如果忽略他骑着的扫把的话，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气质出众的老骑士。
    这是三个月后的一天，李洛跟着恩格斯从学院出来放风，不，是调查，对一些不可思议现象的调查。为什么要调查呢？因为尊敬的院长阁下决定给学生们一些实习科目……名义上是这么说的，不过，老实说，这种调查含金量一般都挺高，比如先前劳伦斯与斯图尔特探索那个幽魂矿井，就从里面藏着的亡灵巫师手中夺取了一条发晶矿脉。
    至于这个教授随同调查的行为嘛，院长先生表示遵循了学生建议，决定以循序渐进施行对学生的锻炼，更主要的是，处于当下这个招生难，毕业难的境地，不能再出现学生死亡事件了。
    “李洛，对他们的尊重不应该是从认真聆听开始的吗？”恩格斯满脸严肃，觉得这孩子在礼仪方面也需要指教。
    “很抱歉，院长，不过，您能否说得简短一些？太长了，我可能抓不住重点……”李洛觉得自己不出言打断的话，院长能把这个城市背景像十四行诗一样讲到下午去。
    “接下来正是重点，请不要再打断我了。”恩格斯一张臭脸，要知道，这种说话的事儿一般都是交给巴克尔的，自己只需要保持微笑就能获得睿智沉稳的评价，可现在这情况实在不允许将巴克尔带出来，于是每句话都得院长自己说，偏偏还碰上李洛这样一个话多的，什么好心情都的被打断咯，真心烦躁。
    经过我院连续三年跟踪调查，所有被那石粉治愈的人都没有活过那一年冬天，他们默默无声息的，消失了。我曾亲眼看见一位被治愈者灰化，变为彻底的粉尘，那些粉尘的模样和天使洒下的治愈石粉差不多。更奇怪的是，他们大都灰化于圣安洁拉节的夜晚，在那个大家安心睡眠等待新生的晚上，他们尽皆朝着天使塑像所在的地方灰化了。
    “圣安洁拉节？”
    “那是菲尔城独有的节日，纪念并庆祝天使降临，在圣安洁拉节那天，所有人应该在日落十分入睡，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的同时，重新降临的天使将为小城所有人祈福，将平安和幸福降临到他们身上，然而，出于人类对天使的敬畏，严禁瞻仰天使的面孔。这是小城神父的原话，初步已经可以判断出神父多少知道一点这个情况。”
    “所以我们要找出天使呢？还是收集石粉呢？听起来这玩意儿对吊命有奇效啊？”
    恩格斯一看李洛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很不愉快，七名学生中，有也只有李洛从行为方面让他看不顺眼了，然而，偏巧这孩子无论对魔法还是武技都很有天赋，以至于多数时间恩格斯对李洛的教育都不大能说得出口。
    就像这一次，明明恩格斯很不愉快，还是将对李洛的说教收回去。
    “你的调查是开放式的，评分依据是你的调查对学院做出的贡献。你的毕业依据就是对学院的贡献值，这点你应该知道。”
    李洛每次听到这个理直气壮的毕业条件都很头疼，明明是我交了学费来上学的，为什么总觉得我成了卖*身给学院的劳工呢？不攒够赎身银子就不让走似得……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即便是李洛这种有点小刻薄的人也得承认，虽然密林的学院的教学制度诡异，教授大多脾气古怪，但……
    仅仅五个月的训练就将自己成就为一位全能型人才的结果来看，李洛还是满意的。
    “好吧……院长，还有其它提示吗？”李洛跟着恩格斯朝菲尔城冲去，一路无话，这货只得找点话说。
    “没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这孩子怎么总是希望不劳而获呢？恩格斯在心里摇摇头，天知道他又冤枉李洛了。
    半天后。
    菲尔城出现在李洛面前，远远看过去，微笑的天使眼含悲悯的俯视这座小城，她宽阔的羽翼历经多年依旧纯白如雪。不知是习俗还是祭典，小城的居民大多着一身白衣，赤裸着双足踩在白石地面上，他们温和而友好，轻轻的微笑让每个与他们照面的人感到温暖。
    而街面上的建筑风格也是李洛从未见过的，墙壁，屋顶，被堆砌成各式各样的羽翼模样，看起来蓬松而飞扬，商铺里陈列的各数商品大多与天使有关，微型的天使玩偶，羽翼的模型。小孩子们最受欢迎的衣饰是类似天使的白衣，他们生机勃勃的脸庞在蓬松的羽翼下更显红润。
    很和平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李洛都看不出小城任何不对的地方，每个人的微笑都那么真诚，那么善良。没有半点受到胁迫的意思，他们似乎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和平愉悦。似乎只是看着他们的脸，李洛的表情便不自觉的放松，唇角微微上扬，竟然扯出了和小城居民一样的平和微笑。
    “院长，您准备，去什么地方等我呢？”李洛平和的微笑着转向恩格斯。
    “就那家旅店吧。我会一直在那里的，完成后来找我，或者，你不及格的时候，来终结考试。”恩格斯看看李洛的表情，什么都没说，随手指了指一边的建筑物。
    “您请便。”李洛十分有礼貌的向恩格斯的方向欠欠身，直到看着恩格斯离去的背影方才直起身来。
    恩格斯一边走一边嘀咕，想不到这个小城还有教化礼仪的奇效，先前李洛的作为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但是在学院李洛即使学会了也怎么都不愿意做。
    李洛保持平和的微笑朝街上同样平和微笑的人打招呼，那种感觉其实很奇妙，就像戴着一张面具出门，然后再街上看见了为数众多的一模一样的面具。似乎镜子中人，又似乎木偶，在满街上看不见其他的表情，年轻人平和的笑着，对工作的喜悦，孩子们天真的笑着，对未来的喜悦，老人温和的笑着，对生活的喜悦。
    李洛笑着笑着拐进了一条小巷，直到周围再也看不见一个人之后，方才将一直勾起的嘴角放下来，用力揉了把脸，低低的骂出声来：“笑你妹啊！笑！满大街都在笑，敢说没有半点烦心事？”他目光冷淡的看向小城中央醒目的天使塑像，那微笑的天使悲悯得近乎垂泪，“你到底，因为什么悲悯呢？”李洛轻声问自己。
    这座城市很诡异，说她是被宗教洗脑过的地方？不对，这里除了小教堂的神父外没有任何神职人员，同时，这个小神父也没有任何洗脑思维试图巩固宗教统治的行为，但，这些居民，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古怪呢？穿着白衣，笑容平和得似乎超脱的老僧。
    李洛甚至想想到小城的屠夫，是不是在杀猪的时候也这样，一身白衣，一边笑的平和一边抄起剔骨尖刀？显然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猪在对待屠夫的收割时一样笑的平和，于是主妇在买菜时拎回家一个微笑的猪头，晚餐时间，微笑着的一家三口围坐在微笑的猪头前提起刀叉……
    天呐……李洛赶紧终止了自己这恶心的想象，太可怕了……就像所有的生命对于自己的人生都持以平和接受的态度，不管接下来的人生是华服美酒还是坎坷磨砺。
    难道就没有那么一两个不甘于命运的好汉浮出来冒泡？基于这个思路，李洛决定在拜访本城神父之前，先找找小酒馆，地下赌坊什么的，要说这些平和的人肯定不能参与这些需要爆裂的活动吧？你有见过赌徒一晚上平和微笑，看着手心成千上万的筹码翻动连脸都不红？一定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