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六记血鹦鹉

第19章


她还有
一张美丽的面庞。
她怔怔的看着,彷佛就连她也给镜中的自己迷住。
秋阳已射绿窗,射在她身上。
她半露的肌肤缎子一样阳光下闪着光采。
她轻笑一声,突然将那右半边身的衣饰卸下。
瀑布一样的一头秀头立时奔流,她裸露的整个身子都是沐浴在秋阳中。
秋阳于是也倍觉娇丽。
她轻揉着自己的胴体,忽然走过去,打开靠墙的衣柜,取出一套湖水绿的衣裳,完整的
衣裳。
然后她对镜坐下,细理云鬒,再穿上那整套的衣裳。
然后血奴就不见了。
血奴是血鹦鹉的奴才。
半边的翅是蝙蝠,半边的翅是兀鹰,半边的羽毛是孔雀,半边的羽毛是凤凰血鹦鹉
的奴才本来就每一样都只得一半。
是以她身上的衣饰本来也只得一半,现在她的身上都穿着整整齐齐。
这那里还像个血奴
她突然改变装束当然有她的原因。可能只为了要外出走一趟,也可能是为了应付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这个人一定比王风,比武三爷更难应付。
比他们两个更难应付的人,也许并不少,但必来这里,而且快将到达的人却似乎只有一
个。
常笑!
毒剑常笑!
王府宝藏
毒剑常笑无论到什么地方都绝不会只是一个人。
就像是血鹦鹉,他也有十三个奴才。
十三个他亲自挑逃的六扇门好手总有一大半终日追随在他的左右,还有一小半,不是奉
命去调查,就是先行在前面替他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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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各有他们的本领。
有的天赋追缉的才能,比猎狗还要灵敏,有的善辨真伪,任何珠宝玉石着手就知道是否
赝品,有的只一眼便可以说出某种伤口是由某种兵器造成,其中自不乏精研各种药物的高手
 
左右有这些人使唤,他不成为名捕才怪。
他的名字本来也是个好名字,他的人也就像他的名字,喜欢笑,时常笑。
杀人的时候他也是满面笑容。
笑本来是快乐的象征,用残酷的手段对待犯人在他来说也许就是一种乐趣。
他的绰号并不好,却贴切。
剑上其实没有淬毒,毒的是他的心,他的手,一出手他往往就取人性命。
这比用毒岂非更来得迅速
正什。
秋阳绚烂,秋风却萧索。
风声中还有雁。
雁声凄愁,秋意更觉萧瑟。
秋,本是声的世界,雁声正是秋声中的灵魂。
马蹄与秋声却并无关系,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可以听到。
这下子一来,更驱散秋声中的灵魂。
嘹亮的雁声,一下子被密雷也似的蹄声掩没。
马蹄雷鸣,十四匹健马并非冲入了长街。
长街的入口虽阔,还容不下并排十四匹健马。
马未到,鞭先到,长街入口处两旁树木的横枝鞭影中碎裂激飞,十四骑冲开了一条阔道
 
马蹄后漫天尘土,尘土中叶落如雨。
那都是枫叶。
枫是秋天的树木,秋风一吹到,叶就绯红了起来,灿烂如朝露,正是秋容的胭脂。
长街在这胭脂两旁衬托之下,就像个娇丽的佳人。
美酒不可糟塌,佳人不可唐突。
只可惜就算真的面对佳人,来的这些人亦未必怜香惜玉。
这秋容的胭脂怎不给纷纷摧落
健马冲入了长街就分出了先后。
马蹄亦缓下。
常笑一骑当先,按辔徐行,一身鲜红的官服,秋阳下红如鲜血。
他面上挂着笑容,和蔼的笑容。
相貌亦是一副慈祥的相貌,即使穿上了官服,他也是显得和蔼可亲。
有谁想到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心,他的剑,竟比毒蛇还狠毒
他今年不过三十六岁,做这份工作不过十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却已过千。
平均每三日,就有一个人死在他手上。
知道这些事的人,是不是仍觉得他和蔼可亲
在他的身后,是十二官差,一个老人。
那个老人竟是萧百草。
常知这一次的行动莫非也有必需用到仵作行中这位斲轮老手的地方
萧百草实在已够老,要他那样的一个老人骑马赶路简直就是要他受罪,随时他都有可能
跌倒马下。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常笑不得不将他捆绑在马鞍上
街的行人并不多,现在都已两旁让开,只有两个人例外。
其中的一个就是附近数百里之内,官阶最高的安子豪。
他身旁站着个头戴红缨帽的带刀捕快,那是他的手下。
在他的驿站里本来有两把刀,现在却只剩一把。
常笑就在他的面前停下马。
他连忙一揖。
这一揖双袖几乎及地,道:‘卑职……’
两个字才出口,说话就给常笑打断:‘你就是安子豪’
他居然知道安子豪这个人的存在。
安子豪真有点受宠若惊,赶紧道:‘卑职正是安子豪。’
常笑的那目光缓缓由安子豪的一身官服上移,移到了他的面上,道:‘你是个驿丞’
安子豪道:‘是。’
常笑一笑道:‘附近数百里,官阶最高的应该是你了。’
安子豪道:‘好像是……’
常笑道:‘是就是,干吗用“好像”这些不确实的字眼’
说话中已有斥责的意思,他的面上仍带着笑容。
安子豪却不由打了个寒噤,嗫嚅着道:‘卑职知罪。’
常笑笑笑道:‘我没有说你有罪。’
安子豪道:‘没有。’
常笑道:‘这附近数百里的事情你势必也清楚。’
安子豪道:‘清楚。’
穿上官服他本来很够神气,但在常笑的面前却一点也神气不来。
他就像变了条虫,应声虫。
他也不敢说不清楚。
对付糊里胡涂的官员,他知道常笑通常就只有一种办法。
一个人的脑袋给剑砍下来,就算真的有毛病都不会再成问题的了。
他也记得曾有人说过常笑那支剑是一支上方宝剑。
这传说是否事实他都不在乎,更不想用自己的脑袋去证明。
常笑似乎很满意安子豪的答复,笑道:‘很好,由现在开始,你就跟在我左右,我也许
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安子豪道:‘是。’
常笑转问道:‘你是从万通的口中知道我到来’
安子豪道:‘万兄昨夜到来的时候,已吩咐准备今日接待大人。’
常笑道:‘万通现在什么地方’
安子豪讷讷地道:‘在这里。’
常笑道:‘他在忙什么’
安子豪道:‘没有忙什么。’
常笑道:‘那怎地不来见我’
安子豪道:‘他不能来见大人。’
常笑道:‘莫非给人打散了,只剩下半条人命’
安子豪面露惊愕之色,道:‘他只剩下一只手,一滩浓血。’
常笑愕然变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安子豪抖声道:‘昨夜他带着我的两个手下去开棺验尸……’
常笑道:‘验铁恨的尸’
安子豪道:‘他们撬开的,据知就是铁恨的棺材。’
常笑道:‘验出了什么’
安子豪颤声道:‘殭尸!’
常笑叹息道:‘铁恨变了殭尸’
安子豪点头,一张脸已在发青。
常笑却笑了:‘他的人活着时凶得很,死了后不想也变做恶鬼。’
安子豪点头道:‘殭尸的确是种恶鬼。’
常笑道:‘万通的胆子很小,果真遇上了殭尸,吓都吓死他的了。’
安子豪道:‘吓死了的还有一个手下。’
常笑关心的问道:‘他也只是剩下一只手,一滩浓血’
安子豪摇头道:‘他整个身子都得以保存,只是一张脸给吓的完全扭曲。’
常笑说道:‘听你这样说,他才是给吓死的。’他又笑了起来,道:‘万通的死因就成
问题了,听讲殭尸会吸血,也会将人扼杀,但令人变成一滩浓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安子豪道:‘也许那是具毒殭尸。’
常笑道:‘那实在毒得可以,现在那殭尸是不是还在棺材里’
安子豪摇了摇头,说道:‘事发后就不知所踪。’
常笑微微颔首,忽又问道:‘护送棺材的他那个朋友又怎样了’
安子豪道:‘王风’
常笑道:‘正是王风。’
安子豪道:‘他很好。’
常笑又笑了:‘铁恨变了殭尸不成还认得朋友’
安子豪没有回答,事实也不知应该怎样回答。
常笑笑着又问道:‘昨夜这是不是发生了很多很奇怪恐怖的事情’
安子豪点头微喟。
常笑道:‘都已知道’
安子豪点头道:‘是。’
常笑道:‘详细给我说清楚。’
他的说话就是命令,安子豪不敢不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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