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事

【番外】关于你的事
    ——我从来都记得清楚
    十七岁的他站在红色的榜前面看自己的分数。
    破天荒的没上九十的地理，昭示了长期蝉联文科状元的他最近有多么失常。
    他从来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从来不知道这些天在期待什么，见到她了心里会痒，见不到又更加难受，上前搭讪显得太过热烈，一直不识又觉得微微遗憾。
    仅仅在天台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竟会让自己产生牵肠挂肚的错觉，清俊的少年迷惘到不知所措。只是每次路过她的教室都会侧头看一眼，每次上体育课都会不自觉把球打的好一点，就像那天，他看见她和好朋友经过体育场，于是被舍友痛骂不讲义气。
    还记得那种愤愤然的语气：“慕辰，你今天太不给七班面子了，他们输得好惨。”
    他只是笑。
    又是高三一天放学时，他走出教学楼，正见低着头的女孩子抱着一摞高高的作业，几乎被挡住了脸，远远地有几分可怜，他向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向他表白的小女生虽是为数不多，却无一例外的都被拒绝，不知为何，他这次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对身边的好友说：“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他慢跑到那女孩子身边，竟然还来得及注意自己停下的姿势：“同学我帮你拿吧。”
    十足的绅士，换做别的女生早就红了脸，他却明显听她松口气，轻笑溢出：“那谢谢你了。”
    小小细细的声音，柔软，温和。他将那摞挡住她脸的书拿下，发现……是她啊。
    也对，能让自己无端产生怜惜的人，应该不会到处都是。
    可笑的是，虽然那么期待和她的一次独处，那天他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或许是因为怕暴露心底的秘密，或许是因为有些紧张，总之一直将她送到办公室，他将作业放下后，才想起来自己与喜欢的女生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后悔不已的他只听见她清泉一样的嗓音：“谢谢你。”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无论过多少年，他恐怕都忘不了。
    没有了朦胧的泪水，那眼睛美丽澄澈一如她的主人，带着安静的气息，真能令人沉淀安定下来的目光。
    再后来，他才发现她其实很脸盲，因为转天他去办公室时：“慕辰是吧？”
    “老师好。”他颔首。
    “这钥匙是上次你们送作业时落下的，你拿回去问问是谁的。”
    他很少管闲事，但是看着那串冰蓝色的钥匙链，他想自己有了接近她的机会。于是拿到手里：“好的老师。”
    于是走到他们班门口，他早就知道她在哪个教室，根本无须询问。他对门口的同学说话，语气客气：“请找一下你们班余静雨。”
    她这时刚好从外面回来，他于是叫住她。
    她额头上有汗看来刚刚上完体育课，运动服还没换下，他看了她的装扮，暗想她原来钟爱白色：“同学，你的钥匙链。”
    “谢谢你。”她冲他笑，眼神清澈透明，但他却明白：
    她没记住他。
    一点儿也没有。席慕辰平生第一次有了挫败感，因为一个女孩子。
    他后来经常和她挤一班地铁，他甚至在一年内知道了她偏好什么样的座位，喜欢从哪个门口进去，每次坐哪一班回家，这些听起来很需要时间调查的事情，他在不知不觉间就知晓了。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到底用了多久。
    可是，即是有意无意的多次偶遇，他们还是没有认识。
    他记得他们离得最近的那次，他们两个班换了教室，他放学后喜欢一个人自习，那时一阵脚步声如此熟悉，他抬了头看着她冒冒失失跑进他们班的地盘（以前是她们班），伸手从书架上拿着什么，还一边抱怨：“干嘛换教室吗，全楼层只有这间教室配了书架啊。”
    他走到她身后，轻而易举的够着她碰不到的书籍：“这本？”
    “谢谢。”
    又是谢谢，他狠狠地想，总有一天要让你说别的。
    高考，报志愿，打听一个人的志愿是很容易的事，何况她的消息本不用打听，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一个女生考出了理科状元的分数，是多令人震惊的事情。于是他和她报了同一所大学。
    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他看着她有男朋友又分手，他看着她开心不开心，他看着她拿起又放下。他想：等了这么久的我，有幸认识你么？
    我的，余小姐。
    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夕阳。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终于啊，她属于他。
    他不安的岁月过去了。
    眼看阳光渐渐变暗将要落下了，他将穿着婚纱的她带出酒店。
    她在他臂弯里惊呼：“你干嘛，里面还有宾客。”
    “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圆满。”
    一辆车堪堪停在他们高中门口。她瞪大眼睛：“在哪里开始……你暗恋我……原来是真的。”
    他无可奈何，有些英雄气短的感觉，却不能拿爱妻怎么样：“这些重要么？”
    她原来不是他当初看见的那么清澈，现在简直是小恶魔：“重要啊，一想到每天欺压自己的人曾经暗恋自己，谁不激动啊？”
    他：……如果单纯的压也能被算成欺压，他不介意回去坐实这个名声。
    “到了。”
    天台上的夕阳，一如既往地红透半边天，有种鲜艳荼蘼的美丽，他看着远处，那天她就站在那里，背影落寞，引人怜惜，那一瞬的激动便是他的一生。
    他从来都不知晓感情一事，如此动人心魄。
    现在的幸福宛如梦境。他再也不是当年青涩的少年。
    只是依旧在她的笑容里稳妥了自己的一生。
    也许还有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