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都是小市民

        失忆篇（3）
    羊驼恶魔古辛，此时此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文︾小︾说|他嚼着草，照了照镜子，发现在自己的身上骑着一个男人，一个正在扣鼻孔，还在它的毛上抹来抹去的男人。
    “阿撒兹勒君，好久不见了。”羊驼唾了口唾沫，目光阴沉。
    恶魔大人揪了股羊驼的毛，满意地听见古辛嗷地叫了一声，“喂，死羊驼，把阿撒兹勒大爷女朋友的记忆吐出来。吐出来，老子饶你不死，你该吃草吃草，该去拍樊凡马屁就去拍马屁，老子只要苏蜜。”
    身为能力为吞噬记忆的恶魔，古辛的消化功能却不太好。早几年古辛刚来人间时，在动物园待过一段时间，游客们投喂了草泥马一堆无法消化的食物，虽说古辛有能消化钢铁的胃，但还是留下了一点后遗症……从那之后，古辛每吞下一回记忆，都要一个月多才能消化完毕。
    古辛砸巴着嘴，慢悠悠地说道：“可是根据我吃掉的记忆来看，苏小姐完全当你是个死赖在家里吃软饭的，她还敢你走呢。”羊驼恶魔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苏蜜的声音，“阿撒兹勒，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我名下的24个恶魔，以后就是23个！嘎嘎嘎嘎笑死我了！”
    恶魔大人黑着脸，想了想，难得智商上线，清了清嗓子，说道：“古辛，你就打算这样在人间混下去吗？喂，想想从前，我们恶魔在人间活得无忧无虑，而现在，连个人类都敢欺负我们！”
    古辛吃着草，无所谓地说道：“没办法咯。我们是恶魔嘛，恶魔，是一种阴险又自私的生物。团结，对于恶魔来说是不可能的。”
    古辛说的是大实话。天界对恶魔都快到了赶尽杀绝的地步了，现在还活着的恶魔，要么就是一直窝在魔界不出来的，要么就是有恃无恐，魔力高强的。然而即便如此，恶魔们也做不到团结起来，这种生物就像仓鼠一样，是独居型动物，就算生了孩子，说不定也会因为饥饿一口将孩子咬死。身为主人的你第二天打开笼子喂食，就发现盛水的小格子里摆着颗仓鼠脑袋，简直形同斩首示众。
    恶魔大人不肯放弃，目光阴沉，继续低声道：“樊凡知道毁灭魔导书的咒语，绝不能让他活着。他只要活着，对于我们而言，就是威胁。这样的人，你真的打算跟着他混？等他当上所罗门那一天，他就不再是恶魔使，他简直就是魔王！我们的命，都握在他手里头。相比之下，苏蜜志不在此，性格比较好拿捏，她当所罗门王的话，我们肯定可以为所欲为。”
    “阿撒兹勒君说得很有道理，但你能不能从我身上先下去。”羊驼吐了口口水，面无表情地说。
    阿撒兹勒又揪了一撮羊毛，像吹蒲公英一样吹散，羊毛缓缓飘落，落在了羊驼大人浓密的眼睫毛上。
    作为樊凡手下恶魔的领头羊……驼，羊驼君住着独门独栋的大豪宅，旁边几亩地种的都是草，羊驼大人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他伸出前蹄，努力蹭掉眼睫毛上的羊毛，心疼地看着，然后冷声说道：“苏蜜太抠门儿了！我要是跟了她，她肯定把我送到西贝动物园！樊凡确实不能留，但是他现在的整个身体都是在靠魔法维持，崩溃是迟早的事，也不用太担心。第三人的身份太复杂，跟着他干，更蠢。”
    阿撒兹勒没有说话。他双腿大开，坐在羊驼君名贵的沙发上，十指交叉，刘海低垂，眸光晦暗不明。
    “阿米在哪儿？他在樊凡名下吗？老实告诉我，古辛。”他忽然沉声问道。
    古辛愣了一下，大眼珠子一转，警惕起来，笑着问道：“你问他干嘛？”
    恶魔阿米，在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中排行第58位，形状为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他的恶魔能力为强制性地交换两个生物的生命长度，以及，将某个生物的寿命接续到另一个生物的寿命上，甚至，假如某生物死的时间不长，阿米可以令他起死回生。
    追求永生的人们，将阿米奉为至高神明。然而阿米神出鬼没，召唤难度相当之高，近一千年来，没有人成功过召唤出他。恶魔们也不知道阿米收取的贡品是什么……换取无穷无尽的生命，到底要用什么稀罕的宝物来交换呢？
    阿撒兹勒缓缓勾唇。他慢慢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指关节铿然作响。
    古辛两眼一睁，见势不好，拔足狂奔，结果刚迈开前蹄，就被阿撒兹勒一把抓住了后蹄，整只羊驼都被倒提了起来。恶魔大人郁闷到了极点，干脆就拿这只满肚子坏水的羊驼撒气，将它死死抵在墙壁上，一拳接着一拳，重重捶打着它鼓囊囊的羊肚皮——
    “把记忆吐出来！”
    “把记忆吐出来！告诉老子！阿米在哪儿？”
    “把！记！忆！吐！出！来！不然老子拿你和灵魂光球一起熬汤！把老子的苏蜜！还回来！”
    恶魔大人双眸赤红，尖牙愈长，额前一片黑气，哪里还有平时那个蠢的没边的阿狗兹勒的影子？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恶魔大人呢？这个答案就不要深究啦，作为主角，当然要有两副面孔。
    古辛噗噗噗接连吐出了好几个记忆光球，恶魔大人拿脚轻轻压了几下，全都不是苏蜜的记忆。古辛也被打急了，咬紧牙关，吼道：
    “你这个蠢货！发什么疯！要是苏蜜真的喜欢你，她会忘记你吗？要是她不喜欢你，你要回这个记忆也没什么意义，说不定还让她更讨厌你呢！还有——阿米跟老子有个屁毛关系！你要问，就去问瓦沙克啊！他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个屁啊！就是好奇一下你找他干嘛而已！”
    阿撒兹勒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但他就是讨厌古辛，就是要揍他一顿。平常古辛没少出馊主意，来整苏蜜，阿撒兹勒当然要替女主人报仇雪恨！
    只可惜揍了半天，古辛都没把记忆吐出来，阿撒兹勒不知道召唤他魔导书的方法，自然也没办法杀掉这只血肉模糊，但又在疯狂自愈的羊驼。发泄完毕之后，一向舍不得长途话费的阿撒兹勒君终于拨出了第一个电话，电话的那头，则是瓦沙克。
    “我要知道阿米在哪儿。”阿撒兹勒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