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第93章


  鸠首杖长仅二尺二寸,近身搏击十分凶险,“噗”一声响,敲破了第一人的脑袋。
  “右前五尺刺中!”姑娘急叫,她的意思是说:右前方五尺有剑刺向中宫。
  柏青山左闪,反手一杖疾挥,依然快速如电,挥出后人方向前冲倒,屈一膝着地,鸠首杖前伸,左手侧引,急忙调息。
  第二名大汉的右腰胁挨了一击,鸠首杖硬将大汉的内脏勾出来了,死得好惨。
  “右方有三个人奔来,五丈。”姑娘惨然地叫。
  “他们呢?”他喘息着问。
  “并无败象,贼人快死光了。”姑娘答,令他安心。
  他挣扎着站起,说:“引我退入庵中。”
  “左转,好,直行。”姑娘依言出声指示。
  他一步步迈进,一步一顿,尽量保持身形的平衡,步履沉重。汗已湿透重衣,生死关头,他仍然强打精神一步步往庵门走。
  “追的人快到了,最快的一人用刀,四丈、三丈、两丈、力劈华山……”姑娘急促地叫。
  他大旋身。
  “当!”鸠首杖崩开砍来的一刀,杖影再闪,一锲而入,“噗”一声击中了那人的脸部了,五官内陷。
  他横杖而立,勉强站稳。
  “嘭!”中杖人摔倒在地。
  “另两人在两丈外止步,不敢再进了,在正前方,皆用剑。”姑娘低声说。
  他的杖徐徐前伸,沉静地迈进一步,又一步。
  两名黑衣人向后退,退了三步。
  他再进两步,大喝道:“上!亮名号。”
  两个家伙打一冷战,扭头飞遁。
  “他们走了。”姑娘叫。
  “快指引我到墙角。”他叫。
  终于,他到了庵右,立即将姑娘解下说:“快上弦,用雷琴制敌。”
  姑娘倚墙坐下,他则在前横杖戒备。
  第一弦上妥,第二弦……
  庵门,涌出十余名和尚,戒刀与方便铲闪闪生光。
  两校尉与伏龙太岁四个人,已将吸血无常、如意神尼、与三名高手困住,四周,散布着七具尸体。
  里外,三名和尚,二十余名老少,落日岭双雄,六名妇女,三十余名高手如飞而至。
  “和尚们涌到。”姑娘叫。
  “快整弦!”他低叫。
  他浑身在发抖,颊肉可怕地抽搐,脸色铁青,身形不稳。
  “谁是住持?”他沉喝。
  住持胖和尚早已被伏龙太刚击毙了,十余名和尚在他身前丈余成半弧形布阵。他负墙而立,宛如暴虎冯河。
  一名瘦削的中年僧人挺戒刀徐进,厉声道:“贫僧首座维那,你该死!”
  他循声疾进,大喝一声,闪电似的从刀侧切入,鸠首杖刺入和尚的小腹,凶猛的冲撞力,令两人同向前跌。
  “噗”一声响,一柄方便铲击中了他的腰背。
  “嘭嘭!”他与首座维那僧同时倒了。
  另一名僧人抢出,戒刀举起。
  他奋身一滚,“喳”一声戒刀砍入地中,生死间不容发。
  两柄方便铲跟到,眼看要拍下。
  生死将判,蓦地琴声破空而飞,徵弦发出一串令人脑门发炸的音符,接着是狂风暴雨似的快速节奏。
  姑娘在生死关头,激发了生命的潜能,伤势已像是平空消失了,十指尖尖落在六根天蛮丝弦与一根九合线弦上,一阵滚拂,大小扫,单挑,揉……
  “哎……”方便铲尚未拍下的两和尚狂叫,随举起的铲摔倒在地。
  十余名和尚,只有两名能逃近庵门,其他的全倒了。
  柏青山吃力地坐好,虚脱地叫道:“试奏‘海上生明月’。”
  “青山哥,我……我不会。”姑娘凄然地说。
  “试一试‘瑶台春早’。”
  琴声再起,泛音前奏。
  “减去过脉。”他低叫。
  过脉,也就是正曲前的一段过门,也称过声。琴音一转,生机勃勃的柔和音符充沛于天宇下,悦耳的琴声在空间里萦回。
  大敌将至,贼人的大援已到了百步外。姑娘神不守舍,琴音的威力仅及一二十步。
  一声怒叱,大漠瘟神一剑将一名大汉刺倒,剑尖透背而出。
  同一瞬间,“铮”一声暴响,伏龙太岁硬接了吸血无常一剑,把吸血无常震飞八尺外。
  啸声震天,叱喝声急促,群贼来势如潮。
  首先醒来是三名和尚,扫了柏青山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入庵而去。
  琴声悠扬,宛如天籁君临。
  柏青山的身躯停止抽搐,停止出汗,脸上痛苦的表情徐徐消退,浑身的肌肉开始松动。他安坐寂然不动,闭目垂帘如同老僧入定。他感到头如斧劈的椎心痛苦在缓缓消失,天旋地转似的昏眩感像在退潮。
  南面的树林中,钻出另一批人,人数也有二十余名,其中赫然有纪少堡主。
  西面来的三十余名高手,也潮水似的涌到。
  伏龙太岁已看出不妙,喝道:“退!退至墙根下避免围攻。柏老弟需要援手,咱们不能一走了之。”
  四人急速退走,迅速在柏青山的前面排开。吸血无常与如意神尼自保尚感困难,怎拦得住他们?
  柏青山的脸色渐渐回复红润,呼吸也已逐渐地平静了下来。
  “瑶台春草”一曲共有十段,最后一段已近尾声。
  伏龙太岁焦虑地瞥了柏青山一眼,向同伴低声道:“设法拖延片刻,柏老弟便可度过难关。”
  大漠瘟神颇感焦虑地道:“咱们必须忍耐,希望能与对方指名叫阵方能拖延,只怕他们不肯上当。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们不会放弃大好机会的。”
  “我来对付他们。”伏龙太岁硬着头皮说。
  两面赶来的人,几乎同时到达。
  伏龙太岁收剑入鞘,独自上前双手叉腰而立,傲然扫视着两拨人。
  吸血无常神色委顿,迎着从西面来,领先飞掠的大和尚苦笑道:“大师竟然不期而至,在下感激不尽,诸位并未落在他们手中么?”
  大和尚气色不佳,咬牙道:“如果贫僧迟撤一步,必将死伤殆尽。京师八虎全来了,咱们栽得够惨。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何自行离开柳树湾?范庄主呢?”
  大和尚语气不善,充满了责难的口吻。
  吸血无常竟然忍下了,苦笑道:“范庄主从东面走了,恐怕凶多吉少。谁的错误暂且搁下,目下咱们有强敌必须对付,事后再说好不好?瞧,这几个鹰爪几乎杀光了咱们的人。”
  大和尚鹰目炯炯,几乎像在喷火,切齿道:“原来是这几个走狗,怪你不得,他们只有这几个人么?那一批人……”
  “那一批人由在下打发。”吸血无常说,向纪少堡主一群人走去。
  伏龙太岁心中暗喜,乐得袖手旁观。
  纪少堡主身旁是纪忠,两人站在一名高大的花甲老人身侧,其他二十余名老少,全都是黑衣劲装佩剑的大汉。
  其中一人举了一面三角黑旗,上面绣了一个大红字:万。
  吸血无常走近,方看清旗上的字,含笑抱拳施礼道:“在下厉旭,兄台定是斗门镇黑龙潭的万当家万兄天雄了,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会,足慰平生。”
  万天雄哼了一声,不屑回礼,向纪少堡主问:“是他们这些人么?他们之中,哪一个是紫云山庄的范庄主?”
  纪少堡主摇摇头,道:“万伯伯,紫云庄主不在,这人的绰号叫……”
  “我知道,叫吸血无常。”
  “他……”
  吸血无常怪笑道:“纪少堡主,我希望大家忘了庵中的事,大家说开了,仍然是好朋友,些少误会,计较起来多没意思,是不是?如果老朽有错,我这里向你道歉。”
  纪少堡主心中有鬼,一看柏青山与费姑娘不但未死,而且活得好好地,脱离了吸血无常的控制,不由心叫苦,等于是有了活证人,他怎能让吸血无常揭发他杀死师爷与纪孝的罪行?只要吸血无常不讲道义将这件事说出,有柏青山在旁作证,他这辈子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恐怕万天雄也要大发雷霆呢。
  他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他一咬牙,沉声问:“紫云庄主目下在何处?”
  “他走了。”
  “为何走了?”
  “伤在柏小辈手中,向东走了。”
  纪少堡主哼了一声,道:“好,在下只找范庄主算帐,后会有期。”
  吸血无常桀桀地笑,道:“少堡主,俗语说得好:冤仇宜解不宜结;希望少堡主看开一些……”
  话未完,纪少堡主已和万天雄向东走了,一群人分为四拨,向东急追。
  吸血无常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了。
  姜是老的辣,纪少堡主怎斗得过他这个老狐狸?
  假使他先前杀了纪少堡主,不过是一时快意而已,而目下的情势是,纪少堡主已被他牢牢地控制住了。
  这一着真够狠够毒,纪少堡主这辈子休想找他的麻烦。
  琴音已止,气氛紧张。
  吸血无常打发走纪少堡主,回到大和尚身旁,低声道:“叫所有的人以物塞耳,那位少女膝前的琴,是琴魔费廉的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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