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第97章


好一个醉得一塌糊涂,五个证人与四位姑娘,亲见你写下欠条押据,捺了手模打了脚印,你难道也醉了么!哼!”
  冯大爷沉声说,从怀中取出押据扬了扬,又道:“宅院押银五千两,太爷并不想要你那栋破房子,有三天期限,舍不得房子,你去找银子取回押据,太爷不与你计较,出去吧。”
  “押据是假的,不是我立下的,我要看看……”
  “唷!你想得真妙,你正要赖帐,将押据三把两把撕掉往肚里吞,我这五千两银子岂不是掉下海了?要看可以,咱们到衙门里看去,去秀水或者嘉兴公堂,冯某一概奉陪。来人哪!将他赶出去!”
  江怀忠快急疯了,狂叫道:“天哪!你……你这不是要将我迫死么?你……”
  “你死是你的事,你死了,房子仍然是我的,你去死好了。”
  “天哪!那座房子已经不是我家的了……”
  “什么?”
  “五天前已经卖给赐福坊的温老爷子,一千两银子卖断了。”
  “砰”一声响,冯大爷一掌拍在桌上,怒叫道:“混帐!卖断了的房子,你为何用来押赌?你不要命了,你把太爷看成什么人?瞎了你的狗眼!”
  “天哪!”
  “给他吃一顿生活!”冯大爷怒吼。
  八名泼皮如狼似虎,飞扑而上。
  江怀忠向外逃,大吼一声,一拳打翻了一名大汉,一脚又踢翻另一名,夺路而奔。
  但一拳难敌四手,最后被打得头青面肿,躺在堂下像条死狗。
  一盘冷水将他泼醒,冯大爷的语音在他耳畔轰鸣:“你给我滚回去,筹措银子来还债。三天没有银子也没有屋,太爷要将你沉入湖底喂王八,快滚!”
  两名大汉架起了他,将他丢出大门。
  “天哪!”他哭倒在地呼叫。
  冯大爷的家门口,哭死了也没人敢过问,谁不怕冯大爷的淫威?
  他忍住满腹的痛苦和辛酸,一步一颠地走了。
  东面的小径,大踏步来了两名青衣人,进入了冯家的大门。
  冯大爷迎客入厅,含笑问:“咦!两位贤弟喜气洋洋,有事么?”
  一名大汉呵呵笑道:“报喜不报忧,有好消息见告,老大传来口信,要大哥后天到西水驿会面,据说有几位江湖大名鼎鼎的人物,要助咱们到新城镇弄到那笔红货。”
  “妙极了,咱们正愁人手不足,来的是些什么人?”
  “听说是天下第一堡的人。”
  “天下第一堡?人呢?”
  “还没到,老大已和两名打前站的人接头谈妥条件了。”
  江怀忠凄凄惨惨上了一艘船,船放南湖,出南湖驶入运河,航向白龙潭三塔村。
  大小姐费心芝刚在宅内自建的佛堂做完午祷。她遇人不淑,感到万念俱灰,心灰的人,佛经有极大的诱惑力。
  这玩意对丧失人生斗志的人来说,不是强心针而是一瓶迷幻药,最容易在里面求得解决,当然经里面的确也有些吸引人的东西。
  四岁的小珂在佛堂门口,惶恐地叫:“娘,爹回来了,好怕人,珂儿怕!”
  “小珂乖,爹回来了怕什么?”她问,清秀的粉脸也随着涌上疑云。
  “爹的脸色好青,好怕人,不会走路。”小珂牵衣惶然地说。
  她大吃一惊,抱起小珂直奔内堂。
  偌大的宅院,大小房舍总有二三十间,五进院,还有东西两院两厢,但只有她母子俩,与一名老仆一名仆妇。
  内堂阴森森,未修剪的草木已四处蔓生,内院的三面窗紧闭,因此光线幽暗。江怀忠跌坐在太师椅上,仆妇正焦急地替他用巾拭脸。
  “哎……哎唷!不……不要抹了……”江怀忠虚脱地叫。
  她放下小珂奔近,大惊道:“天哪!官人,你……”
  “我死不了!”他乖戾地大叫。
  小珂哇一声大哭起来。
  她向仆妇叫:“三嫂,把小少爷抱出去。”
  她立即进入后房,取出一些药散香油药酒等物,熟练地调药,含着一泡眼泪说:“官人,忍着些,我替你调药……”
  “不要管我!”
  “官人……”
  “我死不了,我不要紧,要金银。”
  “什么?”
  “有金银,我死不了,药没有用。”
  她右手倒了一杯药酒,左手盛了三颗丹九,走近柔声说:“官人,你先服下药,保往元气……”
  他手一挥,将酒杯与丹丸扫飞,喘息着叫:“我先问你,你是不是希望我死?”
  心芝掩面而泣,痛苦地叫:“官人,你……你怎么说这种话?你……”
  “一夜夫妻百夜恩,对不对?”
  “官人……”
  “目下我已到了生死关头,念在夫妻情分,你一定要在三天内找五千两银子来救我的命,不然,我死了也要拉你们母子两人走一条路。”
  “天哪!你……你说五……五千两银子?”
  “是的,五千两银子。”
  “这……”心芝如中雷殛般吓傻了。
  “不要多问。”
  “佛祖慈悲!官人哪!家中已无隔宿之粮……”
  “少废话!把你娘家的珍宝古玩拿去卖了,再不够,你可以向亲友去借,佛祖慈悲救不了命,只有金银才是救命菩萨。”
  “这……这些东西都……都是妹妹的……”
  “你的与她的并无不同……”
  “但……但她不在家,而且也……也卖不出那么多银子,有好些值钱的古玩,都被你偷偷地给……”
  “呸!事到如今,你还给我算这些老帐?”他厉声叫。
  “官人,请息怒,请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给你听有屁用,总之,我欠人银子五千两,三天内不还,我将尸沉湖底。你不替我去张罗我……我只好带你们母子一同投湖自杀。”
  “天哪!我到何处找五千两银子?”她仰天狂号,声泪俱下。
  江怀忠挺起上身,喘息着叫:“把这座宅院卖了。”
  “这……没有妹妹出卖据,卖不出去的,官人,何不将我们的宅院……”
  “我们的房子已经换了主人了。”
  “什么?”
  “你少管闲事,快去各处把值钱的东西找来。”
  “即使整座宅院卖了,也卖不了三千两银子。”
  “把小珂卖给温老太爷,他年老无子,早就……”
  “官人,你……你说什么?你……”她惊骇地问。
  “你没听清楚么?没有银子他得死,卖了他反而是救他。”
  “你这没良心的……”
  江怀忠突然一脚喘出,踹在她的小腹上。她骤不及防,“嘭”一声仰面便倒。
  江怀忠戟指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这贱人,自从娶了你以后,我江家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目下我眼看命在旦夕,你竟不替我设法,居然敢骂我?你听清了,筹不了五千两银子,别说儿子我要卖,连你也卖掉并不是不可能,卖掉你们是救你们,免得与我同归于尽。”
  心芝寂然不动,已痛昏了。
  江怀忠向内房走,恨声道:“别装死,死你也得替我把家产变卖掉。”
  第一天,江怀忠躺在床上养伤,呼喝咒骂声扬于户外,催促乃妻赶快去找买主。
  心芝一个妇道人家,不曾做过买卖,急得几乎要上吊。
  最后,她走投无路,只好硬着头皮去塔寺,找到了真如方丈,请方丈到家中看看她收集好的一批珍玩古董字画等物,恳求方丈去找买主。
  但真如方丈直摇头,声称这些珍玩不易找到买主。
  即使有人肯买,最多卖个三四百两银子而已,而且不可能现钱交易,仅答应尽力去找买主,不必寄以厚望。
  一晃眼就过了一天,在费心芝的感觉中,她已是个麻木不仁的人,她耳畔整天只有一句话在萦回:“五千两银子五千两银子……”
  把心园卖掉,五千两银子不难找到买主,但时限太仓促,到何处去找买主?再说,心园是费家的产业,她是江家的人,谁敢与她做这笔买卖?
  费家在此地无亲无故,告贷无门。她一个娇生惯养不曾与外界接触的少妇,到何处去筹措银子?
  果真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也除了抱着四岁的孩子哭泣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唯一的希望在真如方丈身上,也许者方丈可带几个施主前来买珍玩,但愿能筹得一二千两银子应急。
  次日一早,江怀忠已经可以走动了。冯大爷的爪牙并不曾下重手打他,打坏了岂不是断了财源?
  她到了内堂,大叫道:“三嫂,吃的东西准备好没有?”
  三嫂不见了,唯一照管门户的老仆也不见了。
  费心芝一夜不曾合眼,抱着爱子在空茫的大厅坐了一夜,秀目红肿,失魂落魄欲哭无泪。
  他到大厅,不由无名火起,厉声问:“贱人,昨晚你到何处去了?”
  “我在此地坐了一夜。”心芝木无表情地说。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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