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第161章


  车声辚辚,南面县城方向,驰来了一辆轻车,有三匹健马前后护送,不徐不疾向南行。
  那是一辆青色双头马车,一看便知不是本地的车辆,轮辐中等,车座不高,车厢没有任何标记,是大户人家而门第不高的自用轻车,车把式是个青衣大汉,雄壮魁梧粗眉大眼,驾车的技术十分高明熟练。
  护车的骑士是两男一女,两男一老一少,老的年约半百,一表非俗。小的年仅十五六,英俊健壮但稚气犹在,在车侧的少女骑士穿一身翡翠蓝骑装,年仅十三四,刚发育往上长,小得很,但脸庞秀丽之气外溢,一双明亮的大眼焕发出智慧的光芒,年纪虽小,已出落得清丽脱俗,已是不折不扣的小美人儿。
  三老少未带兵刃,小丫头带了一只新百宝囊。
  二小姐失去了入侵者的踪迹,颇为暴躁,向从人说:“拦住那些人,问问看。”
  男从人应喏一声,驱坐骑当路驻马,迎面拦住去路,高叫道:“慢来,在下有事请教。”
  中年骑士举手示意令车停住,独自策马上前,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含笑问:“小哥有何指教?”
  “你们曾看到三个人骑了两匹马么?”
  “小哥问他们……”
  “他们是贼。”
  “贼?这……”
  “少废话。”男从人不客气地叫。
  中年人仍然微笑,不以为忤地说:“他们往南走了,追不上啦!”
  后面车旁的少女哼了一声,冷笑道:“这厮的态度恶劣极了。”
  二小姐杏眼一翻,鞭梢一指,不悦地问:“小丫头,你说什么?”
  少女不是好相与的人,也不悦地说:“你耳朵又没聋,听不见本姑娘的话吗?”
  中年人扭头叫:“丫头,不可无礼。”
  可是,二小姐却哼了一声,驱马向少女冲去,叫道:“本姑娘要教训你。”
  少年人大为不满,叫道:“小妹,打她下来。”
  双方相距甚近,马一冲便至,谁也无法阻止双方接触,眼看两人难免动手。
  高踞车座的车把式突然长鞭一抖,鞭梢夭矫如龙,“叭”一声在二小姐的马额前发出暴晌,手法之准之熟,令人大叹观止。
  二小姐的马受惊,突然人立而起。
  中年人举手一挥,叫道:“走吧,不许生事。”
  车与马几乎同时前冲,向北绝尘而去。
  二小姐总算骑术高明,未被摔下马来,勒住坐骑向男从人叫:“跟上去,探明他们的落脚处火速返报。”
  男从人应喏一声,策马走了。
  二小姐气呼呼地又向女从人叫:“回去,带人来找他们算帐。”
  女从人苦笑道:“小姐,这些人……”
  “他们跑不远的。”
  “小婢是说这些人不好招惹,一个赶车的已经够高明,其他的人……”
  “你少废话,走!”
  车马过了三槐集,并未停留,向星河庄走了。
  三人都发觉有人跟踪,但毫不介意,仍然不徐不疾地赶路,不加理睬。
  星河庄在望,大道通过庄西,有一条路岔入西庄门,路两侧槐树成荫。
  车马折入岔道,直向西庄门驰去。
  庄的栅门外,有一名老苍头把守,看到车马折入,不由一怔,自语道:“定是庄主的客人造访……唔!像是山东地境的轻车,定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车马到了,老苍头迎出叫:“缓下坐骑,诸位是……”
  中年人在三丈外下马,牵着坐骑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封拜贴递过说:“在下山东柏明伦率子女,前来拜望庄主邓二爷,相烦通报,感激不尽。”
  老苍头接过名贴,拉开栅门笑道:“柏爷请进,先到里面安顿,小老儿即派人前往禀报,请吧。”
  “有劳大叔了。”中年人客气地说。
  老少三人下马入庄,轻车也灵快地驰入庄门。
  一箭外便是庄主邓星河的大宅。
  不久,瞎了一只左眼的独眼灵官邓星河,带了两名庄了急急奔来,大叫道:“明伦兄,今天吹的什么风?”
  柏明伦呵呵笑,将缰绳交给老苍头,迎上笑道:“呵呵!东北风,兄弟从山东来,多年不见星河兄像是发福了,大概万事如意养尊处优……”
  “哈哈!明伦兄,不要挖苦人了,快到屋中相见。”
  柏明伦笑向一双少年男女说:“孩子们,过来,见过邓二叔。”又向邓二爷说:“这是小犬青岱,小女绮玉,星河兄请多关照。”
  青岱、绮玉双双上前行礼,齐向邓二爷请安。
  邓二爷受礼捻须大笑,赞道:“好一对灵秀的金童玉女,明伦兄,我好羡慕你。我只有一只眼睛,已看得心中舒坦万分,衷诚为老友贺。”
  “星河兄,你那双佳儿女必定更为出色哩!小孩子嘛,不要奖坏了他们。”
  “明伦兄,车中……”
  “车中有兄弟一位侄女,不是武林中人,车能进入阶下么?”
  “什么话?老天,你尽给我客气。车放内院,贤侄女可先至内院由拙荆招呼,咱们这就到屋里一叙。”
  “星河兄,南面六七里地,那一片广大牧地谁是主人?”
  邓二爷脸色一变,讶然问:“明伦兄,你与他们有冲突?”
  “他们在追贼,一位女郎问话的口气太狂傲,孩子们看不惯顶了她几句,她竟派人跟下来了呢。”
  “哦!那倒无所谓。”
  “那些人可怕么?”
  “没什么。”邓二爷支唔着说。
  “呵呵!星河兄,你的脸色都变了,还说没什么?”柏明伦故作轻松地说。
  邓二爷吁出一口长气,沉重地说:“那人是南海之鳌洪海,目下改姓王,名环,已落业十余年。”
  柏明伦虎目放光,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这老捕头居然与隐身退休的强盗为邻,你就不怕外界蜚语流长说闲话?哈哈!你们到底谁在计算谁?”
  邓二爷一面向堂屋走,一面摇头苦笑道:“老实说,兄弟等于是坐在火山口子上,你老兄还有心情打趣?”
  “怎么?他不规矩?”
  “在五百里之内,他倒还规矩,但狗怎能不吃屎?”
  “在外作案?抑或是坐地分赃?”
  “爪牙仍在东南海做强盗买卖,赃物一年半载便往此地送。他一家子改头换面,完全脱身事外。”
  “高明。”
  “海盗开牧场,这是他成功之处。”
  “你不告发?”
  “向谁告?向咱们河南告呢,抑或是到江浙去告?”
  “在你来说,不难办到。”
  “我?退休了的老残废,你抬举我啦!”
  “那你担心什么?”
  “天网恢恢,他总有一天会事败,等那一天到来,兄弟的处境……”
  “你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
  “因此兄弟委实日困愁城,日虞大祸之将至。”
  “你在姑息养奸。”
  “咦!明伦兄,这不像是你平日的口吻。”
  “我怎么啦?”
  “谁不知道你是个好好先生?懒得过问江湖事,寄情山水与世无争,对武林恩怨的事,你的主意是闭门推出窗前月,吩咐梅花自主张……”
  “唉!这叫做事不关己不劳心。”
  “你的意思是……”
  “兄弟与东海神蛟有过节。”
  “咦!你是为南海之鳌而来?”
  “非也,兄弟不知南海之鳌在此。”
  “那你……”
  “犬子柏青山的事!星河兄听说过么?”
  “咦!那位名震天下的年轻人,竟是令郎?”
  “正是犬子。”
  邓二爷欣然叫道:“哈哈!这叫做报应。”
  “什么?”
  “你一辈子没替江湖做几件好事,欠了江湖一笔道义债,如今由令郎偿还,不是报应么?快哉!我老残废得为此浮三巨觥。”
  “星河兄,你知道兄弟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么?”柏明伦神色怆然地说。
  “明伦兄,你……”
  “他已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邓二爷骇然问。
  “他身中东海神蛟一位爪牙的慢性奇毒,已经到了毒发期的最迟期限了。”
  “老天!”
  “我带了解药出来找他,晚一天便少一天希望。”
  “早些天他在山东,与泰山贼冲突……”
  “消息是我在郑州接到的,因此往回赶,可能来晚了,不知他是否已动身返家。昨天到达归德,想起你……”
  “你总算想起了我这位老朋友。”
  “星河兄,不必打趣了。”
  “放心啦!令郎可能会走这条路上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独眼灵官造孽太多,退隐后自然有自保的能耐与打算。”
  星河庄来了贵宾,一阵子好忙。集益牧场跟踪的人,悄然退去。
  当天午后,周三被少庄主从西屯子草料场调回本庄,安置在巡场队中任小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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