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客书店 Ⅲ

第16章


  邵嘉桐有点想翻白眼:“那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区别嘛,还是有的……”徐康桥的眼珠转了一圈,继续道,“至少我从一开始就能抱着跟他同归于尽的决心了。”
  邵嘉桐无语地看着她,随后又想到了詹逸文说过的那番话。所谓结果,不到生离死别,都不能算是结果。
  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当时好像并不觉得,但是现在看看,好像还有点道理。
  想到这里,邵嘉桐忽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跟孔令书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能够像普通人那样相处?”
  “普通人?”徐康桥挑了挑眉,“你是想说就像你跟董耘那么普通吗?”
  邵嘉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我觉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如果说是像我跟孔令书一样,可能会比较好……”
  徐康桥眯起眼睛来认真地想了想,才摇了摇头:“我觉得没办法。”
  “为什么?”
  “因为我们天生八字不合,相生相克。”
  “……”邵嘉桐叹了口气,才说道,“但为什么我有的时候会觉得你们两个其实是很enjoy的。我是说,你们其实很乐在其中。”
  “放屁!”徐康桥一向是这么不拘小节。
  邵嘉桐又抹了一把冷汗:“那我问你……”
  “?”
  “假如有一天,孔令书死了的话,你会伤心吗?”
  “我……”徐康桥似乎下意识地就想否认,但一张口,却有卡壳了,“我……不知道……”
  当她最后说出“不知道”那三个字的时候,有点泄气。
  邵嘉桐抿了抿嘴,有点想笑:“或者我这么说,假如孔令书只能活一个月了,你还会每天跟他掐架吗?”
  徐康桥看着她,皱起眉头,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认真地思索着。
  过了好一会儿,当邵嘉桐觉得自己额上的冷汗已经完全干了的时候,这位地球上唯一能与孔令书抗衡的女汉子一脸苍白地说: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会不会传染?”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第二天中午,当邵嘉桐在餐厅里忍不住把昨天的这段对话告诉董耘的时候,董耘当即就在餐厅里笑得前呼后仰。
  邵嘉桐翻了个白眼:“有这么好笑吗?”
  “当然好笑啊……”董耘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觉不觉得徐康桥这家伙的思路从来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邵嘉桐喝了一口橙汁,冷冷地看着他说道:“难道你的思路就跟正常人一样了吗?”
  董耘大约是想到了最近以来两人关系的紧张,于是连忙收起笑脸,假装很温顺地说:“一样啊,当然一样,我就是最正常的正常人啊……”
  “你是正常的外星人吧。”邵嘉桐淡然地说。
  董耘摸了摸鼻子,说道:“嘉桐,我们能不吵架吗?”
  “我没有跟你吵架。”她心平气和地看着他。
  “是,”他抿了抿嘴,“你只是跟我冷战而已。”
  邵嘉桐挑眉:“也不算吧,至少我们还能和平地坐在一起吃饭。”
  董耘眯起眼睛看着她:“但是你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一种情绪。”
  “?”
  “讨厌。”
  邵嘉桐抬了抬眉毛,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还蛮细心的。”
  “嘉桐……”董耘哭丧着脸,就像个开始耍无赖的男孩,“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明亮的、漂亮的眼睛,她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要对上这双眼睛,就会不知不觉地答应他所有的要求……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在经历了那么多年之后,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更坦然地面对这双眼睛。
  “等……”她想了想,才答道,“等哪一天我们不再见面了吧。”
  说完,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董耘却开始翻白眼,好像根本不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以为她只是在拿乔或是开玩笑而已。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底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声音:
  邵嘉桐,你该试着放下了吧……
  手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把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邵嘉桐拉回到现实中来,她瞄了手机屏幕一眼,却在看到来电人名字的时候,心惊了一下。
  但她很快收拾心情,不动声色地接起电话:“喂?”
  “在干吗?”詹逸文打电话似乎从来不会打招呼。
  “吃饭。”
  “晚上有空吗?”
  她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大概吧。”
  电话那头也愣了一下,然后说:“你觉得我很讨厌吗?”
  面对今天第二个说出这个词的人,她一下子觉得有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没有……”邵嘉桐下意识地瞄了董耘一眼,发现他正盯着她看,于是她转过头,望向窗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什么事?”
  “有个朋友给了我两张画展的票子,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
  “……”
  “不想去?”
  “不是……”
  “还是不想跟我去?”
  邵嘉桐又隐隐有些头疼:“不是,我只是在想……下午会不会又生出什么事来。如果现在答应了你,结果去不了,似乎不太好。”
  “那我等你。”他答得毫不犹豫。而且,似乎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好吧,”她不由地说,“我下午给你电话。”
  “好。”说完,詹逸文挂了线。
  邵嘉桐看着手机,忽然有点哭笑不得,这家伙的开场和退场,都是这样连声招呼都不打吗?
  “是谁?”
  她回过头来,才发现董耘依旧看着她,眼神变得有些……锐利。
  她重新拿起手中的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说道:“跟你无关。”
  “……不会是詹逸文吧?”董耘问。
  “……”尽管已经决定要放下,但是面对他这样的“质问”,邵嘉桐也不禁有点手心冒汗,“是又怎么样。”
  董耘皱了皱眉头,口吻一下子变得认真又冷冰冰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少跟他接触吗?”
  邵嘉桐叹了口气,迎上他的视线:“你这个老板什么时候真的开始指挥人了?而且就算是指挥,也请你指挥工作而不是我的私生活好吗。”
  然而董耘却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沉着气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邵嘉桐放下筷子:“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他眉头拧得更紧,却说不出话来。
  “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的‘糖’要被抢走了吗?”
  “?”
  “这块你本来一直都觉得可有可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糖’,忽然有一天你发现这块‘糖’可能要被拿走了,所以你开始认真起来了?”
  “不是。”他看着她,用一种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硬的、气愤的口吻。
  “那是什么?”她觉得自己真的开始有点讨厌他了。
  董耘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站起身,从上而下地俯视她,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是被冰冻过一样:
  “我不会害你,嘉桐……永远不会。你对我来说也不是一块糖。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邵嘉桐看着他,一瞬间,一种久违的痛苦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很想说,可是事实上很多时候,她的难过都是他给的。
  但是最后,她只是抿了抿嘴,低下头,拿起筷子继续吃她的牛肉。
  这天晚上,邵嘉桐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赴詹逸文的那个约。
  画展在市中心某个闹中取静的路口,也许是因为去得晚了的缘故,整个展室里加上他们只有五、六个人,非常安静。
  画作是油画,主体大多是人像和静物。邵嘉桐尽管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却忍不住对詹逸文说:“我以为你只喜欢抽象画。”
  詹逸文挑了挑眉,答道:“你可以问问项峰除了推理小说外他是不是还会看其他书。”
  邵嘉桐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蠢,于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专心地看起一副副挂在墙上的画作来。在展室最里面的那面墙上,挂着各种大小的画布,然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画中的人物是同一个女人。她时而摆出一副温暖的笑脸,时而又安静地侧坐在窗前沉思,邵嘉桐很快被画中的人物吸引了,站在那里,看得入神。
  “这是我姐姐。”詹逸文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传来。
  她诧异地回过头去看着他,白炽灯光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跟画中的模特有些相似。然而她还是有点不敢确定似地,看了看画布,又看看他。
  “不像吗?”詹逸文笑起来。
  “不会啊,”她又来回地看了几遍,才说,“有点像。”
  “其实不太像。”说完,他就看着画布,不再说话。
  展室内的静谧让邵嘉桐有些不安。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问:“她,我是说你姐姐……怎么了吗?”
  詹逸文疑惑地把视线移到她脸上,愣了几秒钟,才诧异道:“怎么,你以为我姐死了?”
  “……”
  “没有,”他失笑,“那家伙好得很,几年前嫁了个德国人,现在住在汉堡,生了两个儿子。”
  “……哦。”邵嘉桐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詹逸文四处望了望,像是确定周围没有人,才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画展的主人是她以前的男朋友,所以……”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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