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荣华

第115章


庆王挑眉,往上座走去,待看见一旁静静站在的苏牧,眉头微微挑起。
  宋岩却是躬身说着:“若是一般案子,属下也不敢劳烦王爷,实在,陈家这位小姐可不得了,莫说是长公主的心头肉,也是裕王未来的王妃,成王本就盯着咱们的错处,这次若不能将案子妥善了解,成王在陛下面前,定不会绕过属下。”
  庆王是抬手指了指苏牧:“这是你求本王却不如求苏大人。”
  宋岩本是感激苏牧陪同他一起来王府,如今听王爷这么一说,才是疑惑:“苏大人与此事也有干系?”
  苏牧缓缓开口:“臣送如意小姐出城后,安置在离京三百里开外的农庄,前几月倒还常遣人关切,之后见如意小姐适应得好,便注意得少,前两日才接到消息,如意小姐半月前突地离了农庄,不知去向,原是回了京。”
  苏牧说得详尽,宋岩却是云里雾里,却也不管苏牧怎么得来的消息,只道:“既是三百里外,一个娇养的姑娘,必是不会骑马,光走路,少说也得十天路程入京,路上若运气好搭了马车或驴车,也得五六天才能到,半月前?也就是说她在京里应住了几日,属下明白,这就拿了画像去各个客栈询问。”
  宋岩急匆匆离去,周辰景却是看向苏牧:“你可是还有事情要说?”
  苏牧犹疑了会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如意姑娘离京时,曾让我给她送一封信,因为要送去的是靖国公府,当时靖国公因何良生的事情牵连,我怕再牵事端,便拆信看过。”
  周辰景接过信笺展开,愈看,眉头皱起愈深:“所以,你私下把信扣住了?”
  苏牧眼底闪过一丝愧疚,跪地点头:“我擅自做主,请王爷责罚。”
  周辰景却是将信笺放置在烛火上,任由火光将信笺吞噬,最后只剩残灰,苏牧眼睁睁看着,想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事已至此,此信决不能留,你我便当从没有看见过这封信,尤其,不能让王妃知道。”
  周辰景言语凝重,苏牧停顿了会儿,才是应下。
  -
  折腾许久,再回宛荷院,却发现苏靖荷屋内燃着烛火,庆王几步匆匆,进屋,却是看着苏靖荷坐在书案前挑灯也读,身上只穿了单薄冬衣,遂赶紧上前两步,将自己的外衣解开披在她肩头。
  “怎么醒来了?”
  苏靖荷抬头:“一直睡不着,便想看看书。”
  瞥了眼苏靖荷手中的书籍,却是本有关尸检的,桌上还摆放了好些刑尸集,想来还是没有放下如意的事情。
  “案子京兆府已经再查,我也派了下人在清池一带暗中查探,你就别操心了,本就身体弱,应多睡会儿。”
  “我实在睡不着,也就随便看看,倒是王爷累了一日,去休息会儿吧。”
  “我也不困,既然王妃睡不着,我陪着你一道,反正就快四更天了,也得准备早朝。”
  周辰景的性子苏靖荷也知道,便没再劝,他陪她看了会儿书,待天边微亮,便离府上朝,只嘱咐绿萝和兰英多照看着些王妃。
  兰英倒是自己都魂不守舍,哪里顾得上王妃,绿萝见她实在吓得不轻,才叫她回房先休息,而后进屋伺候着苏靖荷。
  等周辰景下朝回府,苏靖荷已经累趴在桌案边睡着,身上还披着他给的外衣。遂俯下身小心翼翼抱起苏靖荷,怀中人儿或感觉到异样,稍微呢喃了声,却因太困,只转了个身继续睡着。
  将苏靖荷放置床榻上,庆王也不敢离开,又不忍心吵她,便将公文挪到房里,连翻个页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响。
  等她再次睁眼,周辰景却不在身边,绿萝伺候了苏靖荷起身,道:“是王爷抱王妃回床上睡的,之前王爷一直守着王妃,刚才京兆府的宋大人过来,王爷怕吵着王妃,才叫人去了隔壁说话。”
  苏靖荷一愣:“宋岩?”而后赶紧起身,往隔壁去。
  屋子里宋岩紧锁着眉,他依着画像问过京城所有客栈都没有结果,正巧苏靖荷却是推门进来:“或许有个地方你们可以去问问。”
  宋岩给王妃行过礼,庆王却是先一步走到苏靖荷身边:“醒了,可吃了东西?我让嬷嬷煮了清粥,喝些正好暖胃。”
  声音轻柔,不禁让宋岩侧头多看了眼王妃,他跟着庆王许多年,看惯了庆王的冷毅,何时见过这般柔情一面,这位庆王妃倒是很有本事。
  苏靖荷勉力笑了笑:“等你陪我一起吃。”说完看向宋岩:“如意死的时候,腰间佩戴了一只香囊,是永和街尽头紫香斋的东西,你沿着那里去查,或有收获。”
  紫香斋是贵家小姐常去的地方,宋岩也有妻女,自然知道那里,遂问着:“王妃怎知道是陈小姐身上香囊是此次进京买的,若是之前就有也属正常”
  苏靖荷摇头,看了眼庆王,才缓缓道:“如意出京是我去送的行,她当时并没有佩戴香囊,之后离京许远,定是买不到紫香斋的东西。”
  宋岩恍悟,难怪上回苏牧对陈家小姐的事情这般清楚,怕是陈姑娘压根没因为病弱去过大觉寺,而是由着这对兄妹送出城的,至于其间到底因何缘故,他却不敢多问。
  宋岩正欲去紫香斋查探,突又顿了脚步,回头看着庆王与庆王妃,若是好好在大觉寺里养病的陈小姐突然溺亡在清池很是可疑,那行动自如、无病无灾的陈家小姐,回京后路过清池不慎失足也是正常,遂道:“既能悠闲上街买东西,怕并没受制于人,那……可会是失足?”
  “不会!”苏靖荷斩钉截铁,双手握拳,她昨夜翻阅许多书籍,作证了那日听见的言论,如意腹中没有胀水,并非淹死……
  待宋岩离去,苏靖荷才是仰头冲着庆王:“我看过书,我笃定如意是死后被人抛进清池的。”说完,双手握拳,满腔愤慨,那般纯善的姑娘,到底遭遇了什么!
  庆王安抚着她起伏的情绪,道:“如意的尸身在陈府,仵作不能验尸,不知死因,只能靠宋岩费心去查了,你莫急,总有结果的。”
  苏靖荷抿唇,突地说着:“或许,陈宴能帮我们。”
  
  ☆、第96章 醉酒
  
  漫天大雪下了整整两日,未停,地面积雪已有半尺厚,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素白中。长街上行人愈少,苏靖荷独自撑着伞等在陈府大门外,周身簌簌落雪围绕,蓦地添了分孤寂。
  陈府大门开了小缝,门奴给外头的绿萝轻声耳语了两句,大门再度合上,待绿萝走回苏靖荷身边,只无奈摇了摇头。
  接连两日被拒,陈宴是铁了心不会见她,怕是得等到如意下葬那日,陈府大门才肯重开,可那时,却是晚了……
  深深看了眼青砖红瓦的陈府,苏靖荷只道了一声:“回去吧。”
  转身,由着绿萝轻扶着上了马车,一路马车平稳,苏靖荷却思绪万千:她记得如意离开前说过,她心中有别人,那个人既不是夫君,又会是谁?如意不肯嫁裕王,不惜离了亲人,舍了荣华也要离开,自是希望能与心上人双宿双栖的,本应能走多远走多远,为何才过半年又回了京城?
  愈想,思绪愈加纷乱,待回到庆王府,还有些不大精神。
  走进白茫茫的宛荷院,白雪已没过脚踝,双靴踏在雪地里吱吱呀呀地发出声响。院中的红梅竞相开放,像极了陈府的后院,若温上一壶酒,吃着烤鹿肉,本是最惬意的雪天,可惜,身边已没有了那个明艳的少女相伴。
  凝视着红梅许久,突有酒香弥漫,窜入口鼻,苏靖荷顺着酒香轻轻嗅着,回首,却是看见亭中倚靠藤椅的周辰景,暖和的狐裘盖在双膝上,他单手握着小酒壶,轻轻晃动着,酒香更快蔓开。
  见惯他正襟危坐的正派模样,如今这般慵懒姿态,配着身后簌簌白雪,却别有一番风情,美得让人挪不开眼,苏靖荷微微愣住,竟有些看得出神。
  他朝她招手,红唇轻启:“小曼,过来。”
  那模样带着无尽诱惑,苏靖荷下意识缓缓走近,待到周辰景身边,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红,故意接着抖落斗篷雪花的时机别开脸,问着:“今天怎么得空?”
  “下雪了,怕你没酒喝,嘴馋。”将苏靖荷揽入怀中,或因酒壶太暖,他的手很是灼热,抱着自己,瞬时不觉寒凉了。
  “我才不贪酒喝。”苏靖荷说完,酒壶已凑到跟前,酒香扑鼻,勾起肚里馋虫,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刚从外边回来,喝些酒暖暖身子。”
  给苏靖荷找了个台阶,她才接过酒轻抿了小口,酒香醇而不浓烈,带着些梅花香气,暖暖入口,渐渐扫去四肢的寒冷。
  接连喝了好些,却又被周辰景抢过酒壶,提醒着:“会醉。”
  “我酒量很好。”苏靖荷扭头,眨着眼看着周辰景,眼中酸涩,满是感动,她心里明白,他是特地温了酒等着她,他猜到她会在陈府吃闭门羹,让她借酒缓解愁绪,心中才能轻快些。
  抢回周辰景手中酒壶,灌着,不知不觉,已是见底,她酒量其实并不好,加上今日本就想醉,渐渐双眼开始迷蒙,脸颊酡红,她搂过周辰景的脖子,笑看着他:“我有没有说过,你很美?”
  周辰景挑眉,这般亲昵的举动让他高兴,却道:“这算是夸奖?我不喜欢‘美’这个字,是形容女人的。”
  “可你真的很美。”苏靖荷抬手,描摹着周辰景的眉眼:“你眉目生得很好,就是不爱笑,可惜了。”
  知她已有了醉意,周辰景将怀中人儿抱紧了几分:“我喜欢看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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