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客书店 Ⅲ

第3章


所以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靠头脑赢了孔令书吧?”
  徐康桥双手抱胸,叹了口气:“很简单,这个赌无非就是比谁先没有袜子穿嘛,一定是我赢的啊。”
  “为什么?”
  “因为我从来不穿袜子。”
  说完,徐康桥在邵嘉桐目瞪口呆之中,转了个身,上二楼去了。
  第二天中午,当邵嘉桐在饭桌上把这件事告诉詹逸文的时候,后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吗,”邵嘉桐看着画家的笑脸,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认真地说,“放在十年前,我可能会觉得这是一群怪人,但是现在……”
  “?”
  “现在我会很欣赏那些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那是因为你自己没法这么做。”詹逸文也是一个一针见血的人。
  “也许吧。”她耸了耸肩,继续吃盘子里淋上了橄榄油的菜叶子。
  “我想去见见他们。”正午的阳光之中,詹逸文忽然看着她,如此说道。他脸上那种无论何时都有些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让人难以断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画家收起那种痞痞的笑脸,“常常从你口中听到他们,我变得越来越想认识这些人。”
  邵嘉桐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却有些犹豫不决。
  “你不愿意吗?”他有些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不……不是。”她有些慌张,这是一种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就在邵嘉桐绞尽脑汁思索着该如何婉转地回答詹逸文的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却忽然很轻描淡写地说:“不愿意就算了。”
  她诧异地看着他,发现他真的……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不过等你愿意带我去了,”画家咬了一口烤鸡胸肉,很享受的样子,“一定记得告诉我。”
  一分钟之后,当他发现邵嘉桐仍旧一脸诧异的时候,他终于停下来,看着她道:“怎么了吗?”
  日光之中,邵嘉桐看着詹逸文的脸,忽然想起徐康桥在书店里问她的那个问题:
  那你在意的是什么?
  窗外又开始下起雨来,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通常在这种天气,邵嘉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捧着一杯温热的咖啡坐着发呆。这是她的一个小小的秘密,一个短暂的休憩时间,仿佛只要这么坐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整个人就变得很轻松。
  可是今天,她才刚捧起咖啡杯,那渐渐变得沉静的心情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
  “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不是好事。”电话那头传来了梁见飞的声音。
  邵嘉桐一下子就觉得脑袋隐隐作痛。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地说:“怎么了?”
  “那个畅销书作家魏建,本来上周已经答应把下一本新书签给我们,但是今天我跟他联系了之后,有些变故。”
  “怎么回事?”
  梁见飞迟疑了一下,坦白道:“你知道的,这些老人家最看重礼数,我们上次去拜访他的时候,你答应说下次老板会亲自登门跟他敲定最后签约的事情。本来这事我也忘了,但是魏老师对这件事情很上心,我后来跟他通了几次电话,讨论合同的细节,他都提到说什么时候安排跟老板见面,可是董耘现在……”
  邵嘉桐闭上眼睛,用力捏了捏眉心。
  梁见飞继续道:“昨天我又跟他通电话,但是感到情况似乎有点变化,所以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其他出版公司最近也在努力争取他,而且人家是老板亲自上阵。”
  “……”
  “所以,关于这件事,你有没有想到什么解决办法?”
  邵嘉桐沉默地思索了几秒钟之后,说:“你现在有空吗,我跟你一起去见他。”
  一路上梁见飞一直滔滔不绝地叙述着之前跟作家见面的种种情况,邵嘉桐一言不发地听着,像是对这个“困局”也一筹莫展。梁见飞看着她的侧脸,隐约有些担心,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亲自登门拜访已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希望能够让作家回心转意。
  按下门铃之后,作家很快就来开门了。
  “魏老师。”梁见飞礼貌地喊了一声。
  魏老师大约五十出头,也许是用脑过度的关系,头顶上毛发稀疏。又因为职业的关系,长期坐在电脑前打字,很少运动,所以身材有些发胖,脸也是圆圆的,再配上鼻梁上那副圆形的金丝边眼镜……有点像柯南剧中的阿笠博士。
  作家也客客气气地把她们迎进客厅,梁见飞一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作家耐心地听完之后,和气地说:
  “是,之前我们的确沟通得很好,而且我们也合作过几次,大家彼此之间都比较熟悉。不过……前几周开始,有另一间出版公司也在持续地跟我讨论新书出版的事情,我听了他们的企划和设想之后,觉得也很感兴趣,想说也许合作一次看看也不错。而且他们的确很有诚意,一直是老板亲自在跟这个案子,我倒不是说有多势力,非要你们老板出面,但是老板肯亲自跟进,至少说明很有诚意,而且合作会推进得很快,所以……”
  梁见飞之前说了一大堆好话,早已口干舌燥,现在看作家如此表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整个客厅内的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自始至终一直没发一言的邵嘉桐忽然淡淡地开口道:
  “的确,老板亲自跟进的话,会让作家安心,这个道理,我们当然都懂。而且一直以来,我们也都是这么做的……”
  梁见飞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思索着等下要怎么来帮邵嘉桐的腔。然而下一秒,邵嘉桐竟然毫无预兆地哽咽了。
  “但是,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因为……”邵嘉桐换上一副怅然欲泣的表情,简直是那种由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悲怆,却又强行要忍住,“因为我们老板……我们老板他,现在正在生死线上跟病魔做着斗争。”
  ……嗯?!
  梁见飞用力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一副怎样的表情。
  阿笠博士惊讶地张了张嘴,似乎是真的很惊讶。
  “他是个很好的老板,”邵嘉桐一脸真诚地说道,“每天他都第一个到公司,又最后一个走。”
  噗……
  梁见飞想,要是自己现在正在喝水的话,恐怕要喷出来了。邵嘉桐很快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抿起嘴,强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笑意。
  于是邵嘉桐继续道:
  “他从我们上一任老板那里接过公司之后,并没有像其他那些‘二世祖’一样,每天只顾着吃喝玩乐。他工作很努力,全公司从上到下,所有的大事、小事,任何细节问题,他都亲力亲为。从一个国外留学回来,只懂金融的毛头小子,到对出版业务和公司管理完全在行的老手,他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
  “……”梁见飞更深地抿了抿嘴。
  “几年前我们公司曾经有过一次危机,但是在我们老板的带领下,全公司上下所有人齐心协力,争取到了很多畅销作家的支持。”
  邵嘉桐说了一连串的名字,当说到项峰的时候,她明显感到梁见飞翻了个白眼,但她没理她,自顾自地说:“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魏老师您……”
  听到这里,阿笠博士也许是回想起了之前的合作,已有些动情。
  “而且我们老板对下属的员工也非常好,”邵嘉桐一脸怅然地说,“他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我们每一个人。别的老板可能会常常差下属帮他做事,但他从来不会这么做,即使是交电费这样的小事,他从来都是坚持自己去做,不会麻烦我们同事去做任何跟工作无关的事情。”
  梁见飞紧紧咬着嘴唇,痛苦地把脸扭向了一边。
  “正是他的这种自律和公私分明的态度,才使得我们公司的每一个人都愿意、也一直兢兢业业地努力工作着,创造出了现在这样的成绩。我想不用我说,魏老师你也知道我们公司上一年度的市场份额有多客观,我们推出的新书项目有多成功吧。”
  “是……是……”阿笠博士不住地点头。
  说到这里,邵嘉桐忽然沉默了一下,然后,以一种极其悲痛的声音,黯然说道: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现在竟然……奄奄一息地在病床上与可怕的病魔做着斗争。”
  “啊……”阿笠博士不由地抓了抓脑袋,“怎么回事?”
  “他……他……”邵嘉桐再度哽咽,“他得了一种绝症,暂时来说,在医学界,没有根治的办法。”
  “啊……”阿笠博士惋惜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董先生竟然遭遇了这样可怕的事情……”
  “我们所有的同事都感到很心痛,”说到这里,邵嘉桐又不着痕迹地递了一个眼神给梁见飞,后者立刻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他还这么年轻,他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但是他又这么得坚强,这么得有毅力。我们对他无以为报,只有每天努力地工作,当他正在与病魔抗争的时候,我们必须加倍用心、加倍努力,才能让他安心。”
  “是……是……”阿笠博士不住地点头。
  邵嘉桐沉默了一下,忽然又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所以,我今天听见飞说您这本新书的计划可能有变的时候,我立刻就跟她一起来了。因为您这本新书是我们老板倒下之前最后负责的项目,前期他已经投入了很多的心力,大部分企划都是他拍板定下来的,当然他原本也是打算亲自跟进的,他甚至连新书发布会的地点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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