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都是小市民

米露篇
    恶魔大人跟着黄鼠狼精黄大仙一路走回了米露租住的别墅。一进门，就有两个脑袋探了出来，一个是金发碧眼的可疑男子，全身只穿了个疑似兜裆布的东西，相当不知廉耻，而另一个则是个怪模怪样的西瓜头小男孩，身高也就到恶魔大人的膝盖，最可怕的是两个眼眶里黑漆漆的，完全就是鬼片里常见的鬼娃。
    黄大仙热情地给双方进行介绍。却原来米露当年走投无路时，绞尽脑汁地求桃花求转运，买了一堆西洋十字架、泰国佛牌、日本御守、印度佛像等，这些东西里有的灵，有的不灵，结果就请来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未知生物。这些生物来来去去，一直坚守在米露身边，帮她勾引富商的就是剩下这几个了——黄鼠狼精黄大仙，自称“贾耶稣”的疑似耶稣的男子，还有名叫“瞳瞳”的泰国古曼童。
    “你们的能力都是什么啊？”恶魔大人打探敌情。
    黄大仙对他也没多怀疑，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啊，主管让男人都觉得米露好看，管脸的。贾耶稣主管帮她吸引富商，让富商服服帖帖，对她百依百顺。瞳瞳是给她保财运的。之前那个小恶魔则主管她别的需求。你呢？你咋恁神秘？一直也不说底细。”
    恶魔大人深深懂得潜伏之道：“我不是我说了么，我就是小撒啊。我也没什么本领，主要就是让男人和女人碰撞出寂寞的火花，干柴烈火，按捺不住，奋不顾身，如狼似虎，坐地吸土。”
    “太棒了！”黄大仙很高兴，“这几天主人正有这方面的需求呢。你也知道，那些富商都上了年纪嘛。”
    阿撒兹勒还想继续打听，却被黄大仙塞了一副扑克牌在手里，长得挺吓人的瞳瞳一言不发，从后面推着恶魔大人，把他推到了一个四方小桌前，而贾耶稣则已经坐到了小桌前，摩拳擦掌，十分亢奋。
    这是要干什么？恶魔大人皱眉。
    黄大仙道：“等主人回来了，你再告诉她召唤你的咒语，和她签约。现在咱们先玩会儿斗地主。愣着干啥？洗牌洗牌。”
    贾耶稣用蹩脚的中文说道：“窝们有特鳖的规矩。要用Q/Q斗地主的台词进行对花。还要配上Q/Q斗地主的音乐。”他点了下手机，跟着极具特色的欢乐音乐哼了起来，“噔噔楞蹬滴噔，噔噔楞蹬滴噔……”
    恶魔大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正经人……正经魔。
    耶稣、恶魔、黄鼠狼精还有泰国特产古曼童，围成一桌，在欢快的音乐下开始玩斗地主。
    “加倍！”“压死！”“炸弹！”“春天！”
    “不要走！决战到天亮！”
    “快点儿啊！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恶魔大人玩着玩着，兴致越来越高，几乎完全忘记了初衷，净忙着抢地主了。
    而另一边的苏蜜正在大太阳底下苦哈哈地拍戏，演的是男主角的前女友。这个角色，自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在剧本里仗着有一副姿色，心比天大，抛弃了没房没车的男主角，去给有钱人做二奶。而这一出戏，演的是大奶在商场里逛街，遇见了正在和有钱人逛街的二奶苏蜜。大奶当即上前，啪啪啪打了苏蜜好几个耳光，两人又是扯头发又是撕衣服，闹得不可开交。
    苏蜜之所以来演这个，完全就是个看在导演是旧识的情分上。她一到片场，就听说演大奶的女演员是来客串的，结果一见面，苏蜜不由得感慨冤家路窄——这客串演员，正是好久不见的米露。
    “哎哟~这不是小蜜嘛~好久不见~好想你啊~”米露带着墨镜，踩着高跟鞋，妖娆地走了过来，“上次的事也不要怪我嘛。我不是故意为难你，我也是对演戏要求比较高，你如果不符合我的预期，那就对不起啦。我啊，对事不对人~你也不要在意~好不好啦~”
    苏蜜讪笑着没有说话。
    等戏一开拍，米露又露出了那副恶心的嘴脸。当她那大巴掌用力挥过来时，苏蜜早有准备，顺势避开。米露却绝不肯罢休，两只手左右开弓，苏蜜躲闪不及，接连挨了啪啪两下，脸疼得火辣辣的不说，站都站不稳，差点儿崴脚。
    即便如此，她也没忘了说台词，哭着娇声道：“你打我吧！不要怪老蔡！我爱他！是我勾引得他！”
    笨女孩一哭，五官就挤成一团。聪明女孩一哭，那是梨花带雨，楚楚可人，两行清泪看得人我见犹怜。苏蜜这一哭，就连演富商的男演员都不由多看了一眼，被她带入了戏里，赶紧上前一步拦住米露。
    米露勾起唇角，眯起眼睛来，伸手去拉苏蜜的裹胸裙。剧本里本来就有撕衣服的戏码，她趁机发挥，想要让苏蜜在镜头前走/光丢人。苏蜜反应够快，一个大跨步，躲了开来，同时一手按着小裙子，另一手去揪米露的头发。
    头发可是女人的命。米露被扯得五官都扭曲了，当即大喊道：“卡！卡！停停停！救命啊停——”
    导演急了：“停什么？这撕逼撕得多精彩啊。你们得再加把劲儿。”
    苏蜜背对着镜头，对着米露翻了个白眼。米露抿了抿唇，气得七窍生烟，故技重施：“导演，我觉得她根本不会演戏。把她换掉吧！不然我就不演了！”
    这边苏蜜再一次面临着被换角的危机，而另一边，沉迷在斗地主中的恶魔大人终于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扑克牌，由其他三个小伙伴领着，开始参观米露的大别墅。
    苏蜜那个两室一厅的房间小得可怜，天花板也格外得低，恶魔大人都不敢把头发梳的立起来，以防撞到头，或者头发和天花板摩擦生电。相较之下，米露的别墅真是宽敞明亮，富丽堂皇，简直是恶魔大人的梦之居所！
    参观到最后，恶魔大人在耶稣、黄鼠狼和泰国小鬼的带领下来到了地下室。即便是地下室，也要比苏蜜家面积大。
    黑暗的地下室里，古曼童瞳瞳对着阿撒兹勒幽幽地小声说道：“小撒，你也许会很好奇，来自不同文明、不同神魔体系的我们为何能一起为同一个人服务呢？这是因为我们的主人运气很好。几年前，她在街边摆地摊，旁边摆摊的大妈收摊时随手给了她一个奥运五环纪念品。其实，这并不是奥运五环，而是一个布下魔法阵的法器。这个五环魔法阵使得主人能够同时驱使多种神魔，不受限制，不遭天谴。”
    黄大仙呵呵一笑，原本轻快的声音在这样可怕的环境下显得有些阴森：“小撒，只要你为主人做事，你就是我们的好伙伴。至于你从前做过什么，以后想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只要你不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们也不会妨碍你。我反正是不想回村儿里当人见人打的黄鼠狼了，在主人身边，我的烦恼只有选择吃吮指原味鸡还是麦乐鸡块。”
    贾耶稣意味深长地笑了，低声道：“小撒，哲个五环法器香当的牛。在魔界里，只有排名前三的恶魔能够摧毁他，第四名都作不倒。所以，我们足狗安全，补用担心塔被灰掉。”
    阿撒兹勒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假装随意道：“要是被毁了，会出什么事？”
    黄大仙答道：“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就是我们不能再为米露干活了，在她身上施的法术也会统统失灵。而且主人大概会倒大霉，因为信仰不坚定、信了好几家的人是要遭天谴的。不过我也没见过天谴什么样儿。”
    阿撒兹勒点了点头，缓缓勾唇，深邃的黑眸中闪过危险的光芒。恶魔大人整理了下刘海，啪的一下弹了个响指，被高高供奉起了的奥运五环刹那间腾飞于空，瞬时崩裂，四散开来，整个过程如此之快，剩下三个谜之生物愣是都没反应过来。
    而另一边，米露忽地一头栽倒在地，疯狂地抽搐起来。导演和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连忙凑了过去，短短十几秒后，米露恍恍惚惚地坐起身来，围观的众人均倒吸一口凉气——刚才还光鲜亮丽的美人，此刻皮肤发皱，头发变灰，简直像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太太一样。
    她只是外表衰老了，体力却还是年轻人，说话的口吻依旧是那个娇滴滴的美人。看着众人惊讶的面色，米露还不明就里，捂着脸娇羞道：“不要这样盯着人家看啦~我知道我很美~”
    恰在此时，米露的助理小王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把振动个不停的手机递给了米露，像机器人似的汇报道：“米小姐，沈先生、赵先生、李先生都打来了电话，要和您分手。冯先生不仅要和您分手，还要追讨在您身上花的钱，他还说了，要和前妻复合，请你不要再纠缠他。徐导演说，原定给您的角色突然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您的□□忽然被人盗刷了三千万。对了，米小姐，我也打算辞职。”
    “这不可能！”米露崩溃至极，戏也不拍了，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当在汽车的车窗上看见自己的脸时，米露又是一声尖叫。
    等回到家时，米露跌跌撞撞地走到地下室，发现耶稣没了，黄鼠狼不见了，古曼童也抛弃了她。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角落里的恶魔大人邪魅一笑，把米露冰箱里的吃的全都装进大编织袋里，统统背走，一点不剩。
    说起来那些妖精小鬼，也真是不忠贞啊。见主人垮了台，跑的比谁都快。哼，恶魔大人就不会这样！要是苏蜜被别的恶魔使干掉了，恶魔大人肯定会……收走她可怜的灵魂，然后做一顿美味的灵魂料理的。
    不过……恶魔大人看了眼肩膀上的血洞，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臭味，擦了下衣服上的口水。他毁了其他几个的快乐生活，那几位自然怒不可遏，耶稣拿着十字架就往他肩上戳，黄鼠狼往他身上放屁，古曼童则一直往恶魔大人身上吐口水。恶魔大人当然不会任他们发泄，把这几人的手机和现金全都抢到了自己怀里。
    总之，想要杀死恶魔大人的长名单上又新添了几个名字。
    当苏蜜高高兴兴地返回家中时，阿撒兹勒一如往昔，窝在沙发里，吃着零食，跟着《芭娜娜小魔仙》里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小魔仙们一起喊着魔法咒语。
    “喂，苏蜜！”阿撒兹勒像狗一样，眼睛发亮，“老子买了两张漫展的门票。快陪阿撒兹勒大爷一起去看。”
    “你哪儿来的钱？”苏蜜的关注点必然是钱。
    阿撒兹勒眯着眼，下巴高高抬起，道：“我把米露干掉了。你有没有听说她的惨状啊？这些钱都是从她那儿搜刮的。”
    苏蜜笑了，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快来吃吧，不然一会儿奶油都化了。拜你所赐，今天心情好，回来的时候就给你买了蛋糕。”
    阿撒兹勒乖乖走了过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蛋糕。苏蜜难得温柔，拿着纸巾想要帮他擦掉唇边的奶油，阿撒兹勒却拒绝了：“别擦别擦。这些都能吃。”
    苏蜜缓缓笑了，拍着他的头，轻声道：“只要你真心为主人着想，凡事以我为先，不背叛，不隐瞒，不撒谎，你想吃多少蛋糕都可以。”
    阿撒兹勒下意识想答应，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打掉苏蜜的手，冷哼一声，高傲道：“连怎么召唤我都不知道，装什么主人。大恶魔阿撒兹勒！永远不会被征服！”顿了顿，他补道，“除了……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