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第61章


  怪,船上岸上一无动静,是怎么回事?
  周宏将客人请上船,在中舱分宾坐下,将邹源安顿在客厅的一角,立即唤来船上的船医,替邹源把脉服药,先将人救醒再说。
  这是一艘极为普通的客船,专走延平至福州下游诸埠,十余名船夫,都是粗豪健壮的大汉,福建的河流急湍,险滩林立,船行十分危险,不但水夫要身强力壮经验丰富,艄公更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人才,因此说纸扎的船,铁打的艄公。
  两名仆人献上两杯茶,周宏打开了话匣子,笑道:“兄弟包了这艘船,明天便发航福州,同行的有几位弟兄,行李早已拾掇停当了。范兄在此暂且安顿,等贵同伴病况已有起色再说,好在兄弟并不急于启程……”
  金眼彪摇摇头,婉谢道:“周前辈盛情可感,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已经与人有约,而且还有一位贤弟尚未到来会合。因此等敝同伴醒来之后,即须先进城安顿,或者请人抬至敝友处医治。”
  许文琛一面喝茶,一面问道:“范师父你从建阳来,但不知有何贵干?如果不便找朋友安顿,可否委屈两位至舍下暂时栖身?”
  金眼彪拱拱手,笑道:“老弟台云天高义,兄弟心感,不愧称建宁三英之首,兄弟闻名久矣,总算今天能睹老弟的风采,果然名不虚传。”
  “范兄夸奖了,愧不敢当。”
  “兄弟约会的人,老弟台或许并不陌生。”
  “是敝城的人么?”
  “城东北三四里瑞峰山罗家的罗兄广孝。”
  许文琛剑眉深锁,问道:“是罗五爷么?你与他……”
  “过去兄弟与五爷是知交好友。”
  “他家出了事……”
  “兄弟知道,罗兄致书寒舍求援,因此兄弟约定两位贤弟在通都桥会合,希望先在城中安顿,暗中查访罗兄的仇家,却偏偏碰上这些人找麻烦……”
  “范兄真不知道那些人的底细?”
  “确是不知,兄弟极少前来府城。”
  “兄弟与罗五爷只是泛泛点头之交,过去家师与五爷因看法不同,彼此之间并无交往,这当然牵涉到门户之见,意气之争,但彼此能和平相处……”
  “兄弟便不好打扰老弟了。”金眼彪苦笑道。
  “范兄,话不是这样说,兄弟对五爷毫无成见,而且敬仰他……”
  “但令师……”
  “家师已听说有人要强夺五爷位于白鹤山的祖茔,正想暗中调查此事,这件事为天理国法所不容,人不亲土亲,家师岂能袖手?”
  “这件事到底……唔!怎么了……”
  “范兄,你……咦……我……”
  周宏嘿嘿笑,接口道:“你们目下头晕目眩,四肢快僵了。”
  金眼彪大惊,手一按几面,便待站起,可是,“嘭”一声大震,反而跌倒了。
  “你这贼……”许文琛厉叫,但话未完,人向后便倒。
  两人只感到天旋地转,浑身已麻木,灵智仍在,但已说不出话来,动弹不得,他们心中明白茶中有鬼,着了道儿。
  周宏哈哈狂笑,说:“咱们的人小看了你金眼彪,明袭失效,再加上你这姓许的小辈插手管闲事,几乎断送了咱们六位朋友的性命,因此老夫临时变计,干脆助你们一臂之力,取得你们的信任,果然一网将你们打尽了。哈哈!这叫做用勇不如用谋,你们是明枪容易躲,暗箭不能防,怨不得天尤不了人啦!哈哈哈……”
  船立即开航,顺流而下。
  隔了五艘船的柏青山一怔,心忖:“怪!他们怎么就走了?唔!其中有诈。”
  他告诉船家要进城走走,沿码头下行,盯住下放的船影,暗忖:“如果他们下放延平府,我仍可将他们赶上,看他们驶往何处。”
  船仍在平政门与广德门的中间江岸靠泊,不久,六名船夫抬了三只大竹篓登岸,两名船夫带了一个长布卷在前开道,周宏另带了一名随从后跟,沿城根小径,绕道直奔广德门。
  距城门口尚有三五十步,突见城门口出来了两个青衣,周宏一怔,道:“歇歇肩,我到前面看看。”
  他向前走,两个青衣人也看到他了,向侧一折,站在城门右侧悬挂榜文的地方,故意驻足观看上面的榜文。
  他也接近城门口,靠近两人,抬头观看榜文,低声问:“有事么?为何行色匆匆?”
  “老周,怎样了?”一名青衣大汉低声反问。
  “得手了,一网打尽。”
  “金眼彪到手了?”
  “多了一个许文琛。”他得意地答。
  “建宁三英?”
  “不错!”
  “糟!怎么把他也弄来了?”
  “他适逢其会,不得不一并擒来。”
  “有人看见么?”
  “没有。”
  “那就好。老周,不可扭头,留心看看,出来这个人……”
  “哎呀!是小狗罗牧。”
  “不错。”
  “他怎么出来了?”
  “不小心估错了他的实力,又有一个仆人拼死保护他突围逃入城中。”
  “目下他……”
  “不知他要往何处去,看样子他要过桥。”
  “是不是想逃走?”
  “不知。走,助我一臂之力,跟过河去捉他。”
  “好,我叫我的人等一等,你们两人先走一步。”他匆匆说完,回头走向众船夫,匆匆略作交代,然后急急追随两名青衣人,登上七星桥的桥头。
  众船夫在原地等候目送他去远,不曾留意身侧来了人。
  柏青山徐徐走近,不动声色,手中共挟了一把豆粒,在闹区制九个人,谈何容易?
  而且要不动声色,不用计谋绝难如愿,光明正大的手段办不通。
  他乘众人目送周宏的机会,双手连弹,豆粒悄然一一飞出半分不差地一一击中九个人的脊心穴。
  九人皆僵住了,目定口呆形如死人。
  他走近掀开了第一口大竹篓,自语道:“果然不错,这厮是所有的人中,最可恶最坏的一个,好一个奸猾的笑里藏刀阴狠的恶棍。”
  他指的是周宏,不出他所料,竹篓内所装的不是货,而是艺业颇为出色的金眼彪范德全。四马倒攒蹄捆得结结实实,口中塞了布以布巾绑住,叫不出声音,原来麻药的药力已经消失了。
  他就篓中替金眼彪解了绑,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位仁兄未免太大意了。幸好我留了神,不然你们将枉送了性命。”
  金眼彪一跃而出,一躬到地说:“原来兄台便是出声喝阻在下的书生,此恩此德,没齿不忘,请教兄台贵姓大名,容图后报。”
  “在下柏,名青山。快救阁下的同伴,他们接应的人快到了。”
  两人同时动手,各解一篓。柏青山救的是邹源,失惊道:“贵同伴患的是伤寒,目下正在发冷,快抱起他去找郎中,不然捱不过今天。”
  许文琛过来道谢,急道:“范兄,快将贵同伴背上,随我进城求医。”
  柏青山连连挥手,叫道:“快走,这里的事有我善后。”
  送走了两人,他在九人的背心各拍了一掌,一笑而去,走上了七星桥头。
  七星桥原称桂香桥,分为两段。此段有五座石桥墩,架木为梁,长十丈。中间是沙洲,砌了石路长二十二丈。南段有十六石墩,长三十二丈,颇为壮观,但上面未尽亭屋,因此不如通都桥的壮丽。
  罗牧出村不久遇敌,幸有义仆舍命救主,拼死掩护他逃走,逃入城中心胆俱寒,一个人孤零零地,凄凄惶惶再出城去讨救兵。
  过了桥北段,走上了沙洲的石道,看看接近了南段的桥头,突然身后有异动,不等他有所警觉,已被两个人左右挟住了,身后有冷森森的刀尖贯衣而入,抵得肌肤发痛,冷笑声入耳:“罗少爷,咱们往回走。”
  他心中一凉,止步僵硬地问:“你们有何用意?”
  “咱们请你借一步说话。”
  “你们……”
  “你少开尊口,不走你得立即走上奈何桥。”
  “噗”一声响,右肩挨了一掌,右臂脱了臼,痛得他几乎要一蹦而起,但双手已被架住,动弹不得。
  他不敢不听命,好死不如恶活,至少得暂是保住性命,以后再作打算,咬牙道:“好,在下认栽。”
  “不认也得认。注意,遇上熟人,如何打招呼,咱们看你的了,走。”
  背上的刀尖移走了,三个人挟着他转头,真巧,只走了十余步,劈面碰上了一名中年人,止步欣然叫:“咦!是罗贤侄么?到何处去?”
  他吁出一口长气,定下神说:“原来是冯叔,小侄与朋友回城。”
  “咦!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小侄病了。”
  “哦!快进城去歇息,病了拖不得。”
  “是的,小侄正在赶两步进城。冯叔好走。”
  “贤侄快走两步,愚叔不留你了。”
  “小侄告辞。”
  冯叔一走,在后面的周宏冷笑道:“阁下倒还合作,希望你以后也能应付得如此得体,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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